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儿女亲事,我们这些做父母的看着便好,等他们自然水到渠成……但衣衣如今年岁渐长,非议甚多,只求霍将军与霍夫人莫要见怪。如今咱们是私下商议,若是长渊坚持不应…这圣旨一请…”
“这事不是还在商量,怎么说道请圣旨了。若将来圣旨一出,衣衣成什么了,逼婚?婚前遭受非议婚后还要被人指指点点么?”霍夫人拢着上官祎的手,放在自己怀里,柔声道,“衣衣,霍伯母不会让外人欺负你,咱们家衣衣最懂事了,对不对?”
“要不就…就算了吧…”上官祎看着霍遥,又看向上官家,小声嗫嚅道。
“怎么算了,霍伯母还就认定你这个儿媳了。”霍夫人知道她是不想让双方为难,便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李芸凤,你如今既是衣衣名分上的母亲,那咱们就选个日子定下这门婚事吧。”
“好啊,我这……”
“母亲。”霍遥面露不悦,“如此潦草行事,只怕会毁了上官小姐一生。”
“霍遥!”霍夫人是真的生气了,“闭嘴。”
“上官小姐金枝玉叶,长渊一个病秧子,实非良配,不敢误了上官小姐终生。”霍遥抬眼,“上官大人尽可请出这道圣旨,长渊恭候。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了一下结尾
第78章 尚书府(三)
两边最终不欢而散, 议亲的事最后也没定下来,霍夫人只坚持说无需作废,此事太过突然, 还要好好商议, 随后便顶着一张山雨欲来的脸上了马车。
“母亲…莫要因为我的婚事让两家闹得不愉快。”
李芸凤睨了她一眼,轻笑道:“你怕是不想让霍遥不愉快吧?”
被戳穿心思的上官祎有些不自在,只沉默的站在一旁。
“衣衣,母亲不会害你,你听话别再说这些。”李芸凤道,“若是喜欢一个人,便要主动拽在手里,拱手作废又是怎么回事?枉我白教你这么多年了。”
“母亲……”上官祎噙着泪, 李氏待她极好好, 虽不是亲生,却从不为难,反而视如己出。见惯了大家族庶女的遭遇, 她只觉自己当真是有福气。
“不过我竟不知霍遥是这般硬骨头。”
“虎父无犬子。若不是当年为救先帝手上, 霍遥如今便同霍允一样封将了。”上官述眯着眼,哼了一声,“他只是这么一说。霍遥三岁养于先帝膝下,我不信他肯抗旨,且先等几日,如今也不至于到需要用圣旨的地步。”
“你以为我想用么?”李芸凤小声嘟囔了两句,心想看谁沉得住气。她端起茶喝了一口, 脸色一变——
“谁沏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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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琢八十, 我和小徐各四十, 再加上糕点茶水四十两的成本, 咱们今日一共是二百两进账。”曹帧双眼发亮,“还有一日的流水,这上官小姐给咱们添了五十两,我还从未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银子!沈琢…沈琢?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有么?没有。”沈琢淡淡的回了他一眼,“你和小徐先回去吧。”
“那你呢?”
沈琢不说话,曹帧明显感觉到他今日比往常要低落许多,似乎有事藏在心里。他招招手,让小徐先走,自己则留下来陪着沈琢。
正要开口说什么,远远地便看见一队人朝这边走。为首正是李家夫人李芸凤,她身后带着几名家丁,脸色阴沉,在见到沈琢时又转为错愕。
“夫人,玉兰花茶便是他们带来的。”
片刻后,李芸凤回神,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和嫌恶。曹帧见情势不妙,连忙开口:“这花茶……”
啪——
清脆的响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众人瞬间噤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包裹着四肢百骸。
沈琢耳朵轰鸣,脸上是火辣辣的疼,他没料到李芸凤连质问都不曾有便动了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谁给你的胆子自作主张用玉兰花?”
“这,这玉兰花茶是山海楼新出的一款花茶,可调养,调养肺脾。不知夫人是觉得那里不好?”曹帧被李芸凤这架势给骇住了,结巴着解释道。
“我问你了吗?”李芸凤瞥了他一眼,又往沈琢跟前走了几步,冷声道,“谁给你的胆子?”
“没有谁。夫人,茶不好喝吗?”
