诚然昨晚他头疼得要命,又有那香的药效,但若他真不愿意,王滇连衣角都别想碰到。但是话不能这么说,他们两个之间的账也不是这个算法。
所以他说得隐晦暧昧。
当一个帝王自认为给了最大限度的退让和纵容,这时候任何不满和反驳都是忤逆。
梁烨铁了心要将他困在深宫,还要他心甘情愿。
王滇试图站在他的立场和角度去思考,发现这是个最完美最省力也是获益最大的办法——杜绝了潜在的隐患,得到了想要的人,还站在了道德制高点来逼他就范。
不得不承认,他有瞬间的不忍和想要妥协的冲动。
你还想梁烨怎么做呢?他作为一个古代帝王,已经给了最大限度内自己能给的一切,要不就这样算了吧。
王滇沉默了良久,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嘴角,声音温柔道:“已经很好了。”
梁烨这才心满意足地搂着人闭上了眼睛。
王滇的妥协他并不意外,他有数不清的手段让人离不开自己,虽然被睡让他有些恼火,但今晚他就能睡回来,而且以后数不清的日夜,王滇都会是他的所有物。
王滇会是他最完美的宝物。
两个人相互依偎着,各怀心思又亲密无间地睡了过去,阳光透过窗户洒到了纠缠在一起的喜服上,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梁烨不耐烦地睁开眼睛,门外就传来了充恒略有些急促的声音,“主子,属下有要事禀报。”
王滇枕着他的胳膊皱了皱眉,含糊不清道:“怎么了?”
“不知道,你睡。”梁烨揉了揉眉心,亲了亲王滇的脸颊,才臭着张脸下了床,陌生又诡异的感觉让他神色瞬间狰狞,他不善地扭头看了眼床上睡得正香的王滇,脸上露出了个恶劣的笑,随手拽了件外袍穿上,面色如常打开了殿门,“你最好有要事——”
“主子,崔琦不见了。”充恒声音有些焦急。
梁烨倏然抬起眼,“什么时候?”
“今日清晨。”充恒使劲抓了抓头发,“属下带着人一直盯着他,期间从未离人。”
“从未离人结果人看丢了。”梁烨冷笑道:“真是好本事。”
“属下知罪!”充恒面色一白,径直跪在了地上谢罪。
“行了。”梁烨往殿内看了一眼,出来将门关上,往书房的方向走去,“可带人搜过?”
充恒起身赶忙跟上,急切道:“属下已经让人将整个皇宫搜了个遍,但一无所获。”
“崔琦一个瘸子,任他跑能跑到哪里?”梁烨哼笑了一声:“封了大都,只要能将人找到,死生不论。”
“是!”充恒领命便要离开。
“等等。”梁烨忽然叫住他,沉默了片刻才到:“之前王滇可同崔琦见过面?”
“没有。”充恒十分确定道:“暗卫一直跟着王滇,他只在应苏坊的王府和皇宫来回,进宫便一直同主子你在一起,压根没时间见崔琦。”
梁烨摆了摆手让他下去。
他正写着准备发出的暗信,两声轻响过后,有人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书房的地面,低声道:“主子,在国子监发现了梁寰的踪迹。”
梁烨撩起眼皮来看向他,“今天?”
“是。”那人跪在地上答道:“今日清晨,有人带他去了国子监,国子监夫子刘策去接的人,然而不等靠近,梁寰又不见了踪影。”
笔杆在指腹揉了两遭,脑子一阵阵地发疼,腰间若有若无地酸痛让他更加烦躁,脑海中不合时宜地闪过了昨晚王滇带着喘息和戏谑的笑。
‘子煜,舒服么……你猜那些暗卫会不会听见?’
“嘭!”
梁烨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面上漆黑一片,气得耳朵通红。
混账东西!
今晚他若不让王滇喊破嗓子他就不姓梁!
暗卫不明所以,只以为他在发脾气,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梁烨慢吞吞地收回了手,盯着桌子上清晰的掌印和周围蔓延开的裂痕,冷声道:“带人去应苏坊王滇的府上搜,注意别惊了府上的人,东西也别乱碰,明白了吗?”
梁寰这个时候现身,他就不信王滇跟崔琦忽然失踪无关。
尽管从未听过如此无理取闹的搜查要求,但主子的话就是绝对命令,暗卫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梁烨兀自在书房中气了半晌,最终还是去了趟太医院。
他顶着李步疑惑的目光,神色淡定道:“治咬伤和抓伤的药,还有上次你给朕的那盒药膏。”
李步听得老脸一红,赶忙去拿了两盒药膏来给他,“这盒治外伤,抹在伤口处即可,三日内便可见效,这盒……陛下,恕老臣多嘴,您虽正是龙精虎猛之年,但房事还是得……节制才是。”
之前给的那盒能用三月不止,这才多久……
梁烨想起昨晚被他一怒之下拍碎的小木盒,淡定地清了清嗓子,“朕知道了。”
这盒势必得完完整整用到王滇身上。
他将东西放进袖子里,手上只拿了治外伤的那小盒子,即便崔琦和梁寰的事情让他有些烦躁,但依旧没能阻止他颇为愉悦的心情,还亲自吩咐让御膳房做几道王滇爱吃的那些新奇菜式,才不紧不慢的回到了寝殿。
寝殿之中还残余着淡淡的香气。
梁烨抛了抛手中的药盒,心情愉悦的对着屏风后的人道:“起来把肩上的伤擦药,朕还让人做了你爱——”
说话间他绕过了屏风,话音戛然而止。
喜被凌乱地堆在床上,纠缠在一处的喜服潦草地扔在地上,床上空荡荡人影都不见半个。
愉悦的笑容陡然凝固在了脸上
第99章 狡猾
权宁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人。
对方的确长得极俊又十分端正, 漂亮的瑞凤眼微挑起凌厉的弧度,周身气度不凡,压迫力十足, 好似天生便是上位者。
通常来说他不喜欢跟这种人打交道, 会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甚至连征服欲都升不起来,毕竟看着就不像能被人收服的样子。
如果对方再疯一些, 就更能让人敬而远之了。
他一言难尽的看着对方从袖子里拿出来了支金灿灿的步摇和皱巴巴的盖头, 郑重地放进了包袱里,忍不住问道:“你还养了外室?”
