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到最后,江言清靠在徐庭旭的肩上睡着了,徐庭旭动都不敢动。
??第二天醒来,江言清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被子盖得厚厚的,脚上多了三个还热着的热水袋,热得他出汗。
他一动,靠在他床边凳子上的徐庭旭立刻醒了。
四目相对,江言清坐起身,面无表情地指着门,“你出去。”
徐庭旭看了眼江言清的手,点头,“我马上走,你先别急着从疗养院离开,我保证在你离开疗养院之前,都见不到我。”
说完,站直身往前走。
江言清从床头柜上随便拿了一剂治烫伤的软膏,丢了过去。
在徐庭旭回头前,重新躺回病床上。
徐庭旭捡起软膏,看了眼江言清,捏着手掌心走了。
床上的江言清呆呆望着天花板,直到无聊他开始翻阅着他和X的曾经相互发的信息,越翻眼中雾气越多。
他不明白,彻底离开了徐庭旭为什么还能再次喜欢上徐庭旭?
他不明白,为什么对他这样好的人,只有徐庭旭?
他不明白,为什么徐庭旭从前不像X这样对待他?
手机界面停留在删除好友按钮,手指徘徊着,迟迟没有按下去。
在他最难受的时候,徐庭旭用另外一个身份陪着他,但徐庭旭也曾狠狠伤过他。
江言清关掉了手机,闷在被子里。
下午,茉莉收到徐庭旭的信息,亲自过来接江言清。
她支支吾吾地把一切都说给江言清听,“他从很早以前开始给你做东西吃,比所有人了解你的喜好,也帮助过你的事业,他知道你周围发生的所有事,只要你需要,他都能为你解决。”
如果徐庭旭以前不那么混账,是最出色的男友,他仿佛是潘多拉魔盒,能为你做任何的事,不求回报没有怨言。
但没有如果。
茉莉穿得厚厚的,旁边站着她老公,“反正你实在烦他,我就告诉他别再看着你了,我保证绝对不让他靠近你。”小心翼翼地补上一句,“成吗?”
因为徐庭旭,江言清身边所有的朋友时刻保持着高度警惕。
江言清难过地道:“你能带我离开吗?”
茉莉马上点头,指挥着他老公把江言清的行李扛下去。
看见角落处堆积了许多已经干枯了的花,茉莉老公问,“这些还要吗?”
他问的时候,徐庭旭就在病房门口。
江言清出神地望着他最喜欢的花,强行转移注意力,“不要了。”
茉莉老公抱着一堆花路过徐庭旭,把曾经江言清每日期待过的,徐庭旭辛苦包装整理好的,他们最爱的白刺玫,丢在了臭哄哄的垃圾桶里。
江言清最后望了眼这间他呆了大半年的病房,关上了门。
临走前,江言清收到了一条消息。
X:初四的约,我想你不会来了,所以我提前告诉你答案。你好江言清,我叫徐庭旭,很高兴认识,我永远是你的X。
茉莉正说着她的宝宝,忽而发现江言清哭了,哭得很伤心,慌忙问:“言清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江言清转过身紧紧抱着茉莉,泣不成声。
初四时,徐庭旭还是去了疗养院的天台,赴了一场江言清不可能回来的约。
他抱着精心挑选的白刺玫,从早晨六点坐到午夜十二点,从白天等到黑夜。
他知道江言清不会来,因为他不是江言清心目中的X,永远也不会是,但他只想准时赴约,他不想答应江言清的事兑现不了承诺。
疗养院天台的风很大,吹得人头皮发麻,徐庭旭手里提着外套。
他想江言清万一来了,有个能遮挡大风的衣服也是好的,又想幸好江言清没有来,否则这样的风有衣服他也受不了。
凌晨一点,徐庭旭下了楼,躺在江言清睡过的病床上,抱着被子,像是他抱着江言清。
他想,他以后应该再也看不见江言清了。
回去后的江言清被朋友们补过了一个年夜饭,他看着和寻常无异样,该吃吃该喝喝仿佛不曾受到徐庭旭的影响。
茉莉的孩子很可爱是个胖乎乎的男孩,陆谊也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过得不好只是很想他。
有时候江言清会忘记自己是不是在疗养院呆过,那些暗无天日被药物折磨的日子,那些收到过惊喜爱恋的瞬间,离他越来越遥远。
没有人在提起过去的事。
茉莉他们把“徐庭旭”这个名字重新划分为禁区,甚至“X”也列为禁区名单。
一切看似平淡,但茉莉注意到,江言清时常走神发呆。
她不敢往徐庭旭的方向去想,甚至不敢再去联系徐庭旭,生怕江言清不高兴,她也享受着难得的平静。
