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乘月和任何人的关系都能处的很好,他可以在不同的场面戴上不同的面具,有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他与生俱来的本领,还是后天历练的能耐。
可也正因如此,他没有交心的朋友。
他不会抱怨,不会向任何人倾泻情绪,他孑然一身,想说的话只能说给病床上的母亲听。
母亲却永远不会给他回应。
至于宿砚,他更像是一个意外,一颗从天而降的流星,他落下的时候轰轰烈烈,恨不能在闲乘月的世界里砸一个坑,而他的离开又那么猝不及防,离开在闲乘月刚刚把他当朋友的时候。
闲乘月烦躁的坐起来,他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他早就习惯了做选择。
人生就是一个不断选择的过程,他从没犹豫过。
可他现在却犹豫了。
他不该管宿砚,他有自己的目标,有不得不活下去的理由,宿砚也应该和其他出现在他身边的人一样,相逢还是离开都看缘分。
但现在,闲乘月脑子里总是会冒出宿砚带着笑容的脸,一遍遍的叫他闲哥。
好像他们真的有什么深厚的感情。
闲乘月一整夜都没睡,他的脑海中冒出各种念头,那些念头纷繁复杂,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他的脑海中有两个声音,一个让他别管,别为了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去涉险。
另一个声音却告诉他,如果他不管,将来可能会后悔。
宁愿做了以后失败,也不要什么都不做,留下长久的遗憾。
天亮的时候,闲乘月觉得自己一整夜都没睡,又似乎他睡过了。
因为时间过得太快,快得仿佛一瞬即逝。
外面有了人走动的声音,闲乘月下床后直接去了浴室,洗脸刷牙后就开始吃早饭。
早餐很简单,一人两片面包,外加一点酱料,他们吃的时候都没说话,几口塞进去,然后就准备渔栖出门。
“不知道陈姐住在哪个房间。”吴叔说,“我们只能楼上楼下都走一走,要是昨晚死了人,现在肯定能听到动静。”
女孩和李翔都没有异议。
闲乘月喝了两口水:“你们去楼上吧,我往楼下走。”
吴叔:“你一个人,不太好?”
闲乘月站起来:“没事,我不喜欢有人跟着我。”
身边有个人,总会影响他的注意力。
闲乘月发了话,另外三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他们整理了一下屋内的东西,把那张报纸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然后带上各自选定的“武器”,踏出了402的房门。
“那你自己小心,有情况就快点跑回来。”吴叔还是有些担心,因为他们只有一把钥匙,钥匙在女孩手里,如果闲乘月遇到危险,他就算跑回来就进不了402的门。
虽然无数对闲乘月没什么感情,但闲乘月现在是他们的领头羊,有闲乘月的时候他才会觉得安心。
闲乘月:“我心里有数。”
他说完这句话后没有再看他们,直接走下了楼。
吴叔看了眼李翔和女孩,他叹了口气:“有本事的人就这点不好,容易一意孤行。”
女孩小声说:“人家有资本。”
这倒也是,吴叔悠悠地叹了口气,和李翔他们往楼上走。
楼梯间里只剩下闲乘月一个人,这里安静的让人不安,左右两边的房间都没有传出任何声音,楼外也没有风声和虫鸣声,这里宛如一个封闭空间,在里面的人只有闲乘月一个。
闲乘月会在每个房间门口停下脚步,认真听里面有没有动静。
不过每一次都是失望退回。
这些房间就像没有住人一样安静。
就在闲乘月马上要走到一楼的时候,一道奇异的风不知道从哪里吹来,吹动了他的发丝,也吹动了他的衣摆,闲乘月站在原地,他没有动,任由这道风像抚摸一般吹遍他的全身。
四周依旧安静,但闲乘月在风停的那一刻赫然转身。
一张苍白熟悉的面孔在他眼前放大,两人鼻尖对着鼻尖,相隔的距离甚至不到二十厘米。
闲乘月的瞳孔微缩,然后缓慢复原,他微微张开了唇,下意识的喊出了对方的名字:“宿砚……”
面色苍白的男人目光落到了闲乘月的唇上,听到闲乘月的声音后,他才微微一笑:“你知道我的名字,我记得我没有对你自我介绍过。”
闲乘月看着男人的双眼,他并不怕此时的宿砚,他平静地说:“我们认识。”
宿砚大约也是第一次见不怕自己的人,他饶有兴致地问:“是吗?我也觉得自己认识你。”
闲乘月:“你也是任务者。”
宿砚“嗯”了一声,似乎不觉得奇怪,他笑着说:“现在我不是了。”
闲乘月:“你没有办法脱离这里?你现在究竟是什么?”
宿砚没有回答闲乘月的话,他只是伸出了手。
看着宿砚的手朝自己探来,闲乘月却没有躲避,他看着宿砚的落在自己的下巴上,拇指轻柔又暧昧的摩擦着闲乘月的下唇。
闲乘月全身汗毛倒竖,却没有推开宿砚的手。
宿砚突然说:“我希望你留下来。”
闲乘月强压下不适感,他依旧紧盯着宿砚的眼睛:“为什么不是你和我一起出去?”
