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不戴眼镜也很好看啊。
申燃回忆着这两天看到的赵霁羽的眼睛,不像一般近视的人眼神会略显僵直,赵霁羽的双眼很有神采,尤其是注视着微笑时,那双眼睛仿佛载着光,盈盈润润的,很亮也很迷人。
游艇港到申燃住的小区距离有点远,即便一路上畅通无阻,赵霁羽也开了将近一小时。到小区门口后他解锁车门,申燃谢过他下车,要关门时听到他叫了自己的名字。
扶着车窗弯下腰,申燃等着赵霁羽说话,谁知赵霁羽只是冲他微微一笑:“没什么,回吧。”
他觉得莫名,不过惦记着上班就没多想,转身往小区走去。赵霁羽偏头看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道路的转角后才收回视线,点了支烟抽着。
到家洗了个澡,申燃换了身衣服便去上班。今天和他搭班的还是许恬,见他来了问起昨天怎么回事。
他不想被人知道,于是找了个临时有事的理由解释过去,好在许恬没追问,晚上下班他和郑明今一块吃夜宵,约的地点在常去的一家路边摊。
之前他很喜欢这家路边摊的烧烤,今天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老板烤的鸡翅味道不对,蘸酱口感也怪怪的。
郑明今和他来过多次了,尝着味道没问题,便问他是不是太累了不舒服。
他今天是有上班,可一点也不觉得累,而且昨天还休息了一天。不过想到昨天,他又意识到为什么会觉得鸡翅味道不好了。
因为他吃过更好吃的。
打量着周围几张铺着一次性塑料桌布的老旧方桌,以及地上被食客们随意吐掉的骨头渣子和竹签,申燃放下筷子,拿起手边的青岛啤酒喝了两口。
赵霁羽应该没见过这么杂乱的吃饭环境吧。
“想什么呢?”
郑明今倾斜酒瓶和他的碰了碰,他又喝了一口冰镇的啤酒,夹起鸡翅继续吃着:“没什么,你昨晚打球战果如何?”
“赢了,”郑明今递给他一串掌中宝,“不过你不在没意思,程绪还问我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去打一局。”
“我哪有时间啊,”申燃无奈道,“教练的微信我都不敢回。”
郑明今看着他问:“后天早上该去西安了吧,你行李都收拾好了?”
“今晚回去收拾,”申燃把鸡翅骨头吐到盘子里,“明天还得上班。”
“你真是够拼的,我妈今天问你最近什么时候有空去家里吃饭。”
申燃笑了笑,抬起眼眸睨他一眼:“不拼怎么赚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
郑明今的母亲和申燃的小姨是十几年的好朋友,自从申燃到厦门读书后,她一直把申燃当半个儿子来照顾。
因着这层关系,申燃和郑明今的感情也很好,最重要是两人的兴趣爱好都投契,不但是同一个系的,更是一起打篮球的好伙伴。
把剩下两只生蚝都推给申燃,郑明今问道:“听说你大姨抱了个孙子,你妈也过去照顾了,那你这个月不回家了?”
“不回了,”申燃只拿了一个,另一个推回给他,“等十一再说吧。”
吃完夜宵,两人在街口分别,临走前郑明今委婉地提了一件事。
得知李葶准备出国了,申燃握着山地车把手的手指捏了捏刹车,语气淡淡地道:“是吗。”
郑明今打量着他的神色,感觉到他不太想谈这个,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路上慢点。”
长腿一迈跨上车座,申燃对郑明今点了下头:“你也慢点,和阿姨说等我回来了过去吃饭。”
“好。”郑明今朝他挥手,目送他骑到前面的十字路口转弯,消失在了视野里。
回到家里,申燃拿出行李箱开始整后天去西安要带的东西。
选了几套替换的衣裤放进去,他在找证件时发现了收在角落的一只盒子。
打开盒盖,里面是一把银色的钢笔。
这支钢笔是刚在一起时李葶送他的礼物,作为他送花的回礼。
钢笔的外观挺普通,也不是名牌,他收到却欣喜至极,当宝贝一样放在了抽屉里,在李葶两次问他怎么不拿来用的时候都说舍不得,要好好珍藏。
想到当时李葶看着自己,一脸无奈地笑的模样,他盖上盒子,转身丢进了垃圾桶。
