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
林言和纪妄也打算去菜市场买老母鸡,隔壁刘阿婆摆的摊子正是新鲜宰杀的鸡鸭鹅, 三人顶着傍晚的寒风, 一路边说边笑,进了傍晚人。流依旧络绎不绝的菜市场。
狭窄的水泥道路上泼着水,两边的小商贩吆喝着过路行人,电灯泡一闪一闪,盘旋着小虫。
肉食区人声鼎沸, 大多是下班晚的小年轻,也有专门挑这个时间来买低价肉和菜的大爷大妈。
远远的,林言便看见刘阿婆家即将收摊的摊子。
“阿婆!”他连忙快走几步上前,笑着和头发花白、一脸贫苦严厉长相的女人打招呼:“要收摊了吗?”
女人身材瘦小,围着花布围裙, 模样看上去不惹人接近。
但见到林言后却露出了笑,那刻薄的吊梢眼因为笑意而柔和了许多, 是与她外貌截然不同的慈祥:“言言来了?老三!老三快出来!今早上让你宰的老母鸡呢!”
肉铺后的小门一开, 厚重的帘子掀起, 一个彪形大汉走了出来,也不知道老城区这边的风水是怎么回事,总之包括陈国文在内,所有30岁往上走的叔叔,全都一身腱子肉,虎背熊腰,露着刀疤。
一身难掩的江湖气息。
林言笑眯眯的,朝男人挥挥手:“三叔!”
他拍拍纪妄,纪妄也安静的对男人点点头。
人高马大、快一米八五的男生,清瘦挺拔,身姿优越,穿着一身冷漠的黑色运动服,发、眼、眉都如夜色般浓黑,冷厉且锋锐。
此时乖乖巧巧藏起锋芒,温驯的打着招呼,倒惹得男人多看了两眼。
“你俩今天来的挺晚的,差点我就出去喝酒了,”他叼着根烟,散漫的抄起刀哐哐往下剁,剁掉了鸡头鸡屁股,又把鸡脚切下来,顺便睨了眼李湖:“李湖,今儿不吃便利店那饭团了?”
李湖尴尬一笑,“又是陈叔跟你说的?我仔细琢磨了一下,老吃饭团也不好,索性也来买只老母鸡,回去炖汤喝。”
“你来的巧,正好还有最后一只老母鸡没卖出去,我去给你拿。”男人小山似的身体转回帘子后。
李湖松了口气,不安的去看林言和纪妄。
两人这会儿蹲在刘阿婆身边,纪妄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个小本子,正严肃的写写记记,李湖来了兴趣,走近了听。
“这煲老母鸡汤,重点就是火候和时间,配菜的话要晚点放,准备点茶树菇啊、山药啊、海带萝卜啊,都行,最好就搁一种,炖个一个多小时,炖好了以后加点盐……”
林言点头,不停附和:“嗯嗯,哦哦。”
纪妄不能说话,眼睛黑亮,下笔如有神,不知道的以为记得什么绝密情报。
李湖:“……”
担心这俩人的我就像个傻子。
刘阿婆被两个小辈用这种崇拜认真的眼神看着,笑开了花,脸上那缭绕不去的苦意似乎也淡了许多,充满这个年纪老人该有的温和包容。
帘子又被掀开。
“滋溜”一声,李湖回过头,花臂男人走了出来,拎着两袋装好的鸡。李湖接过,正要付钱,便听到那边已经响起了收款的声音。
他诧异的扭过头,林言收起手机,笑着招呼他:“走了李哥。”
“怎么你付的钱。”
“上次帮我们去警局做笔录的事还没来得及谢你,”林言道:“等这周末我跟我哥再请你吃饭。”
李湖失笑,“行了,别跟我客气。这只鸡就当你俩给我的谢礼了。”
几句话的功夫,李湖的心情不知不觉平复下来,觉得下班前自己看到的那一幕或许是错觉。
不提纪妄,林言这种小太阳,脸上怎么会出现那么冰冷的神情。
到了出租楼,三人在楼底下见到了正在发传单的陈阿婆几人。
几个阿婆上年纪了,胳膊上配到袖章,神色警惕。
“言言?你们下班回来了,”几个阿婆一窝蜂走过来,将三人团团围住,塞传单:“街道办交给我们的任务,最近咱们这片不太安宁,据说涌入了不少陌生人,你们都小心点。”
林言正好奇的翻看传单,闻言不动神色的眯了下眼:“陌生人?”
“对,就咱们这片,跟神经病一样,”陈阿婆碎碎念:“大冷天的不穿袄子,穿着一身电影里那种西装小皮鞋,还戴墨镜,成群结队地排排走,在这几栋楼门口乱晃悠。”
“他们现在还在?”林言问。
“当然不在了,”陈阿婆骄傲的摆摆手,振了振红红的袖章:“全被我们举。报进公安局了。”
林言:“?”
