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砚向左看了一眼:“走这边吧。”
路就在宿砚的左手边,处在闲乘月的视觉死角,从这边走的话两人都不用回头。
既然他杀了一个怪物,那就能杀第二个,他们继续待在这里并不算太危险。
闲乘月朝前走去,他刚刚接近宿砚,就被宿砚身上的血腥味和怪物头颅散发出来的恶臭熏得差点仰倒,这简直是生化武器,能瞬间让人失去嗅觉。
“很臭吗?”宿砚发现闲乘月皱了皱鼻子。
闲乘月点点头,这何止是臭,但他没说出来。
因为他发现宿砚似乎挺爱美的,他跟宿砚认识以来,宿砚从来没有蓬头垢面的来见过他,就连平时登门,宿砚身上都有沐浴露的味道,应该是出门前都要洗澡。
衣着就更不用说了,宿砚手上戴的手表,衣服上的袖扣,这些全都有讲究。
不是每个有钱人都会太在意自己的衣着,有些人看起来在意,却只是在意衣服的牌子够不够奢侈,袖扣上的钻够不够闪,宿砚则是每一套衣服都有不同的饰品去配。
所以闲乘月只是鼻子受点折磨,宿砚却要从身到心的受折磨。
宿砚确实不好过,他恨不得眼前马上出现一个浴缸,他马上就能跳进去把自己洗一遍。
他可以忍受自己身上的黏腻感,却不能忍受他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闲乘月面前。
他只想让闲乘月看到他最好,最体面的那一面。
绝不包括现在的情况。
闲乘月安慰了一句:“现在闻不到了。”
宿砚:“……”
这只能证明闲乘月已经被臭得失去了嗅觉。
不知道为什么,宿砚出现之后闲乘月放松了很多,可能是因为地图和刀的原因,宿砚带来了那么多消息,他稍微放松一点似乎也正常。
就连他的步伐都轻缓了很多,观察周围的房间观察的更仔细。
有宿砚在旁边,闲乘月就不必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宿砚会警戒周围的动静,闲乘月则只需要把注意力放在寻找房间上。
他们走了一个小时都没见到门窗完好的房间。
倒是有了个意外收获——
他们发现了蹲在房间墙角的新人。
他们闻到了尿骚味,新人的脚下有一滩水,但因为宿砚身上的血腥味更重,所以那点骚味并不明显。
新人抱着自己的头,像是完全没听到闲乘月他们的脚步声,又像是听见了却不敢转头,只当做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闲乘月抬腿往前走,宿砚停留了两秒。
闲乘月以为宿砚的老毛病又犯了,提醒道:“我们不能带上他,他已经被吓傻了。”
吓傻了的人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强行带走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宿砚:“只是有点眼熟。”
他又看了一眼新人的背影,他确定自己在哪儿见过这个人,但记不起是在哪儿见过,也记不起这个人是谁。
他很快跟上闲乘月的脚步。
孟舟在发抖,他背靠着墙,胸口不断起伏,这个时候他只能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他的耳边满是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似乎全世界都能听见。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回来的,就和鬼打墙一样,他一直在往前走,最终却走回了最开始的入口,然后他在这里看到了跟他们分散的“任务者”。
现在这些任务者就在他身后的房间内,到处都是血和残肢,还有肉沫。
房间里面像个密闭的屠宰场。
他闭上眼睛,几乎不用细想就能想到,那些任务者把这个房间当做是唯一安全的地方,于是他们跑了进去,关上了门,屏息等待着危机过去。
但是那扇薄薄的木门挡不住怪物!
门被破坏,怪物闯进去,他们连逃的地方都没有,只要怪物站在门口,就能堵住那扇门。
没有铁器,没有工具,他们也没法在最短时间内砸破玻璃逃出去。
错过了怪物开门那一刹那的逃生机会,就再也出不去了。
但他想起了闲乘月的话。
这个房间可能会有东西。
他要进去吗?他能在怪物赶来之前离开吗?他能见到怪物不腿软吗?
他有那么多时间吗?
虽然现在还没有听见怪物的脚步声,但是他不能确定,脚步声会不会在他进入房间的那一刻响起,孟舟咽了口唾沫,他想到了之前和自己同行的男人。
如果是那个男人,他会怎么做?他一定会进去吧,也不会像自己一样在外面踌躇这么久。
孟舟下定决心,踏进了这间房间,进去的那一刻他就忍不住俯身干呕起来,他的脚下就是一团碎肉,看不出是人体的哪个部位,但他却在里面看见了一截断指!
