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我知道,没有事。”徐庭旭态度强硬。
护士不好多说什么,病人不肯医治,他们也不能压着病人治疗,说了些有情况及时就医的话,匆忙照顾下一位病人。
但这瞒不过江言清,他问徐庭旭:“别糊弄我,你的手……到底怎么一回事。”
徐庭旭手掌上的伤是心理不健康的表现,上次住院时,被主治医生发现了问题,被迫做了心理辅导。
医生说他有情感性心理障碍,一旦触发某种情绪点导致内心太过痛苦,会有自虐行为。
不过症状还算轻微,后续接受治疗可以恢复正常状态。
医生劝过他做心理辅导,徐庭旭尝试着医治,始终起不到效果。
徐庭旭不打算告诉他,只说:“那次做手术,恢复期间太疼了,掐的。”
江言清半信半疑。
总归是徐庭旭自己的事,他和徐庭旭现在什么关系都不是,问他人病情不太方便,没有继续往下问。
两个人陷入新的沉默。
徐庭旭想着说什么话哄江言清开心结束古怪的气氛,但江言清再次开了口,把气氛陷入更深的漩涡。
“我们这段时间别见面了,给彼此一点时间。”
徐庭旭僵着身子,他忽然不敢往下听。
江言清侧过脸不看徐庭旭,其实从疗养院到现在,他脑子乱得很,理不清头绪,带来的只有无尽的烦忧。
“彼此冷静,你也好我也好都需要重新审视这段关系。或许我对你而言,只是因为我过得太惨,把愧疚误当成了爱,而我也不想给你增加麻烦。”
“你不是麻烦,也不是愧疚。”
江言清略过他的话继续道:“我们牵扯太深,不利于冷静思考,而且年岁渐长,我们都变了不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距离他们分开已经六个年头,六年什么都会改变,徐庭旭以为的喜欢或许早就发生转变。
徐庭旭垂下眼帘,他清楚江言清的意思,江言清还是抗拒他。
重新抬眸,徐庭旭犯了老毛病掐着手掌心问:“可以给我一个期限吗?”
“什么?”
“不见你的期限。”
江言清突然答不上来,显然他忽略了期限,甚至根本不考虑这件事。
徐庭旭用力掐着手掌心,面上带着轻柔地笑,“我明白了,我会等你。”
一周后,江言清工作室宣布江言清全面暂停演艺事业,归期待定。
倾刻间,所有人满肚子疑问,江言清好好的为什么要隐退。
有人说可能是专访事件闹得江言清极其不愉快,也有人说江言清找到真爱所以退圈。
工作室的人陆续收到许多和江言清关系较为亲近的朋友疑问,工作室都表示无可奉告。
而江言清退圈的原因也很简单,他真的累了。
圈子里的奉承无处不在,还人情,做着他不愿意做得事。
旅行是他想了很久的事,年轻时他过得拮据,现在可以毫无顾忌地去开启年轻时想念许久的愿望。
江言清旅行的第一个抵达的目的地是在威尼斯。
他曾经给过X一张明信片,照片上所在的城市就是威尼斯,想念许久地方。
他到威尼斯前,在网上订购了酒店,所以达到威尼斯后,直接乘坐公交船,前往预定的酒店。
行李不多,江言清只背了一个小包,一路轻松。
水上城市很特别,公交船和公交车区别不大,唯一的不同风景很特别。
进酒店休息,第二日他去了著名的叹息桥,传说恋人们在桥下接吻能够天长地久。
在威尼斯呆了三天,江言清去了维也纳,又去了其他欧洲国家。
也许是欧洲人的通病,晚上6点后街道没了人,店也几乎全关,节奏缓慢,但他们大多数人脸上挂着笑很热情,这才叫生活。
江言清呆够了后,转去了亚洲,去了新加坡和泰国。
在泰国发生了点小意外,他的钱包和手机都丢了。
这对于异国他乡的江言清来说,是个噩耗。
钱包里有他的护照和证件,没了这些,得去补办。
而现在的问题,他为了沿途找钱包,迷失了回去的方向。
靠着一路询问,江言清到达当地的派出所。
泰国的交警不会中文,英语说得极其别扭,江言清只好借了手机拨打长途电话给陆谊,让陆谊联系茉莉能不能有认识的人在泰国。
江言清没地方可去,只能窝在办公区域小角落的椅子上。
室内空调开得很大,又是在晚上,江言清抱着手臂浑浑噩噩地睡着。
恍惚间,他总觉得有个人坐在他身旁,把他的头靠在那人的肩膀上。
这种感觉异常熟悉,在疗养院的晚上也是有个人在黑夜里护着他。
醒来后,江言清发现自己躺在长椅上,身上盖着毯子。
呆了一秒,一位会说中文的泰国人领着江言清去办理遗失证件,几乎一路绿灯通行,费不了多少功夫办理完毕。
丢失的证件还需要三四天才能到他手上,他的银行卡可以正常兑换货币,有了钱窘境总算破除。
帮助他的泰国人说:“还想去泰国哪个地方?我可以做导游带你随处走走。”
江言清打量着对方,能在这么快办成一件事的,只有那个人。
几次开口想询问对方和徐庭旭到底是什么关系,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突然觉得旅行没了意思,倒不是因为徐庭旭,而是他辗转异国他乡很久,听到中文的那刻,异常想念故土。
几天后,江言清收拾行李返航。
茉莉来接机,暗戳戳指责江言清去旅行不跟她说。
“你工作室还要不要了?他们现在所有问题都来找我,生怕你把他们给开了找不到合适的下家。旅行说走就走,工作说不管就不管。”
拿拳头捶着他的胸膛,“做老板和朋友一点都不合格!”