邓普斯打电话告诉江言清,他的病彻底好了,未来只需定期体检,前期还是得吃点保养的药,后续可以断了。
这算是可以庆祝的喜事,江言清也只是如负释重地松了口气,感谢医生,挂断了电话。
茉莉的孩子即将满月,她老公隆重的举行满月酒,把圈内所有出名的人全都请到他们家的酒店庆祝。
身为孩子干爹的江言清是务必要出席的,茉莉招呼客人去了,把她家仔仔丢给江言清带。
江言清带过几天算是有经验,仔仔一直啃着他胸前的带子,啃完盯着江言清看,抓着江言清的脸要亲他。
逗得江言清亲了他一口。
病愈后,他该重新工作了,江言清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
他侧手边一阵惊呼声。
工人们搬运着几十簇白刺玫出现在满月酒的宴席上,每一朵都比宾客们送来的花还要漂亮。
花束把宴会摆得根本放不下才罢休。
孩子交给保姆,江言清走了过去,每一大簇的白刺玫比市面上的白刺玫都要大一圈,每一朵像是今天刚采摘下来的,漂亮地绽放着。
左手边有人问:“你们这种花叫什么?好漂亮,多少钱一朵,我也送给我爱人去。”
工人擦着汗道:“老板叫我们往这边送的,他私人种的,不外卖,这叫白刺玫,是玫瑰花的一种。我们老板费了很多心血种出来的,那些花店都买不到这种。”
江言清抿着唇,他知道这是谁送的了。
这人趁着茉莉儿子满月酒没法拒绝,硬生生送来这么多。
江言清的火气莫名升起。
他以为做这些有用吗?
以为这些就能够抵消掉过往的一切?
那些他苦苦等待,受尽委屈的痛苦,因为他的补偿就能一笔勾销?
江言清觉得难过,他讨厌自己为什么还能喜欢这个人第二遍,明明对这个人失望厌恶得不行。
他讨厌这样的自己。
缓了口气,江言清对工人道:“都拿走,运费我出。或者你给我地址,我叫人送过去。”
工人看着江言清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是认出来了他是谁,摸着被灰弄脏的衣服,好一会儿摸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片种植精美的白刺玫田园,背面是两行字——
【不知道你还喜不喜欢白刺玫,我借着茉莉儿子满月酒的名义给你送来了,你难得喜欢一种花,不要因为我的关系而讨厌。
还有,对不起。】
江言清不是因为喜欢白刺玫而喜欢上X,是因为X喜欢上白刺玫。
再也受不住,江言清捂着脸哭出了声。
作者有话说:
感谢支持
第59章
江言清恢复了正常工作, 工作室安排他进组进行为期三个月的拍摄。
这次是给一知名大导演拍摄电影,电影大牌云集,老戏骨都在, 他拍摄的是其中一个单元小剧场。
工作地点是在一处偏远地区的小山上,经常收不到手机信号, 又由于和前辈对戏, 江言清压力很大,他没空想别的。
这三个月他基本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这也是他想要的。
戏份在白天杀青,江言清拍摄完杀青照后,走了一条不常去的小路回他住的宿舍。
春夏交接之际,许多小花盛开,粉粉嫩嫩的很是好看。
他旁边的助理和其他顺路回去的艺人助理热聊着各种花的名字。
他的助理指着其中一处小花询问:“这种花是什么花?野菊?不像啊。”
“不是野菊,野菊的花瓣不长这样。我记得小时候在奶奶家经常见过, 不记得叫什么名字了。”
“江哥你认得吗?”
江言清盯着那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白刺玫,收回视线略过那朵花, 轻声道:“不认得。”说得很冷漠。
回到宿舍洗澡休息,回程的飞机定在明天下午三点, 他有大把的时间准备行李。
江言清睡了个午觉,醒来时侧着身伸长手臂, 迎头看见了正对面柜子上的白刺玫。
应该是助理回去摘了, 顺手放在房间里。
野生白刺玫的香气混杂着淡淡的泥土气息, 清新自然,缓解了江言清内心的躁闷。
他进组三个月, 过得清心寡欲, 谁也不愿想起, 一心专研演技, 可为什么在一见到白刺玫时,彻底破了戒,疗养院半年来经历的所有事情一股脑全扎进他脑子里。
逃避许久的人和事,在这个瞬间齐齐涌了过来。
下床,江言清想把花扔了,垃圾桶就在他左脚边。
他站在原地很久,久到腿麻了也没能把花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