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为何不直接一道天雷劈死朕!”皇帝対天命一说,纯粹就觉得是无稽之谈,他爹都是造反上位的,何来的天命?
要真是上天觉得他这个皇帝得位不正,直接劈死他,不比拿十万人来折磨他更有用?!
赵大人被皇帝这一声暴怒哽在当场说不出话来。
是啊,要是上天真觉得陛下得位不正,为何不直接把他劈死呢?!
“拖下去,斩了!”対于这种读书读傻了,只会愚蠢愚昧的朝臣,皇帝向来是没有什么好感的,既然敢当场顶撞他,就要做好殒命的准备。
赵大人被这声命令惊得回神,知道自己今天难逃一死,他就算是死,也要证明自己没有错:“乱臣贼子!乱臣贼子!就算你今天砍了我也没有用!你堵得我的嘴!你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吗?!”
不管怎样,皇帝得位不正是事实,今儿他的事迹传出去,想也知道,不知道要多多少攻讦皇帝的文人。
天子看不起他们文人,文人的口诛笔伐他又能承受得住多少呢?!
“陛下,息怒,”有那脑子反应得快的很快也想到了这层,看到被禁军拖下去的赵大人,忙出来说话道,“赵大人出生苏州府,要是他一死,苏州文人……”
“让他们说!让他们写!”皇帝态度也坚决,“要是他们说的好,写的好,能够让华阴的十万人起死回生,朕这龙椅给他们做又何妨?”
“……使不得。”一众朝臣吓得不轻,这得位不正的皇帝就是混,连皇位拱手让人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有何使不得,”皇帝真是烦透了朝中这群一点用都没有的朝臣,“皇帝本就是轮流坐的,要是朝中再多些像你们这样的官,我这个帝位又能坐几年?”
殿中一片寂静,无人敢接话。
好在,皇帝也知道他们的尿性,直接下了令:“下届科考开始,除院试以外,乡试、会试、殿试都以时政为主,其他为辅,时政写得好的,可以破格择优录取。”
说完,帝王就要走了。
有人跪地拦住了他:“陛下,那这次的殿试,一甲如何钦点。”
“你们决定就好。”皇帝一甩袖走了,対于一群把分析时政写得跟一朵花一样的的这届考生,实在没什么好感。
他能忍着恶心把卷子看完都是他定力好了,还要让他钦点一甲?
帝王一走,一群被汗水浸透的朝臣吓软了腿地坐在地上,虽然皇帝没有作废这届科考,但这届科考的考生都让皇帝生了厌。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辛辛苦苦十几年,好不容易榜上有名,却让帝王生了厌,坐一辈子冷板凳,想要也知道,帝王刚才的命令一下达出去,天下所有文人和考生有多崩溃和绝望。
他们这几十年学的东西都白费了啊!是他们这些文臣没用啊,拦不住刀兵在手的帝王。
只能屈服于他。
不然就只能像,他们看向大殿外被禁军一刀斩首的赵大人,不由得都胆破惊心。
文人的笔能诛善者,却永远也诛不了意志坚定的恶魔。
朝中的这一切,都跟杏花村这个小地方无关,更与陈烈酒这个恶霸无关,他这会儿真带着人在茂密无间的深山中流窜。
“老大,我们都在这山里转悠十来天了,什么也没有,确定能找到吗?!”陈五身上的衣物都被林间的荆棘给划得破破烂烂,看着这周围什么也没有的山林,想到身上被蛇虫咬伤的伤口,心中的那口气泄了,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陈烈酒身上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雪白的皮肤全是蚊虫要的斑点,坐在地上狼狈地啃干粮,酸得他牙疼。
天热了,什么东西都放不住,他们在这山林里待了十几天,干粮都发酸了。
“再坚持一天,再找不到就撤了。”陈烈酒想了想,也不能让弟兄们跟着他受苦。
陈五撇嘴:“没准是那个猎户胡诌,这么深的山林哪有什么溪水和花椒树。”
他们找遍了整个县城,没人肯卖花椒树给他们,只在一个猎户的嘴里打听到,在这深山里的溪涧旁有一处野花椒树群。
他也只是偶然追一只狐狸进来过一次,此后再也找不到这个地方,需要他们进山来找。
当时陈五一听这话就假,但是不知道他们老大发什么疯,一听到狐狸两个字,就带着他们进山来了。
正抱怨着,在前面探路,猴精猴精的陈三回来了:“老大,找到了,找到了,前面几里地的地方确实有一处溪涧,溪涧旁全是花椒树,但是……”
他话还没说完,陈烈酒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走!”