对于李葶要出国的打算,他其实可以理解,毕竟留在这里肯定没法好好读书了。
走了也好。
在便利店又上了一天班,申燃于第三天早上去机场和季明伦他们汇合,傍晚许恬翻到他落地西安发的朋友圈照片时,很羡慕地跟今日搭班的同事唐玮闲聊,说也想出去玩。
唐玮在点晚餐吃的外卖,下完单也看了一眼她手机上的照片:“别说你了,我也想去玩,不过我这两个月的工资要用来换吉他,没得去。”
许恬噘着嘴,对着夜色下闪耀如一颗盛世明珠的西安钟楼叹气:“我也要存起来准备读研用。”
“所以别想了,”唐玮笑道,“多看点照片就当去过了。”
许恬放下手机,还想说话就看到店门对面扫过两束雪亮的光线,一辆暗绿色的软顶敞篷车停到了对面那栋楼前,副驾下来的女孩一身精致的白短裙套装,俯身和车里的人说了几句便往大门走去。
“哇这车颜色好好看!”许恬拉着唐玮的短袖感叹,唐玮看了看流线型的车身,再看前脸醒目的星幕进气格栅,也感叹道:“是好看。”
车子的软顶敞篷没有打开,驾驶座的人熄火后很快开门下来,他穿着休闲款的白衬衫与修身西裤,肩膀和腰腿的比例就像橱窗里展示的试衣模特,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将过于漂亮的容颜衬出几分书卷气,推开门时,他微微偏头避开了风铃,目光淡淡向店内一扫。
“申燃不在。”许恬早在对方下车的时候便认出了这张脸,主动笑道。
赵霁羽又拿了一瓶不冰的电解质水,走到收银台掏手机:“他今天休息?”
“你不知道吗?”许恬接过商品扫码,一脸好奇地看向赵霁羽,“他今天去西安玩了啊。”
第14章 谁惹你了
赵霁羽重复了一遍:“他去西安?”
“对啊,”许恬打量着赵霁羽的表情,“他没告诉你?他朋友圈也发了啊。”
上次赵霁羽来时许恬就猜测过他和申燃的关系,不过碍于申燃的面子,那会儿许恬没说破,现在看赵霁羽这个反应,应该是单箭头了。
长相好的人天生就能得到许多优势,比如容易让人心软这点。即便赵霁羽什么都没说,但许恬已经脑补了一出他单恋申燃不顺,还被申燃屏蔽了朋友圈的狗血八点档戏码。
“那个,”许恬试图补救一下,话还没说下去就被赵霁羽打断了。
“我没加他微信,能给我看下他的朋友圈吗?”
这回答倒是在许恬的意料之外,不过许恬还是马上解锁了手机递给他。恰好后面有其他顾客要结账,唐玮就和许恬换了个位置接待其他客人。
赵霁羽翻了一遍那条朋友圈的九宫格照片,从高崎机场到咸阳机场再到西安的东西南北四条大街,尽管只有九张照片,但申燃拍得很用心,每一张都通过细节来展现今日所见的美景。
把手机还给许恬,赵霁羽对她道了声谢,没再说什么就推门出去了。
看着他大步过街走进对面大楼的背影,许恬忍不住摇了摇头:“造孽,又是一个喜欢上直男的BE故事。”
走进日料店的包厢,赵霁羽和已经落座的黄嵗栩以及他女朋友温琳打了个招呼,在俞雪彤旁边的位置坐下。
看着他放到桌面的一瓶电解质水,黄嵗栩道:“不是吧,出来不喝酒你喝这个?”
赵霁羽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放到旁边说:“没说不喝酒,他们几个呢?都没来?”
“魏祺马上到了,乔旭跟他爸去深圳看拍卖会,家逸去接慧慧。”黄嵗栩说道。
赵霁羽点了下头,解开衬衫的袖扣,将袖子卷到小臂上。俞雪彤正在看菜单,翻到一页时递到他面前问:“再点这个吧,你上次说很好吃。”
瞥了一眼蜂蜜烤鸡翅,赵霁羽态度冷淡地说:“今天不想吃了,换别的。”
俞雪彤打量他一眼,收回菜单继续翻,黄嵗栩的女朋友温琳也在看菜单,趁着她俩都在点菜,黄嵗栩伸长手臂点了下赵霁羽的桌面:“出去抽根烟?”
站在吸烟区的窗户前,赵霁羽捏着一支烟在指间摩挲着,并没有点燃的动作。
黄嵗栩点了自己的烟,抽两口后背过身靠在窗台上,侧脸看着他。
被一道毫不掩饰的视线直视,即便是赵霁羽这样早已习惯了各种目光的人也做不到无动于衷,他自上而下地睨了黄嵗栩一眼:“有话就说。”
黄嵗栩乐了,问道:“谁又惹你了,心情这么差。”
双臂伸开撑在窗台的木架上,赵霁羽盯着对面阁楼瓦片边一株随风摇摆的野草说:“没人惹我。”
抽了半根烟之后,黄歲栩接着问:“是不是跟雪彤相处有压力了?”