不然哪来的这些女子用的东西。
“梁烨送的。”王滇十分淡定的将包袱系好,拢起袖子懒洋洋的靠在了马车上,眉梢眼角都透着愉悦。
权宁一脸牙疼地盯了他半晌, 再次坚定了自己喜欢正常人的想法, 这种跟自己兄弟都能搞的疯子还是不要招惹为妙。
“梁帝肯放你离开?”权宁不太确定的问。
“自然不肯。”王滇笑眯眯道:“我自己跑的。”
“……”权宁沉默了一瞬,撩起马车帘子就要往下跳。
“跳下去剩下的银子就没了。”王滇不紧不慢地开口。
权宁掰着门框深吸了口北梁寒凉的空气,将帘子一甩,重新坐了回来, 只露了半张的脸有些笑不出来, 幽幽道:“我只答应和你做生意, 没想着把命搭进去。”
王滇稀奇道:“你们江湖众人不都是义字当先么?咱俩好歹是过命的交情。”
权宁抱着胳膊:“不,我只想赚钱。”
“巧了么这不是。”王滇愉快道:“我也喜欢赚钱。”
“楼主若是知道我接私活绝对不会饶了我。”权宁麻木道。
“你这不属于接私活, 你这叫出来单干另立门户。”王滇笑道:“九星阁如今已经筹备了大半, 权阁主。”
权宁眉毛一扬, 不得不承认王滇此人手段了得, 之前短短接触过几次, 对方不仅从宫里悄无声息地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而且还说服了他合开九星阁, 唯一不好的就是总有种在给他干活跑腿的错觉。
“你到底怎么顺利从皇宫离开的?”权宁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梁帝那个疯子掌控欲几乎变态,整个皇宫就是天罗地网,就算是他都不能确保能脱身。
可王滇不仅出来了,甚至还颇有闲心地吃了个早点。
“糊里糊涂当过几个月皇帝。”王滇矜持道:“天底下哪能有给人白打工的。”
虽然梁烨的人在盯着,但只要他想,还是能培植起来些许势力的,虽无甚大用,但用来瞒天过海再方便不过了,毕竟再凶恶的老虎也没那个闲心去看眼皮底下的蚂蚁搬了几块点心渣。
他也不是只会批奏折。
权宁朝他拱了拱手,“佩服。”
王滇笑了笑,谦虚道:“当然还是得有权阁主给我兜底,我才敢兵行险招。”
“不必客气,只要你给够银子,一切都好说。”权宁抬手伸出五根手指,“我们飞仙楼护人的单通常这个数,鉴于你情况特殊,得五倍起算,不过好歹咱们是过命的交情,我给你便宜些,三倍。”
王滇眉梢微动,道:“我给你十倍。”
权宁愣住,看他的目光仿佛在看个冤大头。
“万一蛊虫发作,你帮我压着些。”王滇淡定得好像在说件小事。
权宁皱眉思索半晌,正色道:“可以是可以,但若梁烨真要用蛊虫取你性命,我也拦不住,最好的法子要么是他自己解开,要么你让他吃了那药丸,可你又不肯。”
王滇叹了口气,“他不会要我性命。”
权宁不解:“这么肯定?”
“唔。”王滇摸了摸手背上已经躁动不安了半天的青色蛊虫,“不过我猜他忍不了一天,就会想用蛊虫逼我回去。”
“你们到底在玩什么?”权宁啧道:“他既不会杀你,又好吃好喝供着你,你又这么喜欢他,为何还要跑?”
王滇垂下眼睛轻笑了一声,“有些事情无论多么喜欢也不能妥协,继续待下去对我对他都不好,没必要。
他对感情不喜欢拖泥带水,计划是干脆利落地离开,人这一辈子不知会遇到多少人,就算梁烨对他而言再特别,时间一长,也就放下了,于梁烨亦是如此。两个太过相似且同样极端的人在一起只会两败俱伤,最后搞得面目全非,就太难看了。
唯一出现的意外,就是他阴差阳错把人给睡了。
王滇双目微阖,似乎还能闻到梁烨身上的气息,相触时灼烫的皮肤和抵死纠葛时紧绷的颈线……他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摩挲了指腹半晌,还是伸手将那块红盖头重新塞回了袖子里,拢袖时便借着宽袖遮挡,将那条轻薄的红盖头死死缠在了指间,直到觉出了疼痛才愉悦地扯了一下嘴角。
但很快他就冷酷地逼迫着自己松开手,压下这股忽然涌上来的疯意和冲动。
他不愿意追究其中缘由,想得太深,反而走不了。
只不过……梁烨大概已经气疯了。
梁烨的确气疯了,他盯着跪在地上的暗卫,冷冷扯起嘴角,笑道:“朕不过离开片刻,好端端一个大活人就不见了,你们的眼睛还留着做什么?要朕亲自给你们挖下来么?嗯?”
“主子。”充恒抬头想劝,就对上了梁烨近乎恐怖的目光,吓得背后沁出了片冷汗,但还是硬着头皮道:“王滇肯定是通过王府底下的那条密道离开的大都,他就算骑快马肯定也跑不了多远,我们还可以将人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