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不委屈?”许仲鸣喊道,“我是衣食不缺,但我没有自由,没有亲情爱情,我妈妈只知道逼我这样逼我那样,逼我做一切不喜欢做的事,还有我爸,我爸对我满是失望,没想过将公司给我继承,他不将公司给我继承,还想给谁继承?那些私生子吗?还是许清和那个药罐子?”
“他凭什么对我失望?许一鸣那个吃喝嫖赌一无是处的人,他让他当继承人,我比许一鸣有能力多了,他凭什么将我剔除在继承人之外?”
“我像是活在荒漠里,呼吸都喘不过气。那种压抑感,你没经历过,你不知道有多痛苦,这种痛苦,比什么劳累疲惫痛苦多了!你没经历过,你凭什么说我不苦?”
“我真的好羡慕你啊,你虽然从小被拐,但你父母对你是真心疼爱,你自己也学了一身本事,不像我,父母虚情假意,明明不爱我,却一个劲管我,还有玄术,我到二十四岁才碰到高人,还开始入道,不像你,从小入了道。”
“你为什么运气那么好?”
解鸣谦呵笑一声,他之前说了那么多,他一字都没听进去,只一个劲觉得自己受了委屈,自己受了天大委屈。
他懒得和许仲鸣再分辨苦不苦的问题,没意义。
他蜜罐子长大,没吃过真正的苦头,才会觉得这苦。
而且,无能又废,志大才疏,才会各种不平。
他只问:“所以,你恨你-妈妈,恨许家,才将有问题的化妆品,送给你-妈妈?”
许仲鸣听到这个问题,洋洋得意,像是一个自以为做了得意事的孩童,迫不及待宣扬出去,“没错。”
“我妈最喜欢她那张脸,我就毁了她那张脸;我爸最看重许家,我就毁了许家。他俩毁了我一生,我不好过,他们也别想好过。”
他从体内阴气控制不住后,就知道自己迟早被抓,既然他一辈子都完了,他父母凭什么过得那么好?
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他哥已经死了,他也要死了,他爸他-妈,也跟着陪他和他哥吧。
解鸣谦本来是猜测许仲鸣受人蒙蔽,才会将有问题的化妆品送给薛珠,没想到,那有问题的化妆品,是他故意炮制的。
他无法自抑地产生恶心感。
他委屈,旁人就得为他的委屈买单?
哪有那样的道理。
那些被薛珠送护肤品失去容貌失去寿元的人,何其无辜,那被他采补至死的人,又何其无辜!
见解鸣谦沉默,许仲鸣面上的笑慢慢隐了下去,一张脸无比阴沉,“你觉得我残忍?”
“这都是他俩逼我的,要不是我妈逼我喜欢女人,要不是我爸在外边养了那么多私生子,我怎么会为了掌控我自己的命运,学采补玄术?”
“要不是为了修炼采补玄术,我会不挑嘴,和那些泥腿子睡?”
一群脚都洗不干净的卑贱玩意儿,又矮又丑又穷还没素质,要是以前,他怎么会多看他们半眼?偏偏为了修炼,他不得不委屈自己和这些下贱玩意儿睡!
还敢妄想他是他们男友,也不照照镜子,他们也配?
“他们都是自找的。”
解鸣谦冷呵。
他还委屈上了。
他要是真委屈,有本事别睡人家,更别睡了人家还控制人自杀。
渣渣渣,渣滓。
许仲鸣见解鸣谦不开口说话,他又不乐意了。
解鸣谦身为他认定的主角,怎么能不搭理他?
“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入道的?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冒充许清和谈恋爱?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能一月采补好几个人,我有哪些同伴?”许仲鸣说起这些,语气像是炫耀。
炫耀自己的成就。
毫无良心。
那些人命,在他心里,占据不了半点心神。
解鸣谦定定地瞧了他片刻,复述道:“那你是怎么入道的?为什么冒充许清和谈恋爱,有哪些同伴?”
许仲鸣不满意解鸣谦轻淡的语气,没有多少情绪波动。
他不应该震怒,不应该愤恨,不该生气他这个大反派,坏事干尽,却又可怜可悲?
虽然不满意,但许仲鸣看在解鸣谦的份上,还是乐意和他交流,“我是天命之子,我去年年底去仙人峰旅游,得到合-欢宗传承。因为是残本,我只学会了采补玄功法,但采补功法也够了。恨只恨,我不是个女儿身,要我是个女儿身,哪会被你抓到?”
他视线落到解鸣谦脸上,双眼微微痴迷。
若他是女儿身,他就能将修为提升得比解鸣谦还高,再抓了他一起双修。
“那法器,是和传承一起的?”解鸣谦垂眸。
巧合?