江言清和她扯开距离,抱歉地对茉莉笑了笑,“走得太急,我请你吃饭,聊表歉意。”另外说了工作打算,“工作室不解散,我打算由工作室的人培养新人,我出资。”
退居二线,给有能力的人让位。
“那你呢?还想出去混?”
江言清瞧着远方,“我想回家了。”
江言清的家指得是他奶奶的家,奶奶在世时对他说过,累了可以回奶奶家,他们祖孙俩相依为命。
他现在累了,可等待他回家的奶奶早已过世,他想回归故土,在附近守着。
陪茉莉和陆谊呆了一阵子,江言清又准备出发。
这次不再是突然的心血来潮,江言清走得时候是陆谊送他去机场。
陆谊长高了不少,成绩已经不需要他太过操心,江言清觉得挺对不起他。
“江老师,你这几年辛苦了,我长大了能够照顾好自己,等我放假了再来陪你!”
江言清笑着把个子快要和他比肩的陆谊拥在怀里,揉着陆谊的头转身去登机。
重归故土奶奶家变化很大,泥泞的土路修成水泥路,车来车往,划分了旅游风景区,附近还开了家大型连锁超市,江言清快认不出这儿。
寻着记忆,江言清一路走上小山坡,曾经奶奶在红砖房门口等他,现在被彻底推平,堆积着水泥。
这里再也没有关于奶奶的足迹,就连房子也没了。
江言清忽然不知道该去哪里,他现在买了小房子有了可以相依为命的陆谊,但陆谊毕竟不是他儿子,未来的某一天也会结婚生子离开他。
在不久的将来那栋赚钱买来的房子是个空壳了,只剩下他。
心里苦涩,他把行李放在地上,蹲坐在一旁。
奶奶曾经是他最后的归宿,奶奶过世了他想守着奶奶的故乡,守着那栋廉价破旧的小房子。
最后的念想也没了。
路过的居民认出他,叫着他的名字:“你是黄老太太的孙子,叫什么江什么的?”
江言清慌忙起身,从口袋里摸出口罩带上,局促不安地站着。
他最怕乡里的人认出他,奶奶在世时他的丑闻满天飞,纪锦故意传到奶奶家,乡里人全都知道。
那次的丑闻丢了自己的清白,也丢了奶奶的名声,这也是他不敢回去的原因。
“我…不是。”
“不是?我没认错人啊!你就是他吧?哎呀,你奶奶留了东西给你,你快点去村委会签字认领!再晚点他们就不认了!”
村民好客,不管不顾拖着江言清到村委会,把自己知道的一切统统告诉村长。
村长带着老花镜,比照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略微激动地道:“你可算回来了,当年你被人污蔑说什么做着不正当的生意,你奶奶气得要死,非要去城里把那群说你坏话的人抓起来。”
“我们好言相劝,都说不信那些人的话,你奶奶还是气不过,差点拿刀子冲过去砍人,可怜她老人家血压高,经不起折腾,到底没能挺过去。”
江言清恍惚地听着,浑身发着抖。
那些污言秽语,纪锦到底说了多少,奶奶听后的反应,会不会后悔对他说过是他的后盾的话。
这些年来他不敢想,一直以为,奶奶会怪他。
江言清浑身颤抖加剧,哽着声问:“奶奶她没有怪我?”
“怪什么啊,你奶奶说看着你长大的,怎么能信那些?她就觉得对不住你,从小没给你太多的关心,长大后又被人欺负。”
江言清眼睛一圈全红了。
说完,村长从抽屉下摸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江言清,“那天你奶奶犯病后,一定要我把这个东西转交给你,我想这应该是她所有的积蓄,她怕自己挺不过去让我见到你后告诉你,你奶奶信你,你一直是她的乖乖孙子,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护着你。”
江言清再也忍不住,无助地哭着。
他蹲着身子把自己蜷缩在一起,哭得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