宿砚眉头皱起来,他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选项,原本就苍白的脸似乎又白了几度,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可闲乘月就是奇妙的感觉到他的痛苦。
此时的宿砚很痛苦。
闲乘月轻声说:“在现实世界里,你有自己的事业,有家,你什么都有,留在这里,你什么都没有。”
在里世界里当被操纵的木偶,闲乘月笃定宿砚不会想要这种“未来”。
宿砚笑了一声:“是吗?在外面我什么都有?”
闲乘月并不撒谎:“可能不是你想要的,不过确实什么都有。”
宿砚朝前走了一步,让两人的距离变得更近,他的嘴唇靠在闲乘月的耳廓,如亲吻般轻触闲乘月的耳垂,轻声询问:“有没有你?”
即便是闲乘月,此时都有些维持不了平静的表情,他有种私人领地被触犯的愤怒,以及一闪而逝的慌张,宿砚对他的奇异感情再次冒了出来,让他的手紧握成了拳。
但无论如何,不管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宿砚,他都要把宿砚拉入自己的阵营。
“我们是朋友。”闲乘月目不斜视。
而宿砚的额头已经抵在了闲乘月的肩膀上,他轻笑着,肩膀和身体微微抖动。
“朋友?”宿砚的声音阴冷,“我怎么会跟你当朋友?”
闲乘月没有说话。
宿砚的手放在了闲乘月的腰上。
他的双手冷得像冰,即便隔着衣服,闲乘月已经被冰得浑身僵直。
宿砚阴冷的声音退去,语气变得缠绵温柔起来,他微微抬头,保持这一种将闲乘月半搂在怀的姿势,在闲乘月的耳边说:“你想利用我。”
他温柔地说:“好,我让你利用。”
第99章 角色扮演
此时宿砚和闲乘月维持着让闲乘月汗毛倒立肉麻姿势, 但闲乘月不能动,这个宿砚即便性格和之前一样,但他毕竟之前的记忆, 而人的感情,多数都藏在记忆里。
没有记忆,那就不完整,一个不完整的人,与其跟他讲道理谈感情, 不如和他说利益。
闲乘月面无表情地说:“这个里世界的任务是要找到杀人凶手。”
“但这整栋楼的居民,都能算得上是凶手。”
宿砚微微低头, 他的鼻尖触碰到了闲乘月的面颊, 他轻声呢喃:“你继续说。”
闲乘月现在感觉自己身上有一千只蚂蚁在爬,但他必须忽略这种感觉:“包庇的,视而不见的, 在受害者看来都是凶手。”
“就算找到凶手, 这栋楼的人依旧要被迁怒,依旧该死。”闲乘月双手紧握成拳。
他怎么也没想到, 找到宿砚之后竟然还要出卖他的“色相”。
宿砚似乎不太在意里世界的规则,他频繁的和闲乘月接触,语气温柔缠绵, 好像两人不是在谈严肃的任务, 而是在调情, 他笑着说:“不对,你再想想。”
哪里不对?
闲乘月很少犯错, 但可能正因如此, 下意识的就认为自己的想法全都是对的。
但他也还没有自信到自大的地步, 他思索着被自己忽略的线索。
慢慢的, 他的身体也放松下来,习惯了这个动作后,也就不再觉得宿砚入侵了自己的私人领地。
闲乘月:“不是旁观和包庇,是真正参与了。”
得出这个结论,闲乘月猛然回头,他看着宿砚的眼睛。
宿砚冲他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因为他苍白的脸颊显得格外阴冷。
可能是因为宿砚不是队友,闲乘月不需要再独自思索,他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既然有真正的凶手,那现在死的任务者都是替死鬼,整栋楼都没有“人”,那么能被抓出来的就是鬼。”
闲乘月摇头:“与其说是鬼,不如说是……”
是一个象征,像是牌位,像是骨灰盒,虽然也可能是鬼,但闲乘月不是很倾向于这个方向。
毕竟如果这栋楼里有鬼,也就不会有宿砚这种“NPC”了。
宿砚低声笑了:“这下我相信我们是朋友了。”
闲乘月没说话,宿砚继续说:“我们才说上话,我就很喜欢你了。”
他说话时的语气很轻,明明还算正常的话,因为这奇特的语气,反而显得两人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闲乘月:“你知不知道你要怎么才能出去?”
宿砚却反问:“我为什么要出去?”
“你总要进来。”宿砚看着闲乘月的耳垂,此时的他没有任何顾虑,想到了就要去做,伸手捏了捏闲乘月的耳垂,“我一直在这儿。”
闲乘月:“下一个里世界呢?你确定我们还能遇上?”
宿砚收回了手,他沉默了几秒,然后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