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宝宝垂下眼睛,若有所思的模样,杨邵挺怕跟杨陶坦白这些,毕竟这是在挑战小朋友的接受能力。
杨陶从小在单亲家庭里长大,他习惯了只有一个beta爸爸的生活,他花了很多时间,去消化他只有一个爸爸的事实,即便是后来陈秋肃的出现,自己都是以“帮助陈秋肃”为前提,带着杨陶去陈家生活,突然间多了个alpha爸爸,让杨陶怎么接受呢?
“可是你之前跟我说是跟陈叔叔假结婚。”杨陶不懂什么假结婚,但是他知道不是真的就对了。
杨邵在心里叹了口气,“因为那个时候,爸爸还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那你们为什么和别的爸爸不一样,之前没有住在一起?”
大人的事情,是没法跟小朋友交代得太明白,人都有难言之隐。
“因为爸爸和他……认识的时候并没有那么……总之就是我们有很大的矛盾,没办法在一起……”
多大的矛盾?杨陶不了解,是那种道歉之后,都不会说没关系的矛盾吗?
“那你们现在要在一起了吗?”
都不一定有命回去,还怎么在一起啊,杨邵瘪了瘪嘴,没有回答杨陶的问题,反问道:“他对你好吗?你喜欢他吗?”
杨陶没有犹豫点了点头,杨邵又问道:“他要是你爸爸,你会讨厌他吗?”
这个问题,如果在杨陶没遇到陈秋肃前,他是会点头的,因为他对另一位爸爸或者妈妈了解得太少,并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小小年纪,会羡慕别人有完整的家庭,不用在放学回家后,独自面对空荡荡的房子。
可是,陈叔叔对他特别好,他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爸爸以外,对自己最好的人,他还给自己带来了爷爷奶奶、太奶奶。
微弱的灯光透过薄雾,引擎的轰鸣没有被风声淹没,远处传来了雪地摩托的声音,杨邵脑子像是被冻住了,他的心跳不自觉地跟上引擎的节拍,他抱着杨陶猛地站了起来,晕乎乎的感觉让他差点没有站稳。
杨陶伸长了脖子,“是爸爸吗!”
在这僻静的大山里,摩托车的声音尤为明显,被摩托扬起的积雪好像反射出了白光,杨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也想问,是陈秋肃吗?可他的直觉告诉他,一定是陈秋肃,肯定是陈秋肃,他抱着杨陶往前走了两步。
“爸爸!”杨陶声嘶力竭的呼唤声划破了风声,雪地摩托上的人下意识抬了一下脑袋。
“爸爸!爸爸!”
杨陶挣扎得厉害,杨邵拉开了拉链让他出来。
摩托车径直停在了两人旁边,车上的人摘下头盔,严肃的表情中带着担忧。
“爸爸!”
杨陶伸手朝陈秋肃扑去,陈秋肃吓一跳,赶忙接住他。
知道两人不见了,陈秋肃立马联系雪场工作人员,工作人员也即刻帮忙找人,他没法坐以待毙,说什么都得自己出来找,一路上,他焦急,生气,担心,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皑皑白雪中,好像看不到其他的颜色,绝望的感觉会将人一点点吞噬,直到他看到熟悉的雪地摩托,他很生气,他一定要严肃地批评杨邵!
可抱着杨陶的瞬间,他原本凌冽的目光也逐渐变得柔和起来,一把握住杨邵的手腕,尽管隔着厚重的衣服,尽管世外温度很低,他还是能感觉到这个人的体温。
陈秋肃的嘴唇翕动着,想要说话,却迟迟张不开口,杨邵被他盯得有些心虚,在心里喊了一声陈秋肃的名字。
“爸爸!呜呜……”杨陶的恸哭声将陈秋肃的思绪拉回,他有点恍惚,杨陶是在叫他吗?
