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哭笑不得。
“我就换件衣服,顺便把你身上擦干净……别乱动,湿衣服不能穿在身上,感冒会加剧的。”
“能不能不换……”
五更夜见眼巴巴地看着他,试图用这种方式博取一点同情。
然而诸伏景光却在此刻毫不留情地硬气起来了。
他伸手将五更夜见轻巧地提了起来,对方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可是那样微弱的挣扎完全没有任何作用,最终他还是轻而易举地被诸伏景光制服了。
“呜……你怎么能这样……你不可以这样的……”
被强行摁着把衣服换掉的五更夜见哭唧唧地趴在地上,莫名有种古怪的羞耻感。
好过分啊!他基友都没干过这么过分的事情!顶多六沼小时候扒过他和kaho的裤子!谁也没有把他衣服扒光过啊!!
苏格兰!我要扣你工资!扣你工资呜呜呜!!!
……
最终在一番极为困难的动作交流后,五更夜见终于被硬摁着换完了衣服,身上也被简单清理过一遍了。
只是遭遇了强行洗猫的黑发青年看上去就像是霜打的茄子,整个人都焉掉了,完全打不起精神,等到他乖乖吃完药喝完水之后,他就直接将自己包裹在被子里团成一团,背对着诸伏景光以表示抗议。
诸伏景光也很心累。
一方面是出自于内心的愧疚感,毕竟他这样做对方多少肯定会有点抗拒。但是不这么做的话,五更夜见的病情只会越来越严重。
另一方面。他万万没想到,五更夜见居然对别人换衣服这件事情这么抗拒,都是男人也没什么关系?他小时候也和zero互相扒着玩过……咳咳咳咳,虽然只是闹着玩而已。
果然还是因为不熟悉吧。
在吃过了药后,五更夜见似乎安静了下来,他很快就陷入了沉眠,呼吸也变得均匀绵长了起来。
实际上五更夜见睡着之后还是蛮乖巧的,不吵也不闹,只是他总是皱着眉头,手指紧紧攥着被子,像是在做噩梦。
诸伏景光沉默了一会,自己也去淋浴间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他昨天累了一整天,精神也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现在也终于能够放松一些了。
放松下来后,他才有机会去思考一些问题。
那么,五更夜见到底是怎样的情况?BOSS和五更夜见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父子?朋友?兄弟……或者,真的是同一个人?
诸伏景光陷入了沉思。
其实无论是哪个答案,他都不会对五更夜见做些什么。毕竟BOSS当时也说,他并不是最初的BOSS,更何况,在成为[影子]的时候,他也保护了不少人,无论从什么方向来看都是无可挑剔。
而五更夜见就更别说了,他为了保护自己做了很多,和警视厅的那位警官先生总是关系很好,平时会和zero插科打诨,喜欢苹果馅饼,脸皮薄的根本没办法逗弄……
好吧,以上情报都是zero告诉他的,如果五更夜见真的是BOSS,那么zero以前干的那些事情……
诸伏景光的心情莫名复杂了起来。
他尝试着将BOSS的形象带入了一下五更夜见。
他觉得那应该是恐怖故事。
……zero啊,你是不是在作死的边缘跑了很多趟,你能活到今天真的是运气之王了。
不过别开这些,如果五更夜见等同于BOSS这一点成立,那么他们之间是怎样切换的?
难道说,BOSS的人格和五更夜见的人格是独立分开的?因此他们之间的记忆和思想也是无法共通的??
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吗??
诸伏景光的目光落在了五更夜见的脸上。
黑发的青年依旧将大半个脸埋在被子里,原本紧皱的眉头似乎舒展开来了,只是那张脸依旧红扑扑的,看起来烧还没有退。
“唔……头疼……”
五更夜见慢吞吞地向着诸伏景光的方向蹭了蹭,将滚烫的脸颊贴在他的手背上。
诸伏景光微微一愣,最终只能伸出另一只手贴住了他的额头,尝试用自己的体温给他降温。
这样拖着肯定不行,他必须快点把五更夜见送去医院,可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通讯器落水,而这边的电话他无法确信是否被监控,也不敢随便使用。
按照他的判断,这里应该是一座偏僻国家的边缘小岛。应该是游轮爆炸之后,海水将他们冲上来的。
这么说来他的运气还是蛮不错的,毕竟在那种情况下落水居然还能毫发无损,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可是……
诸伏景光缓缓闭上了双眼。
他回想起了自己在游轮上所听到的话,也联想到了这些年发生的一些事情。
他并不是搜查一课那边的,所以对于那些拐卖案件也确实不了解。可他也知道,警视厅在调查一些关键性案件的时候,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失去线索,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那个时候他也没想太多,毕竟每一年的悬案都很多,警视厅也不是万能的,不可能每件案件都能完美解决。
但是,竹下久仁所说的那些话,却让他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为什么不少拐卖案件的调查最终不了了之?