听见人问了一句,李芸凤厉声道:“那种肮脏东西怎么配入口!你好大的胆子,全府上下谁不知玉兰是府里的忌讳!”
“哦?是吗?”沈琢后退几步拉开距离,波澜不惊道,“可夫人,今日的玉兰小食、玉兰糕,我见您倒是吃得一干二净。”
李芸凤怔愣片刻:“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她的手再度扬起,落下时却被面前人钳住了手腕。沈琢今日原本没打算这么冒进,可心里一阵火气压抑不住,焚烧了他一半的理智,让沈琢有些不管不顾。他哂笑一声:“夫人,你失态了。”
李芸凤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如同市井泼妇般在跟一晚辈龇牙咧嘴。她瞬间收了手,却并没有放过他:“来人,给我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这么同我说话!”
一旁的曹帧早已被沈琢这模样吓得大气不敢喘,连打圆场的话都一时忘了。见家丁提着棍子往前,他方才回神,连忙拦在中间赔笑道:“今日尚书大人寿宴,掌柜的多喝了几杯,如今有些醉了,夫人莫要把他的话当真…啊——!”
只听一声惨叫,李芸凤将曹帧踢到一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哼道:“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我?”
上前的家丁听见自家夫人这么说话,顺道也给了曹帧几棍子,沈琢见状,撞开好几个人,连忙将曹帧扶起来护在身后:“夫人何须如此动怒,兰乃君子之风,今日尚书大人请的都是朝中同僚,这茶不正呼应了大人们的君子之姿吗?”
“我需要你教我如何做么?给我打!”
“夫人夫人夫人!”曹帧倒吸一口冷气,扯着沈琢的衣袖示意他别再说话,“确实是我们的疏忽,竟不知夫人您不喜玉兰。上官大人乃朝中重臣,家风严苛,京城无不知晓大人公正严明宽以待人,若是今日尚书府里出了人命,恐怕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你们犯错竟还要让我上官家为了脸面忍下去?”李芸凤轻笑,睥睨道,“不过是下等的奴才,哪家府上没死过?你一而再的拦着,小心祸及自身…摁住他。”
家丁都是训练有素的奴仆,听到李芸凤发令,便两两围着他们。曹帧已被踢出了伤,只挣扎了片刻了便被人反钳着手迫使他跪在地上。
可另一边却没那么好对付。沈琢看着削瘦,但到底是个成年男子,家丁又不是会武功的世外高人,他心里暗数着时辰,手脚并用同两个家丁缠斗在一起。只是没过多久,他背上便挨了一闷棍,踉跄了几步后,被人摁在地上。
“狗急跳墙?这墙你跳的过么?谁派你来的?”李芸凤凑近,看着沈琢的脸,忽然失去耐心,愤怒的呸了一声,“拿棍子来。”
大梁有种棍刑,又名捣衣刑,顾名思义用棍子敲打,敲得人血肉飞溅,与杖刑又不同,要将人用袋子套住,棍子落下去一声闷响,就如同河边妇女捣衣一般。手指粗的麻绳在他手腕脚腕脖颈处分别绕了四五圈,那泛着酸臭味的袋子正要往他头上套,沈琢暗骂了一声,往来处看了一眼。
“伯母!这是怎么了?”来人穿着碧青色衫裙,圆溜溜的大眼睛满是好奇。
李芸凤没料到府里头居然还有宾客,神色一凝,随后挂上浅浅的笑:“晚浓,怎么还没回去?我见崔大人的轿子半个时辰前便离开了,他怎么把你落下了?”
“席间茶水洒在裙摆了,衣衣带我去换了身,才耽搁到现在。”崔晚浓眨了眨眼睛,轻轻“啊”了一声,“伯母,这不是沈掌柜吗?还有小…小糕点铺子的曹掌柜,这是怎么了?”
曹帧见崔晚浓双眼一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在李芸凤阻止之前,他快速将事情说了一遍。
李芸凤深吸一口气,维持着表面的和气:“晚浓啊,衣衣今日心情不好,你多去陪陪她。”
“我知道,伯母放心,她定能得偿所愿。”崔晚浓柔声道,又看了眼沈琢道,“伯母,您别罚他们了,今日这玉兰茶想必是因为晚浓的缘故。”
李芸凤一愣:“什么?”