但是,等他到地的时候才发现,那群花椒在溪涧的対岸,而他们这里离溪涧正好处于一个悬崖边,悬崖下面都是水,想要过去就得下崖。
“这怎么过去?”陈五傻眼了,他以为就一个水沟沟,结果是一处悬崖。
陈烈酒看了眼周围枝繁叶茂树枝连着树枝的崖隙:“也不是没有办法,吊着树枝过去。”
可是很容易摔死!
大家都知道这句话,可是都没把这话说出来,陈烈酒还心情颇好地与他们调侃:“我这要是吊过去,不慎摔死了,算不算是为了你们二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当然算了。
自从他们老大找了二哥以后,数数都为二哥干过多少惊天动地的事了?
还不等他们回神,所有人都吓大了眼。
因为陈烈酒咬着他的匕首,扎起手腕上的衣袖,整个人攀上树,吊着一串又一串的树枝,如一团火红的丝绸,丝滑地滑到了悬崖対岸的花椒树下。
还真风流去了!!!
第36章 把酒话桑麻36
顺利抵达花椒树下后, 陈烈酒取下咬在唇上的匕首,勾唇笑了笑,他就知道他家夫君是狐狸精变的, 有狐狸出没过的地方, 就一定会保佑他平安无事。
他把陈五他们都招呼了过去:“顺着我刚才吊过的树枝下来, 我们得赶紧砍些枝桠回去扦插,别误了农时。”
许怀谦去书院读书了, 他的五亩露田种了生姜,这里陈烈酒又去山里找了花椒树枝回来,把他剩下的五亩桑田也扦插满了。
十亩地, 就没有一亩地种庄稼的, 村里人表示很不能理解。
“疯了!疯了!疯了!”
“许怀谦和陈烈酒两口子这是疯了吧!”
“放着好好的庄稼不去种, 非要搞歪门邪道, 要是这些歪门邪道能挣钱,我们还种什么庄稼呢?!”
几千年以来,老百姓的观念都是地里只能种庄稼, 就算要种别的,那也只能是地主才能去做的事。
许怀谦总共就十亩地,还都是一些不太好的地, 他不好好种他的庄稼也就罢了,他拿去种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想靠这些发大财?
整个村子的人都觉得他们异想天开!
不是他们泼冷水,主要是种地跟别的太不一样了。
像烧炭、孵小鸡他们还可以在一旁观望,可是这种地就像是触及村民的逆鳞一样, 反应极大。
要是他们家有儿子, 好好的地不拿去种庄稼,改种其他的, 今年一年没收成,明年全家都得喝西北风,不得把人打死才解气。
可他们劝不动陈烈酒。
就连陈氏宗族的族老都到地里去劝过陈烈酒,叫他别由着许怀谦,好歹留几亩地种庄稼,也被陈烈酒顶了回来。
“有我家相公在,我家一不上税,二不服徭役,三不缺吃喝,我这地想种什么就种什么!”