似乎还有一颗牙……
可他没有时间犯恶心,他跌跌撞撞地跑进去,脚下踩着肉块血水,开始翻找一切能翻找的地方。
他的双手在发抖,就在他拉开一个抽屉的时候,脚步声响起了。
那脚步声就在不远的地方。
“哬哬……”
那东西在喘气。
闲乘月跟宿砚也听见了脚步声和喘气声,但他们已经走到了之前出事的房间门口,两人对视一眼,都认为还有时间。
宿砚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守在门口望风,闲乘月进去搜东西。
当他们推开门,就看见半弯着腰,背对着他们的孟舟。
孟舟也听见了他们的脚步声,紧张和恐惧让他把禁忌抛到一边,他下意识的转过了头。
他转头的那一刻,闲乘月的瞳孔微缩。
第82章 追逐游戏
有什么东西在孟舟身后, 他脚下的影子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扩张,漆黑的影子张牙舞爪,诡异地扭动着, 闲乘月全身的肌肉都下意识的紧绷,似乎随时准备冲出去。
“怎么了?”宿砚听见里面没有一点声音,在门口轻声问。
闲乘月紧抿着唇,脑子里没有多余的念头,他也没有出声, 目光落在孟舟的脸上身上。
孟舟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他瞪着眼睛, 脸色惨白, 全身止不住的发抖,嘴唇几次张合却说不出一个字,他想求救, 恐惧已经俘获了他的身心。
闲乘月眼睁睁看着孟舟身后那片漆黑的影子像是有生命一样扭动着, 那片黑暗中似乎孕育着生命,藤蔓一般的黑色触手从影子中探出来, 紧紧绑住了孟舟的身体。
孟舟的身体被藤蔓紧缚,全身的皮肉被拉扯,藤蔓越紧, 他的肉就从藤蔓的缝隙中被挤出来。
最开始是皮肉, 皮肉抵抗不住压力裂开口子, 然后是血,是脂肪, 是内脏。
他甚至无法惨叫, 藤蔓入侵了他的五官, 刺入了他的大脑, 死的无声无息。
藤蔓如有生命般蠕动,变得越来越粗壮,吸收了孟舟整个身体。
而孟舟身体内的鲜血,也被他身后和脚下的黑影吸收。
在这个迷宫中不能回头。
这就是回头的结果。
黑影没有在孟舟被它吸收后消失,反而像是知道这个房间还有人一样疯狂扭动,像是在对闲乘月说——
“下一个就是你。”
鼻尖的血腥味重的让人无法忽视,闲乘月闭上眼。
迟迟等不到闲乘月出来,宿砚手里握着那把形状奇特的长刀,慢慢接近了屋子,他的一只脚迈进去,对将要看到的画面做好了准备。
然后等他走进去,这才发现房间内什么都没发生。
闲乘月独自站在房间中间,一动不动,想一个精致且完美的雕塑。
“闲哥?”宿砚再次出声。
闲乘月这时才动了,他没有回头,而是抬起手,背对着宿砚轻轻挥手。
宿砚没有继续说话,他现在已经能完全理解闲乘月的意思。
甚至认为这个世界上可能不会再有比自己更了解闲乘月的人了,包括闲乘月的父母。
这种了解建立在他无数次碰壁上,而他锲而不舍,坚持了下来。
孟舟的死就像幻觉,什么都没留下来。
闲乘月朝着柜子走去。
跟他想的一样,只有玻璃门窗完好的房间才会有地图和武器,这里既是死地,又是生处。
地图和长刀就摆在柜子里,没有任何掩饰。
闲乘月拿起地图和长刀,轻声对宿砚说:“出去,快追来了。”
“怪物”的脚步声在十几秒前就已经响起,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更避免的危险最好避免,没有十足的把握就不要硬刚。
一旦出错,失去的就是自己的生命。
离开房间的步骤已经烂熟于心,后退到门口,然后朝着要前进的方向微微转身,四十五度转身不会被判定为“回头”。
他们跑到一个门窗都被损坏的房间里,就着灯泡昏暗的光线观察两张地图的不同。
宿砚把自己那张地图交给闲乘月,只要一眼就能看出两张地图截然不同,不是一个地方的地形,唯有出口处交汇着。
“不是出口。”闲乘月蹲在地上,声音很小,“应该有四张地图,只有一张地图上有出口。”
闲乘月脸色不太好,他有一个并不美妙的猜测:“如果有出口的那张地图正好被人发现,那人又正好在那个迷宫里,他现在应该已经出去了。”
而那张地图随着有人出去,必然会消失。
这个里世界看起来困难重重,但实际上比的就是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