他没吭声,黄歲栩接着自言自语:“也不对,她跟你是装的,你俩肯定没有亲热方面的需要。”
顶着他压迫感十足的瞪视,黄嵗栩笑着弹了弹烟灰,终于停下作死行为:“不逗你了,现在不想说就不说吧,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我随时听着。”
重新望向那一株坚韧的野草,赵霁羽继续笼着眉头想刚才的事。
其实申燃没必要特地通知他要去旅行,至于朋友圈,申燃还不知道自己加了他,应该只是设置了分组发不想让不熟的人看见动态。
陪着他站了一会儿,黄歲栩接到温琳的电话,说魏祺和唐家逸都到了。赵霁羽将那根没抽过的烟丢进垃圾桶,独自去了趟洗手间才回包厢。
魏祺一来气氛就热闹了不少,他进来时三个女生都在谈笑,桌上已经摆了几道凉菜。
今天的聚会是为了欢迎俞雪彤,魏祺喝了一口清酒,惊讶道:“这家店装修看着还行,没想到酒很不赖啊。”
“雪彤姐,你怎么找到这店的?”
俞雪彤跟他们几个以前就认识了,聊起来也没什么隔阂,便坦言道:“上次跟霁羽来过一次。”
魏祺挑了挑眉,到嘴边的调侃话语因为记起赵霁羽的性取向而克制住了,把话题引到俞雪彤现在在装修的那套新房上。
赵霁羽今晚不想说话,整顿饭吃下来,席间谈笑声不断,唯有黄嵗栩陪着他喝了不少酒。唐家逸也看出他心情不佳,饭后众人散了没去第二趴,俞雪彤叫家里的司机来接,黄嵗栩帮赵霁羽找了代驾。
赵霁羽喝了不少酒,靠近时呼吸都带着明显的酒气,但他的意识蛮清醒,靠在车门边上,一手抄兜一手捏着烟。黄嵗栩把自己的车交给温琳开回去,过来发现他正盯着街对面出神。
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便利店明亮的玻璃橱窗,黄嵗栩问道:“渴了?”
迟缓地眨了下眼皮,赵霁羽摇了摇头,垂眸继续抽烟。
代驾来得很快,赵霁羽坐在后座,开车时他嫌车里闷,让司机把软顶打开。晚风裹着暑气迎面扑来,他靠在头枕上望着夜空,没多久便闭上眼睛。
黄嵗栩坐在副驾,从后视镜里看了他几次,总觉得这两回见面他有点不太一样,但又不确定这种改变和赵鑫鸿催他交女朋友的事会不会有关。
对于赵霁羽的性取向,他们几个好友都是无条件支持的,但没有人能真正感受到他承受的压力,尤其是他的家庭情况又比他们都复杂。
撇开那个从小到大对他严苛出了名的妈不说,光是他爸那个甩手掌柜还折腾出私生子的操作就够让人窒息。他妈又在那个私生子出生后果断离了婚,眼不见为净地跑到香港,留下他一个人面对烂摊子。
黄嵗栩记得很清楚,那会儿他们刚上高一,家里突然多了个弟弟和后妈,赵霁羽成绩一落千丈,好几个月时间都在休学,打架泡吧抽烟喝酒样样都沾,还夜不归宿,在酒店一住就是小半年,最后被爷爷赵鑫鸿强行带了回去。
过往的记忆如潮水一样冲过眼前,黄嵗栩点了支烟,望着街边浓密的树影,将胸口的浊气与烟圈一道吐了出去。
到了赵霁羽家楼下,黄嵗栩想再送他上去,他摆了摆手,独自走进电梯。
轿厢壁反射着冷硬的金属光,他靠着站,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面板不断变化的数字上,等到了家里,他也不进房间,直接倒在了沙发上。
八十平米的客厅只有一台超大的液晶电视以及一套沙发,过于空旷的地面反射着前方落地窗外的月色。拉过抱枕抱在怀里,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睡觉,十几分钟后被一通来电吵醒。
眯着眼睛看清屏幕上的名字,他抬手挂断了。手机刚扔到茶几上又响了,他把抱枕压到脑袋上,转过脸面对着沙发靠背,对方却像要跟他作对一样,响到断线后再次打来。
将抱枕猛地甩到对面墙上,赵霁羽坐起身,掌心搓了把脸,拿起手机放到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