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不要他。
曾经的死结被轻巧地解开,空洞的心瞬间填满了,充盈着轻快的气体,快乐得如同彩色气球可以飘起来。
“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发的消息吗?”
白夜的额头贴着苏亦的额头,手掌贴着他的脸颊,声音低沉又沙哑,这粘人的状态就像被丢弃的流浪狗狗找到了失散的主人,恨不得扑到主人身上去。
“我…不记得了,大概是三月份…吧。”
苏亦支吾着回答,白夜几乎零距离地贴在他身上了!西装领带压在他的白蕾丝婚纱上,眼神还热切地盯着他看,像那种大狗狗欢迎主人回家。
密不可分的热烫体温弄得苏亦无处可躲,这么近的距离,他抬眸就能看见白夜的嘴唇。苏亦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他有点怕…白夜不会真的像狗一样伸舌头来舔他…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连苏亦自己都吓了一大跳,这怎么可能呢?那么冷酷的白神怎么可能会干出这么狗的事情!
“现在可以…放我下来吗?”
苏亦轻微地晃了一下小腿,他一直被公主抱着,虽然被人抱着走路很舒服,尤其是穿着这么不方便的婚纱裙,可他和白夜有这么一层…关系,还是不要这样抱着好。
万一真的抱出点…什么事来,更说不清楚了。
“三月份?”
白夜不肯放他走,径直抱着苏亦沿教堂的长廊走去,他回想着自己的高三时代,皱起眉:
“我丢过一次手机,Q号也被盗过一次,可能正是那个时候……”
白夜顿了一下,认真道:“我不是故意不回你的。”
“嗯。”苏亦:“我知道。”
白夜又说了一遍:“如果我有看到消息的话,一定会回。”
苏亦又嗯了一声,对他来说时过境迁,现在说这些除了叙叙旧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别的意义了,可能还有一丝丝前男友相见的尴尬。
他从来没有怪白夜不回复他,或者说,他本质没有期待白夜能回复他什么,所以并不在意。
苏亦更用力地晃了晃小腿,想从白夜的怀抱里挣出来:“放我下来吧。”
“我就想抱着你,不好吗?”白夜放松了点臂膀,让苏亦躺的更舒服,低着头问他,语气难得的温柔。
“你…!你别说这种让人误解的话。”苏亦招架不住这种有点可怜的语气,他小声地提醒白夜:
“那个国王游戏早就…结束了。”
忽然,白夜嗤地笑出声:“你真的以为当年的国王游戏,是随机选中你和我的吗?”
这回苏亦怔住了。
“那场国王游戏是我安排好的。”白夜面不改色道:
“我早就知道你抽的是五号,我是四号,也是我指使那个当国王的同学说:惩罚五号和四号谈恋爱,必须在一起三个月。”
“…?”苏亦:“”你……为什么?”
白夜苦笑了一声:“这么明显的问题,你还要问为什么吗?”
三个月的恋爱游戏到期后,苏亦跟他发短信提醒他到期了,他只能同意分手。
他们不是一个班的,后来经过打听白夜才知道苏亦高三后期完全没来上课,那时候马上要高考了,白夜以为苏亦是日常去医院了。
结果高考后,他找遍了市里的医院,发现根本没有苏亦这号病人。
——手机也停机了,QQ头像永远是灰色,无论发多少条消息都不会回。
白夜这时才发现自己完全联系不上苏亦了,这家伙平常因为社恐也不怎么跟旁人打交道,其他同学也都不怎么知道他去哪了,这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后来他动用关系去教务处查了苏亦的学籍,才知道,这家伙一声不吭出国留学了,去哪个国外大学也不清楚。
“你在QQ上找过我?”苏亦有些敏锐地问,“什么时候?”
白夜:“高考完的暑假吧,你…想到了什么?”
这回轮到苏亦蹙起眉,那年暑假他已经在国外了,他记得有一天怎么也登不上QQ,好像被人盗了,不仅改了他的密码连密保问题和手机邮箱全都换了,他没法找回来。
想想他一个社恐在国内也没什么朋友会来联系他,在国外看病留学也不需要使用QQ,苏亦索性把那只企鹅app卸载了。
这么一看,事情有点不对劲,他离开白夜时给白夜留言,白夜的QQ就被盗,手机都被偷走。
而白夜找他给他留言的时候,他的QQ也被盗,什么消息也收不到。
如果这是巧合,那也…太不凑巧了。
简直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之中阻挠他们一样。
“听说……”
火把照亮前方的路,一身黑西装的白家三少爷抱着雪白的新娘,在教堂的廊道里徐徐走着,像趁着夜色散步的小情侣。
白夜:“你去国外除了读书,也去治病了?”
他一直想问苏亦一个问题,却问不出口:
……你现在治疗的怎么样了?