“爸爸!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们……”
陈秋肃能确定,这声“爸爸”的的确确是在叫他,他无措地眨了眨眼睛,杨邵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跟杨陶说道:“别哭了,再给你脸冻住了。”
杨陶赶忙止住眼泪,把脸都藏进了陈秋肃怀里。
两人满身是雪,估计冻坏了,陈秋肃哪怕有再多的困惑和生气,还是先顾及两个人的身体。
“先回去。”
陈秋肃把头盔递给了杨邵,随后将杨陶放到车座上,自己跨坐到了最前面。
杨邵抱着头盔愣了一下,杨陶小声催促他,他才回过神跟上去。
摩托车还没发动,陈秋肃眼前一黑,杨邵把头盔戴他头上了,他正想回头,腰上被两双手给牢牢搂住,杨陶趴在他后背上,杨邵靠着他的肩膀轻声道:“走吧。”
到雪场天都黑了,几十号人在帮忙找人,这么兴师动众的,杨邵觉得太过意不去了,局促地跟在陈秋肃身边,向工作人员露出歉意的笑容。
简单做完检查,两人都没什么大问题,杨邵脸冻伤了,杨陶屁股冻伤了,杨邵松了口气,稍微有点底气,抬头去看陈秋肃。
陈秋肃绷着一张脸,把他俩领回了房间,“明天一早回去。”
两人都不敢有任何怨言,杨邵难得讨好陈秋肃一次,带着尴尬的笑容,跟陈秋肃商量,“没跟爸妈说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别让他们担心了。”
“说了。”联系雪场,报警,通知家里,陈秋肃是一件没落下,“你俩不见了,这么大的事我还能瞒着他们?”
“啊?”杨邵哪儿敢反驳啊,也是杨陶可是陈家的长孙,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怎么跟家里交代。
陈秋肃重重吁出一口气,极力克制住自己的火气,“我刚刚已经跟爸爸通过电话,报了平安,今天晚上风雪太大,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去,回到市里再做检查。”
不用这么小题大做的,他俩都没事,冻伤多正常啊,冬天长个冻疮都比这厉害的。
杨邵只在心里反驳,他打量着陈秋肃表情,试图用干笑缓解气氛,“你不会生气了吧?”
--------------------
陈秋肃:你爹来咯(奥特曼动作表情包)
第47章
自己不该生气吗?
发现杨邵和杨陶不见后,陈秋肃第一时间跟工作人员查询了监控,还能在监控里找到两人的身影。
原本他俩在雪地里玩得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杨邵带着杨陶就开出了场地范围。
陈秋肃又看了几遍监控,终于找到了一点细节,不太清晰的画面里,能看到杨邵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戴到了杨陶的脖子上,杨陶围巾什么时候弄丢的?连陈秋肃也没有发现。
他努力回忆,去餐厅吃饭的路上,杨陶的围巾应该是还在的,在玩摩托车的时候就不见,那围巾不是丢在了餐厅,就是丢在了去餐厅的路上,正好他俩离开的方向也是餐厅的方向。
雪地这边的工作人员立马联系了餐厅那边,围巾是找到了,可是并没有人来寻找围巾的下落。
陈秋肃在想,或许是他俩在去餐厅的路上,在某个地方,遇上了什么事,是车坏了?还是找不到路了?
现在看来,自己的猜测一点都没错。
陈秋肃没有回答杨邵的问题,生硬地岔开话题,“你先跟杨陶去洗个热水澡。”
那户外温泉看得杨邵眼热得很,只是这个时候他不敢开口提要求,带着杨陶进了浴室,酒店浴缸也不错,泡个热水澡也算是值回票价了。
杨邵的冻伤在脸上,泡在热水里只觉得浑身舒坦,冻僵的关节渐渐恢复正常,他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杨陶就惨了,他冻伤在屁股上,他本就不怎么耐热,有点烫手的洗澡水刺激着他的屁股,他简直坐立不安。
原以为洗完澡出来,陈秋肃气会消了,可他还是板着脸,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泡过热水澡后,杨邵的每个毛孔都舒张开来,脸皮也好像变厚了,冲陈秋肃讨好道:“不会真还生气吧?”
陈秋肃一改平时的温和,反问了杨邵一句,“你觉得呢?”
一向有话好好说,到哪儿都是好好先生的陈秋肃居然会用反问句了,这一刻,杨邵感受到了alpha与生俱来的压制感,他继续赔笑。
“哎呀……我也没想到回去拿个围巾,会走错路,这么厚的雪,到哪儿都一个样……”
“你也知道这么大的雪。”陈秋肃厉声打断了杨邵的话,“有多危险你知道吗!我让你们在下面等我,为什么不等?为什么我回个房间的功夫,你们就不见了!”