“对,法器也是。”许仲鸣点头,“这法器可真好用,控制人时最好用。如果不是这法器,我修炼时也不会那么顺畅。”
“你说,我是不是有大气运的人?”许仲鸣很是兴奋,“我被抓了,我死了,但我死得悲壮,我会青史留名。日后大家提起我,会说我是连杀几十人的许仲鸣,而不是寂寂无名的许家二少。”
解鸣谦静静地望着他。
在解鸣谦的视线下,许仲鸣的兴奋维持不了多久,情绪这东西,是需要感染的,一人唱独角戏,唱不长久。
他无趣地拉下脸,继续道:“说起来,我那一堆兄弟姐妹,我最讨厌的就是许清和,他在家的时候,老是用看什么脏东西的眼神看着我,又背着人偷偷打我和我哥,一旦我和我哥想反抗,他就捂着胸口倒在地上,然后被我爸看见。”
“那就是个贱人,仗着自己有心脏病,仗着爸对他愧疚,尽情折磨我和我哥。”
“好不容易那贱人后来去了国外,我以为能摆脱他的阴影了,结果,他抢走我看上的男人。”
“他现在的男朋友,明明是我先认识,我先喜欢上的,结果那个贱人三言两语就将他给勾搭走了,还让鸿飞哥以为我是个恶毒的人。”
“呸,最恶毒的就是许清和,心眼子八百个,仗着自己身体病弱,唆使旁人冲锋陷阵。我就是要顶着他的脸谈恋爱,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水性杨花,他放荡淫肆,他两条腿劈成十八条腿,他花心,他渣男,他一天离开男人就痒得要死,他就是欠男人肏得贱-货。”
解鸣谦望着他,静静听着他以各种不堪的词语骂许清和,片刻,他垂下眼眸,道:“你知不知道,巫族有一种术,叫神灵续命术?”
许仲鸣满不在乎地道,“那是什么术?”
“巫族祭神,对神明全身心信仰与爱慕,承载神明的神像感而生灵,名曰神灵,以此为基础,有巫族发明了一种续命术法,神灵续命术。”
“即,信徒以全身心感情、性命献祭给某人,让某人得其生机而续命。”
“你用许清和的容貌与人相恋,又以情咒得到对方全身心感情,最后,那人又为‘许清和’自杀而死,正好符合神明续命术施展条件。”
“不!”许仲鸣一开始还漫不经心地听着,觉得和自己没关系,越听他心下不好预感越盛。
他并不傻,哪能听不懂解鸣谦话里意思。
他洋洋得意的一切,正好落入旁人算计,他用自己一条命,替许清和延长了性命!
“不!”许仲鸣不敢相信。
他没法接受,自己所做一切,都是为许清和做嫁衣裳,随便是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是许清和。
他捂着头,被这个打击击得昏昏沉沉,呆呆傻傻。
许仲鸣不愿相信,但他却本能知道,解鸣谦说的是真的。
许清和今年年初病发,差点没挺过来,而他,是去年年底得到的传承。
“不可能,鸿飞哥不可能这么对我。”许仲鸣低头,低声喃喃。
解鸣谦凝眉。
他杀了那么多人,都没有情绪崩溃,此时却因为一个外男算计而痛苦不堪,真是让人瞧得不爽。
他推了推许仲鸣,问:“青蚨蛊,你哪来的?”
许仲鸣情绪低沉,不想说话。
解鸣谦压低声音,略带着蛊惑,“你想看着许清和算计你后,逍遥法外,和你心上人双宿双飞?”
许仲鸣抬头,望着解鸣谦,忽然激动起来,“是不是能定许清和的罪?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青蚨蛊。”解鸣谦提醒他。
“什么蛊?”许仲鸣不解,“青蚨蛊是什么?”
解鸣谦仔细瞧了许仲鸣的神色,确定他没有说谎,提醒道:“你放进面霜里的蛊。”
“和法器一起放着的。”许仲鸣激动地开口,“这些肯定是许清和那贱人故意送给我的,你抓他,抓他。”
解鸣谦没有应话。
丛林后边传来动静,解鸣谦扭头瞧过去,只见程铭礼一马当先,带着山语和愈欣走了过来。
程铭礼身上的运动服脏灰灰的,头发上还带着枯萎的落叶,瞧着有那么亿点点可爱。
解鸣谦起身,下意识露出个笑,迎向程铭礼。
他伸手,程铭礼本能低头,头顶递到解鸣谦掌心。
解鸣谦面上露出个满意的微笑,将程铭礼头顶的落叶拿下,他揉揉程铭礼的头,收回手,问:“怎么上来了?”
这山是荒山,陡峭又难爬,路基本上是六十度到八十度的斜坡,一个不甚脚滑,就会掉下去,摔断腿。
这可不是玩的。
程铭礼没修炼过,就是个普通人,这种山对他来说,有些危险。
“你上来很久了,我过来看看。”程铭礼乖巧。
解鸣谦道:“要守着他,免得他逃跑。”
那边,许仲鸣被山语压着下山,他不断扭头看解鸣谦,嚷道:“解鸣谦,你一定要将许清和抓了,抓了他,那个贱人,他惯会借刀杀人,他才是幕后真凶!”
程铭礼目送许仲鸣离去,好奇地问:“凶手是他?”
“对。”
“怎么又攀扯到了许清和?”程铭礼不解,许清和不是冤枉的吗?
程铭礼对许清和还挺怜爱的,外祖家靠不上,爸爸靠不上,妈妈又早死,自己又有心脏病,真是什么苦难都找上他。
幸好他看得开,早早离开薛家许家这两滩烂泥,在国外活得自在。
解鸣谦道:“很有可能,一切都是他设计的。”
不怪解鸣谦这般想,无论是青蚨蛊,还是许仲鸣的行事,最后获利的,都是许清和。
他不得不怀疑,许清和今年挺过那场大难,是借由神明续命术,以及青蚨蛊。
程铭礼:怀疑人生.jpg。
回去后,解鸣谦先用许清和的八字推命,推不出来,有人遮掩了他的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