苏亦知道他想问什么,笑一笑:“是去治病了,结果就治进惊悚剧本杀里。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治呢。”
他简单说了说自己的治病经历,因为有适配的心脏移植,高考冲刺阶段他就出国了,进了医院,结果那次心脏捐赠不顺利,临到头时,医生告诉他对方悔捐了。
这也能理解,器官捐赠毕竟是大事。后来,苏亦开始进入大学学习。
大一结束,19岁生日过完没多久,医生又一次告诉他有新的心脏捐赠配型成功,于是苏亦办理了半学期的休学,再次躺进医院,被推进手术室,然后……
手术失败,他死了,来到了惊悚剧本杀。
白夜听完,沉默着,没有言语,苏亦观察到他手上的青筋隐隐暴起,像是动怒了:
“国外的哪家医院,给你治成这样?”
苏亦:“算了,心脏移植手术本来就有很高的风险。”
他看着眼前一米九多高大健康的白夜,有些好奇,顿了一下,苏亦小心地问:
“那你呢?你是怎么被拉进这里的?”
在这个剧本杀里遇见老同学并不是一个好的预兆,这说明白夜可能也遭遇了一些不测。
白夜一言不发,手中拳紧了紧,高考后他也去了大学,但是没能忘掉苏亦的事,大一的时候他花了整整一年,终于重新打听到苏亦的下落:去M国留学了,学校M大。
他向家里公开了这件事,家里人极力反对,并且断掉了他丰厚的经济来源。
最后,白夜自己靠打零工赚到了去M国的机票钱。
但这些事情说出来,显得很刻意,好像故意要在苏亦面前彰显什么。白夜不愿意说,只是道:
“在机场,候机。”
他别开脸,像是很不好意思说这个,目光都不肯跟苏亦对视,好半天,才说:
“去M国的飞机。”
——他来找他。
当时,只要再有几个小时的航程,他们就可以见面。
那时的白夜坐在候机大厅,微闭着眼小憩,蓝天下的飞机划过云端。
他再睁眼时,眼前不是机场、不是蓝天、不是那一张连接他和苏亦的机票。
眼前浮出了一行恶心的血字:
【欢迎来到惊悚剧本杀】
从此是刀与鬼的漫漫长路,漫长的像一场永不结束的噩梦。
第24章 满脑子黄色废料
“所以,你原本是来…找我的?”
苏亦不确定地问。他看向眼前人,火光映照着白夜轮廓分明的侧脸,给他英气的眉眼鼻峰镀上了一层柔暖的光,看着有一种深情的温柔。
“嗯。”白夜回答。
苏亦眨了眨眼睛,心中泛起难以相信的不真实感,在他的记忆里,自己对白夜没有什么感觉,白夜对他应该也没有什么感情,他们纯粹就是因为国王游戏而被迫在一起,相处起来不冷不热,像白开水一样寡淡。
——跟现在的白夜表现出来的用情完全不一样。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藏不住的,苏亦觉得,学生时代可能会因为幼稚不成熟而使用了不当的表达方法,难以准确传达出自己真正的心意,但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是寡淡的。
那三个月里,他们相处起来都透着一股不太熟悉的尴尬,以至于苏亦现在回想起来,竟然想不起一个事件可作为记忆点。
……这场恋爱算是他人生的初恋,虽然没有太多感觉,但也不应该忘得这么快。
苏亦心中感觉到了一丝诡异,像白夜这么出众的人,完全属于二十年后在同学聚会上也会被大家准确叫出名字的校园风云人物,即使没有跟这样的人有过什么交集,只是普通同学关系也不太可能会忘记,何况是跟这样的人谈了三个月契约恋爱。
可仅仅过了一年,他对白夜的印象竟然已经完全模糊,如果不是现在看到脸,他可能真的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苏亦敏锐地察觉到这整件事中的不对劲。
……他和白夜,有一个人的记忆可能是有问题的。
“你是什么时候来找我的?”苏亦问。
白夜回忆着航班时间:“…7月15号吧,大一读完的暑假。”
苏亦感到更奇怪了:“…那差不多是我做手术的日子。”
7月18日,他接受心脏移植手术,并在手术中死亡,刚刚进入了惊悚剧本杀。
……短短三天,比他先进来的白夜就升到了108级?
白夜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的神情有些错愕:“原来,现实里只过了三天吗。”
苏亦:“你在这里多久了?”
白夜沉默了,握紧了手中刀,回答:“记不清,很久,可能三年了吧。”
一千多个日夜,每天都要被迫接受奇怪的剧本杀规则、应付心理扭曲的观众、以及无孔不入的系统监管………苏亦一时哑然,他看着眼前寡言少语的白夜,心中生出几分同情,这人被莫名其妙困在这里,得有多不甘心、多遗憾呢?
“那你当时在机场候机厅里,有没有发生…奇怪的事?”苏亦问,他想探听各个玩家进惊悚剧本杀的契机,看看能不能从中总结出什么规律。
“没。”白夜回忆着,“就坐在座位上,等的快睡着。睁眼时就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