杨邵第一次体会到理亏的人有多被动,好话坏话都讲不出口,只能干瘪瘪地让对方发泄。
其实,如果非要问为什么,大概是因为陈秋肃在自己身边,让杨邵放下紧绷的情绪,放下生活中琐碎的烦恼,感觉到了真正的松弛,闯了祸也会有人给自己兜着,自由的,放纵的,甚至对危险都放松了警惕。
“这个……”
杨陶夹在两个爸爸之间来回转头,见杨邵节节败退,他抓住陈秋肃的衣摆,“爸爸,是我要去拿围巾的,奶奶给我的围巾,我没有看好。”
这声“爸爸”不及雪地里声嘶力竭,也足够让陈秋肃的心脏一颤,这是杨邵刚刚教的?为的是现在跟自己求情?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陈秋肃的情绪平复了不少。
杨邵下意识将目光转到一旁,不敢去看陈秋肃的脸,他觉得陈秋肃可能察觉到了什么,可能会问他什么。
只是刚好在这个时候房门被敲响,陈秋肃深深地看了杨邵一眼,随后才去开门,杨邵跟儿子对视了一眼,两人默契地耸了耸肩。
门外的人轻言细语的,也没大听清楚说了什么,等陈秋肃回来时,手上拿了两个热水袋和冻伤膏,还有两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他将牛奶分别分给杨邵和杨陶,又将其中一个热水到递到杨邵手上,杨邵说了声“谢谢”,陈秋肃这回没有不理他,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好似有些无奈,可杨邵没看清,陈秋肃已经抱着喝完牛奶的杨陶去床上了。
杨陶趴在床上舔了舔嘴唇,裤子脱了一半,露出他的屁股蛋子,屁股被洗澡水泡得通红,冻伤的那一处颜色要稍微深一点。
陈秋肃先提了个醒,“杨陶,叔……”
被杨陶几声“爸爸”一喊,陈秋肃不知道该用什么自称了,他索性去掉了称呼,“我们热敷一下。”
哪怕有了心理准备,杨陶还是被热水袋烫得一个激灵,“疼疼疼!”
杨邵自己用热水袋捂着脸,在心里嘀咕,对杨陶就亲力亲为,对自己就挺凶的,刚坐到床上,陈秋肃忽然开口了。
“你给家里打个电话吧,爸妈还是不放心。”
杨邵老实巴交地“哦”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拨通了家里的电话,电话没响两声,从里头传来了陈妈妈焦急声音。
“喂?”
奶奶还在一旁,“是不是杨邵打来的?”
这一刻,杨邵的愧疚之情油然而生,是自己一时疏忽,兴师动众的,让奶奶一把年纪了还熬夜等电话。
“妈,我是杨邵,我跟杨陶都没事,你们别担心了。”
杨陶适应了屁股上的“刑具”,仰头也附和他爸爸,“奶奶!爸爸把我们接回来了!”
陈妈妈的声音有些湿润,老人怕陈秋肃安慰他们不说实话,直到听到杨邵和杨陶的声音,他们才彻底放心,教育和责备的话到了嘴边又讲不出来,“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杨邵以为多少会说他两句,爸爸最后也只是电话叫他们早点休息,明天早点回去。
挂断电话,杨邵心里百感交集,他还在想该怎么跟陈秋肃示弱,杨陶已经先一步哄上陈秋肃了。
“山上的风太大了,爸爸让我躲衣服里,我还是觉得冷。”
“爸爸,我们差点就见不到你了,还好你找到了我们。”
陈秋肃明明是在跟杨陶说话,又像是在敲打杨邵,“明明答应过我的,等我回来的,下回不许再乱跑了。”
杨陶倒是比杨邵会下台阶,乖乖地答应了下来。
还是酒店暖和,屁股被热水袋捂得痒痒,杨陶没法去抓,只能伸手去抓了一下脚。
这一动,陈秋肃注意到了杨陶那只没有袜子穿得脚也有冻伤,脚拇指红彤彤的。
他叹了口气,将杨陶的脚攥在掌心里,轻轻地搓到发热。
Alpha爸爸的味道给足了杨陶安全感,在雪地里消耗了巨大的能量和精力,他早就困了,抱着枕头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