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青珠儿确实没有想到他会说走就走,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追也追不上去,只能跑到路口时悻悻停下脚步,扶着膝盖直喘气。
“……可恶!”青珠儿恼怒不已,将那块玉佩掷在石头上,砸了个四分五裂。露出其中藏着的药包来。
就差这一味药就可以让梁尺涧毒发身亡!
可别说拿走这块玉佩,梁尺涧竟然连碰也未碰一下。
想到高瑜的嘱托,青珠儿更是焦急。他若没有完成任务,想来王爷又会对他十分失望。可现在梁尺涧对他再也没有好颜色看,他就算想要做些什么,也不能够了。
青珠儿抿着唇将药包拾起,揣着满腹心事往王府行去。
然而就在他走进那条偏僻小巷时,他猛然顿住。
脑袋一痛,他眼前昏黑阵阵,就此被敲晕在地,药包从手中飞出,落在墙边。
天色渐晚。
汤垠还是冒着极大的危险回了盛京。
正是霍皖衣回府的时辰,汤垠也算走运,恰巧在进入盛京时撞到这好时候,在霍皖衣回府的路上遇见了他。
其实在霍皖衣周围有许多护卫这桩事,于想要绑架刺杀他的人而言,都不是个大秘密。
汤垠有心想直接现身,却也怕被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护卫发现。
可他已铆足了心来盛京寻求一个答案。
在霍皖衣将要进府的时候,汤垠还是咬了咬牙,直接从墙后闪身而出,轰然跪倒在霍皖衣身后:“霍大人!”
霍皖衣怔然,转身看他一眼,惊讶道:“汤垠?”
汤垠紧张不已,他时刻防备着周遭的护卫,却没听到任何声响,只能先答道:“霍大人,当初的事情……我想要知道真相!”
霍皖衣道:“真相如何并不重要,汤屿的冤情迟早也会被洗刷,你还是走吧。”
汤垠见他要走,慌忙问:“那件事如果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认下?”
“我认不认下又怎样?”霍皖衣不愿多谈。
他始终不愿停下脚步,急得汤垠站起身追了上去。
可他到底不敢靠得太近:“霍大人……我和大哥相依为命这许多年,如果他为何而死我都不能知道……我又怎能好好活下去?”
霍皖衣一顿。
他回过头,正要说话,目光却又落在了汤垠身后。
汤垠似有所觉,也转过头去。
四目相对间,汤垠瞪大了双眼,那路过这里的杨如深也是满脸错愕。
“汤垠?你怎么在这儿?”杨如深大惊。
汤垠迟疑道:“……杨、杨大人?”
杨如深道:“是我,没想到你还会来盛京……你……”
那双眼睛又落到霍皖衣的脸上,杨如深险些尖叫出声,他快步行来,拽着汤垠道,“你不会是来找霍大人麻烦的吧?”
“我不是!”汤垠连忙否认,“我只是想知道当初大哥是为什么死的,我想要知道真相。”
杨如深神情微动,叹息道:“你们兄弟二人也是可怜。罢了,这桩事我也知道前因后果……你想知道真相,我来告诉你便是。”
他说罢,又抬眼看了看站在石阶上的霍皖衣,询问道:“霍大人以为呢?”
霍皖衣微微一笑。
没有问杨如深何时知晓了此霍皖衣即是彼霍皖衣,他转身回府,只留下一句:“那就劳烦杨大人了。”
作者有话说:
大概过渡个两章就开始加快进度了!我好急啊我好急啊,我还想给新文存稿OAO
第123章 忽逢
提及当年汤屿的那桩冤情,杨如深记忆犹新,颇觉遗憾。
——彼时他也在明堂殿中任职,当时的丞相对此事很有些微词,可到底不想插手这桩事情,只能放任汤屿蒙冤而死。
“……这件事却也不是霍大人做的。”杨如深道。
当初大理寺卿姚心池,也是帝王手中的一把好刀。
只不过他到底身居高位、手握实权,身后关系千丝万缕,远不如霍皖衣这个无依无靠,只能仰仗君王信任的纯臣来得趁手好用。
正因如此,姚心池始终都被霍皖衣压过一头,不得寸进。
恰巧就是在这个时候,一桩大案犯到姚心池的手里。
事情便这般巧合。
姚心池借着这桩大案想扳倒霍皖衣,而汤屿也就成了这场博弈的牺牲品。
“汤大人自入朝为官以来,确实清廉刚正,虽没有多响亮的名声,但与其共事的同僚皆知他是个正人君子。”说起汤屿,杨如深又叹了口气。
只是可惜……
汤垠追问:“发生了什么?”