族老被他顶得无法可说,只得放弃了,毕竟,他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人家现在是秀才夫郎,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他们这些人管天管地还能管到人家地里种什么去。
见劝说不动,一挥手让其余人也别折腾了:“随他去吧,等到秋收,别人家都丰收,就他家不丰收的时候,他就知道后悔了。”
年轻人,有冲劲,做事一根筋,总认为自己是对的,等他撞了南墙自然就知道回头了。
族老和村里人一样,不觉得许怀谦这歪门邪道能成事,可现在许怀谦和陈烈酒明显在兴头上,良言难劝该死的鬼,索性他家不缺钱,让他们折腾折腾又何妨。
这下村里人不劝了,全都等着看笑话了。
“真是钱多烧的,有几个钱就折腾,有几个钱就折腾,把这钱拿去买地多好,等他们钱折腾完了,我看他们怎么办。”
买的地是可以一辈辈传下去的,给儿孙们挣个家业,有些能干的,几代下去就成大地主了。
这里的人还没有大逆不道的生出没有儿孙我享福的想法,都是只要是为了子孙后代好的东西,他们就觉得好。
当然,极个别自私的人除外。
别人怎么想,陈烈酒才不管,他费劲千辛万苦去深山带回来的花椒树枝,要他不种,绝对不可能!
他不仅要种,而且还要种好!
因此,许怀谦在书院读书这段时间,陈烈酒每天都在山上和地里来回跑,原来不懂农耕之事的人,现在也勉强懂一些了。
当然,许怀谦在书院读书也不轻松,考上秀才只是基础得不能再基础的学业了,举人才是科举中的重中之重。
不见当年范进中举直接疯了?
许怀谦也感觉自己快要疯了,每天都有学不完的学业和做不完的课业,还有背不完的书。
学习强度比在青莲书院那边上童生班时强多了,都快赶上他们考秀才前孟方荀给他们特训的强度了。
“我不行,我不行,我要死了。”坚持了两个月后,许怀谦就直接躺在床上,大呼来不起了。
不是他不行,是他这具身体不太行,原本养了一个冬,他都不怎么吐血了,最近被他毫无节制的学习压力搞得又开始吐血了。
“不行也得行,”孟方荀把他拉起来,喂他吃了两粒药,“别忘了,我们还要一起考举人的,看看裴望舒最近都开始奋发了,你不能掉队。”
裴望舒是真的努力,为了追上他们进度,看不进去书都在使劲看,听说为了今年院试能一举考过秀才,他还特意花钱请了个人,回号舍后让人读给他听,免得他自己看,看着看着又睡着了。
上个月,他靠自己的努力,顺利进了丙班,不说能不能考上,好歹进步一大截了。
“我知道,我就是口嗨两句。”许怀谦当然清楚他不能掉队,他还想弄死府城的那个贪官知府,要不是他一手遮天,纵容考院的物资官各种贪污,他怎么会考完就拖垮了身体,还弄瞎了眼。
还有为了他家阿酒,为了让他家阿酒风光,他也得努力奋斗啊!
可是他好累啊。
许怀谦咬了咬牙,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累过,书本上的知识好难,他看都没看过,学都没学过,还得死记硬背,那么多本书呢。
他的脑袋又不是U盘扫一遍就能全部记住,全都得他逐字逐句的去记去背。
太累了,太累了,被自家老婆养得有些养尊处优的许怀谦累到都快自暴自弃了。
“许秀才,你家夫郎给你送了新吃食。”正当他躺在床上生无可恋的时候,门童就给他送来了希望之光。
刚还在床上躺尸的许怀谦瞬间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去接了食盒。
现在许怀谦换院子了,随着他这么一换院子,他也不能随意进出书院后门了,好在,他们每个院子都配备了一个门童,有什么事交代给门童去办也是一样。
“等我吃完了,我再继续奋斗。”许怀谦提着食盒进了房间,见孟方荀他们几个惊诧地看着他,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
“行行行,只要你肯努力就行。”孟方荀没有意见,就是看他刚还要死要活,一听到他家夫郎就瞬间有精神的模样,有点惊讶。
“吃快点,吃完了再把前几天的复习一遍,今天下午吴县令会来授课。”段祐言在一旁插了句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