为什么黑叶会能够在无数人的眼下肆意横行?
是因为……警视厅里有什么人,正在潜伏其中,成为了庇护黑暗的内鬼吗?
这样的猜想几乎让诸伏景光整个人都毛骨悚然了起来。
有时候强大的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最为信任的后背背叛了你。
如果连守护大众的存在都变成了罪恶的庇护所,他还能信任谁?
罕见的,诸伏景光居然迷茫了起来。
他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人了,至于zero……他真的要将zero牵扯入内吗?那样岂不是在拉自己的好友下水吗??
他还不能确定黑衣组织对他们就一定是善意的,就算黑衣组织的BOSS是好人,他手下的那群人也绝不可能全都是好人。
他到底要怎么做才好?
……
“笃笃笃。”
就在这时,寂静的房间内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也将诸伏景光从迷茫的情绪中拉扯了回来。
这个时间段,有谁会忽然敲门??
诸伏景光警惕了起来。
他顺手拿起了桌子上的水果刀——这是他唯一可以使用的武器。此时此刻,他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自保。
是黑衣组织的人?还是黑叶会的人??
诸伏景光猜测着,心脏跳动的频率也越来越快。
可门外的下一句话却让他让他相当意外。
“是我,玛因酒。”
男人一如既往温和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别紧张,我没打算对你做些什么。苏格兰威士忌先生,在得知了我的身份后,可以冷静地放下刀,把门打开吗?”
……他怎么知道自己拿着刀??
但是考虑到如果五更夜见是BOSS的话,玛因酒应该不会对他做些什么。更何况他现在抵抗对方或许会得到糟糕的下场。
犹豫片刻,诸伏景光还是把门推开了。
留着银色长发,穿着一身黑衣,打着红色领带的男人随之而入,他的目光很快接触到了缩在床上的五更夜见,却不着痕迹地收回了目光。
“看来你都知道了。”
玛因酒的那双漂亮的红色瞳孔注视着诸伏景光,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诸伏景光猜测到他的心情肯定不太好。
他打算怎么做?灭口?洗脑?
诸伏景光心中猜测着,面孔也露出了警惕的表情。
他对五更夜见虽然有所改观,但那也只是五更夜见而已。
至于BOSS身边的左右手查尔特勒酒和玛因酒,诸伏景光从始至终都抱着极为警惕的态度。
虽然在他的印象里,查尔特勒酒和玛因酒明面上好像都未曾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可诸伏景光也并非会以这样简单的方式对人的善恶进行判定。
可是,在得知警视厅内或许也存在阴暗面,他也变得举棋不定了起来。
到底什么是恶,什么又是善?
他所看到的一切,又真的是他所看的东西吗?
……
“别紧张,我没打算对你做些什么。”
银发的男人直视着诸伏景光的双眼,他轻轻地笑了笑,可那样的笑容却让诸伏景光想起了之前游轮上随处可见的微笑,脊背顿时发麻。
不,不能看他的眼睛……总有种会被蛊惑的感觉……
诸伏景光强制自己别开了目光,不去看对方的眼睛。
“毕竟他肯定也不愿意看到我们随便杀人的行为,所以我们是不会那么做的。”
玛因酒拉开了一张椅子,他随意地坐在椅子上,叠交着双腿,淡淡道:
“所以我才想和你谈谈,毕竟你也很想知道一些事情,不是吗?”
……
不得不说,玛因酒完美掌握到了他此刻的心情。
虽然诸伏景光一点都不愿意信任玛因酒,但此时此刻,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最重要的是,他真的很想要知道真相。
无论如何,他不愿成为那个一直被蒙蔽的人了。
“好。”
诸伏景光严肃地点了点头,可就在他拉开椅子,准备坐下来的时候,一阵诡异的敲玻璃的声音忽然再一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