“上次晚浓在好友的生辰上尝到过一块玉兰糕,心心念念了许久,只是他山海楼每月只售十份,故而我每次见着衣衣和沈掌柜便唠叨此事,今日是见我在场,特意备了一份玉兰样式的东西。”
李芸凤狐疑的看了崔晚浓一眼,只见后者面色无辜,心里头对沈琢的疑虑打消了一半。只是,看着面前的人……这六七分像的脸,这玉兰花茶,这不屑一顾的态度……种种巧合,她是万万不可能相信今日之事是崔晚浓说的这么简单。
“哎呀,你们怎么办的事,都说只给我偷偷多备那么几份,怎么就沏茶喝了?”崔晚浓嗔怒道,“今日我定要亲手教训你们。”
“晚浓。”李芸凤面露不悦,拿出长辈的架势来,“晚浓如今好大的威风啊。”
崔晚浓语噎,随即吐吐舌头,嬉笑道:“伯母,我这不是怕脏了您的手嘛?若是这时候尚书府上传出什么流言,大喜的日子也不吉利呀!伯母,您就给我这个面子吧,今日我错啦!”
静默须臾,就听见李芸凤缓缓出声:“今日是老爷寿辰,忙糊涂了才跟他们在这瞎扯半天。”她死死地盯住沈琢,讥笑一声道,“今日你运气好,但将来可就不一定了。就算藏得再深,我也会把你揪出来,连骨头一起踩碎。”
在场人都不寒而栗。崔晚浓打了个哆嗦,连忙使眼色让下人将两人接手,对李芸凤拜别:“伯母,那我走了?您记着帮我同衣衣说一声。”
“晚浓。”
“诶?”
“以后闲事少管。”
“……是。”
崔晚浓目送着人离开,方才松了一口气。天知道她面对李芸凤多么紧张,这位伯母出阁前可是素有心狠手辣之名,她爹特意交待不要惹事。
出了上官府的门,曹帧还有些恍惚:“我居然还活着。”
“你们可真是不小心,居然落在了上官夫人手里。”崔晚浓哼了两声。
“对啊,沈琢,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嘶~打得我可真疼。”
沈琢没说什么,反而看向崔晚浓:“原来你就是崔小姐。”多日前陪曹帧送信,没想到那开门的婢女便是崔家小姐。
“嘘!什,什么信!你莫要胡说!”崔晚浓红着脸反驳。
曹帧提醒道:“我们没提信。崔小姐,你若是再嚷嚷,大家便都知道了。”
闻言,崔晚浓立马噤声。沈琢左右看了一眼,街上两边除了崔晚浓的马车,再没有别人,他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瞧什么呢?在这。”马车被人从里头打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沈琢看了眼崔晚浓,后者只摆了摆手,接过下人递来的纱笠道:“爹爹派的人快到了,你们先走吧。”
原来不是崔晚浓的马车。沈琢同崔晚浓道谢,上了车后,直接将车门关了起来,抬眼看着车内的人:“萧钰,你人哪去了?”
一只脚刚踏上来的曹帧:?!有故事!
他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第79章 尚书府(四)
萧钰一愣:“崔小姐不是进去了吗?”
沈琢也跟着一愣:“是你叫的。”
“对, 我本想自己去接应你,正巧同崔小姐碰上,她出面比我更合适。”萧钰点头, “崔家与李家交情不浅, 李芸凤看在崔大人的面子上,不敢把你如何。”
沈琢点点头:“我今日在想,你若是不来了,我便让你也尝尝挨打的滋味。”
“都商量好了的事,我怎会不来。不过你今天也真是大胆,我们不是只说在他们面前露张脸么?你居然把玉兰堂而皇之的请上了饭桌,还好有惊无险。伤势如何?给我瞧瞧。”
沈琢打掉了萧钰伸过来的手:“老实坐好。”
萧钰失笑道:“你今日火气怎么这般大?怎么了?”
“没有。”
见他闭眼,萧钰自觉闭嘴, 只觉得今日沈琢有些低沉, 倒不似平日里那般爱笑,估摸着是遇见那一家人心里不好受罢。
路上沈琢仿佛睡着了一般,任凭车身如何摇晃, 他只闭着眼靠着仿佛没了知觉一般, 待到了的时候方才睁眼:“我下车了。”
“等等。”
萧钰扔了一个瓷瓶过去:“按计划行事,切不可再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