张阿婆接了话茬:“这次事巧,要不是我们在附近跳广场舞,还真逮不到他们,你们三个下班晚,走路上见到这种怪人就赶紧打110,别跟他们说话啊。”
三人莫名其妙被当成三岁小孩普及了遍基础安全知识。
等七八个阿婆终于心满意足的放过他们,林言总是精神奕奕的脸上也多了几分蔫劲,狐狸眼耷拉着,靠在纪妄肩膀上缓神。
纪妄本就病恹恹的,被抓着手苦口婆心地教诲半天‘见人笑一笑,小心被寻仇‘后,彻底没了任何表情。
李湖更可怜点,临走前还被拍了照,几个阿婆喜滋滋的要给他介绍对象,压根不听他说的话。
三人像打了败仗的将军,互相搀扶着上楼回家。
进了屋,纪妄自觉地进厨房做饭,油烟机一响,烟火气息就上来了。
林言往沙发上一瘫,打开电视。
随着晚间新闻的播报,他神游天外的注意力渐渐回归。
“张氏制药集团预计于月底推出的新款抑制剂将继续延期,预计会于十二月底上线各大医院药店,延期近一月。介于张氏制药集团董事长——张衡三先生——曾于各大公共平台对此药剂大力宣传,此次延期,引来广大网友不满,网络舆论哗然。”
“接下来,请看本台记者带来的最新消息——”
画面一转,依旧是上次的办公室,宽阔明亮,窗明几净,几盆绿植摆放在视觉交错处,令人不由生出心旷神怡之感。
接受采访的男人笑容苦涩,却很温和:“抱歉,关于此次新药剂上线时间再度推迟的事,是我以及整个张氏制药董事会决策上的失误,我们会承担责任。”
记者:“您此前接受采访曾说新抑制剂不仅能稳定信息素,还能提升人的等级,是真的吗?”
“哦,这方面大家尽管放心,如果没有确切的实验数据,我是不会胡说的,”张衡三笑:“关于新抑制剂的功能,等到它真正上线那一天,我想全世界都会为它着迷。”
记者:“张先生很有自信呢。”
张衡三:“当然,新药剂是由‘通天投资公司‘主导研究的,我们只负责从旁辅助,请诸位相信我们与通天投资公司,事关广大群众切身利益的事,我们不会儿戏。”
看到这里,林言已经高高的挑起了眉。
与此同时,电视机里也传出
记者罕见事态的一声抽气:“通、通天投资公司?是纪氏那个通天投资公司?”
采访视频上,鬓角斑白,气质温和儒雅的男人微微颔首:“是的。”
有意思。
林言忍不住勾起唇,托腮笑眯眯的盯着屏幕。
真有意思。
明知道纪年如今的名声臭不可闻,纪氏深陷泥潭,上一次不把纪年提出来,偏偏这一次抑制剂不得已推迟的时候提到纪年,是想让大众把视线从张氏转移到纪氏?
一个出现不过一年,根基尚弱的小小投资公司,和一个庞然大物,具有独立自主研发权的张氏制药,孰轻孰重,操盘手、股民们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纪年啊纪年。
林言感叹一声:“果然,知道剧情也没法改变智商。”
眸光一动,林言忽然想到其他事,怎么只能听见纪年的名字,却听不见有关程修的风声。
自上次事后,这两个曾经坚不可摧的挚友,难道也产生其他分歧了?
他笑意愈深,脑海中叮咚一声,上线的系统低低说了句话。
林言平静的收起笑,走到窗边,掀开一角帘子,居高临下的往楼下看。
河岸两侧人烟寥寥。
花灯在风中摇晃,影子随光摆动。
河水潺潺,嬉笑声如常。
这是一个注定不会平常的夜。
……
河道旁曲折幽暗的小巷。
巷口停着一辆黑色宾利。
宾利车车窗贴了防弹、防窥膜,漆黑一片,车内气氛一阵紧绷,司机和保镖大气都不敢喘,此时,一阵手机铃声突然大作。
纪年面色冰冷的点开接听:“喂?”
“阿年!”程修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怒意:“张氏今天接受采访,明确表明药剂推迟是我们这边的问题,现在民众都在相关词条下留言,说我们公司果然不守信义,我们……”
“够了,又不是什么大事,”纪年烦躁的捏捏眉,对这个消息不以为然,“张衡三这次算是自作聪明,等药剂研发出来,他就知道今天自己说了多么愚蠢的话。”
程修喉咙滚了滚,干涩至极:“可是……”张氏连推锅这种事都能做出来,一个月后,等到药剂研发成功,他们又怎么会没有后手。
两家虽说是合作研究,但也绝不是张衡三口中的‘纪年主导‘,明明实验室选址、核心人员选择,都是张氏安排的,除了一个李生铭是纪年的人,其他人全是张氏心腹。
偏偏纪年居然一点也不在意,有了李生铭便全然不管其他研究人员。
程修为了恢复荣耀,每天忙着帮他擦屁股,盯紧实验室,又气又恨。
他头一次如此认真的怀疑起来,纪年当真是老天爷选的‘纪妄之二‘吗?
纪年却不想听他多说,千辛万苦终于找到纪妄的蛛丝马迹,他现在还在思考该如何不动声色地掳走纪妄,获取他的信息素,重新将他关到眼皮子底下,折磨到死。
如果是前天的他,或许还不会这么头疼,但接连派出去三波纪家保镖,尽数被附近大妈举报到公安局后,纪年算是反应过来,这是个邪了门的地方。
远离京城,不在纪家势力范围之内,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抓走纪妄,还得费些功夫。
他脸色阴沉,多耽误一天,实验进度就要拖延一天。
心思急转直下,纪年狠了狠心,低低开口:“想办法,把纪妄引出来。实在引不出来,就等今晚夜深了再动手,把人迷晕带走,一个不留。”
保镖:“大少爷……额,纪妄身边那个同学呢?”
“我说了,”纪年抬眼,眸色冰冷至极,“一个不留。”
一个胆敢背
叛他和程修的小马仔,既然对纪妄忠心耿耿,那就陪他一起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