杨如深道:“汤大人从前受过霍大人的提拔,却也并非坏了规矩。而是他合该再进一步,又先被霍大人提了出来,旁人愿意卖他个好,这桩事也就记在了霍大人的头上。”
而这种小事自不会被多少人放在心上。
可姚心池偏就需要。
彼时的霍皖衣没有软肋,看不出任何弱点,姚心池想要扳倒他,亦或让帝王心中的霍皖衣存有污点,那任何事情、任何人,都可以被姚心池加以利用。
汤屿就是如此失去了性命。
在姚心池的一手策划之下,霍皖衣纵然想要为汤屿求情,也不能发声,否则就坐视了姚心池想要扣给他的那顶“结党营私”的帽子。
霍皖衣没有为汤屿求情。
姚心池在这场无声无息的博弈中大获全胜,却也没能减轻帝王心中霍皖衣的分量。说是胜了,却也还是一败涂地。
“再之后——”杨如深停下脚步,与汤垠一起遥遥望向漆深的夜色,喃喃道,“姚心池得罪了先帝,我也就再也没有听说过关于他的事了。”
而姚心池究竟是死是活,他不知道。
但以霍皖衣当时被姚心池那般掣肘,无能为力的状况来看,姚心池遭受报复而身死,却是最可能的事。
汤垠沉默良久,他茫然发问:“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杨如深沉吟道:“也许在霍大人看来……的确是他害死了汤大人呢?”
“……大哥。”他齿间咬出这两个字,怅惘至极,“谁知道呢……”
夜。
深夜。
漆黑不见底的夜色。而此时此刻,却正有一道人影在飞快移动。
那人跑得很快、很急,快得连满身的汗都会瞬息被风吹干。
他双目明亮,既在跑,也在观察四周,时不时的,还会绕开路,躲进草丛里。
——然后便有一群人从眼前掠过。
不错,他正在被别人追杀。
方断游静静俯身在草丛里,他咬着牙,屏息凝神,注视着那些黑影渐行渐远,才缓缓动了身体。
“倒霉。”他在心底无声抱怨。
早知道去牧州会见到这种事,他便不要那桩生意,不赚那笔钱也就是了。
可惜事情就是这般不凑巧。
他偏生撞上了,也被发现了——如今更是被追杀了不知道多少座城池。
从牧州到西平州,方断游每日都过得提心吊胆,一刻也不能轻松。
趁着夜色,方断游绕路过城。
他不打算进城,反倒觉得这荒郊野外的更加安全。
话虽如此,方断游还是打起十足精神,尽力悄无声息地前行。
他越发接近那座巍峨城墙,心里谨慎,眼看着周遭追杀他的人应是进了城,还未来得及放松心神,急急行了一段距离,就不巧撞见了个捧着东西出城的人。
那人也是没想到夜半三更还会有人做贼一般走在城郊,当即被唬了一跳:“什么人——?!”
这话一出,方断游暗道不好。追杀他的那群人虽无什么绝世高手,却也算得上翘楚,更何况前后错开的时间并不长久,焉能不被这声响惊动?
情急之下,方断游一咬牙,拎着这个人就开始逃跑。
好在那人被他拎着时就意识到了不对,也不敢大声呼救,怕被他恼羞成怒间一刀取了小命,反而是大气也不敢喘,安静至极。
待他们匆惶逃进一处山洞,方断游熟练至极地将洞口用杂草、石头掩盖住,两人才有闲心坐倒下来,彼此对视。
若是此时此刻有相熟的人站在这里,便能认出他们各自的身份。
那抱着衣物的人赫然是前些时日才赶到西平州的展抒怀。繇|药
只不过展抒怀与方断游实在没有打过什么交道,两人在此之前不曾碰过面,自然四目相对之下,只以为对方是陌生人。
展抒怀定了定心神,他到底是个商人,和好人打交道,也和坏人打交道,一时半会儿没丢了性命,他冷静下来,委婉道:“不知这位……侠士?可是需要我相助?”
方断游冷着脸看他:“如果不是你大呼小叫,而我又不喜欢杀人……”
“哈哈,侠士说笑了,”展抒怀后背一凉,慌忙道,“你不敲晕我,是怕自己控制不了力道直接将我……”
敲死在城门口?
他未将话说完,方断游却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展抒怀舒了口气:“这么说你果然是不忍害人的侠义之士。”
深知现在就是拍马屁保命的大好时机,展抒怀开始胡诌:“我一看侠士的风采就知道你并非常人,所以才会惊喜交加突然出声,却不想耽误了侠士的大事,是我的罪过。”
方断游道:“少说那些有的没的。你有没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