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间化妆间的门最近出了点问题,不仅房门很难关死、门锁有时候还会自己弹开。姜留岁想着一会儿还是让场务过来处理一下,贺逾景开口:“刚才演戏的时候,最后一幕很有代入感。”
“真的?”
“真的,演得很好。”贺逾景道,“我不说假话,不信你问问池连溪,就算是他……该夸我也是夸过的,好就是好。”
姜留岁顿时相信他是真的公平公正。
正想让他再夸自己两句,贺逾景忽然注意到化妆台边摆放着奶茶和蛋糕。
想到他刚来时魏子骁问姜留岁喝不喝奶茶,姜留岁没答应,兜兜转转这份殷勤还是献了过来。
贺逾景表情捉摸不定,话里有话道:“姜老师真受欢迎。”
姜留岁顺着他的目光,也看见了魏子骁送来的下午茶,眼里闪过意外。
“应该是丁言拿进来的。”姜留岁立即表态,“我去告诉他,让他以后别收了。”
“不是已经杀青了?”贺逾景说,“没必要吧。”
他说着没必要,下一秒又忍不住道:“你们相处得还挺好。”
姜留岁顺着他的话:“你也看出来了?”
姜留岁伸出手,安抚性地摸了摸贺逾景的脖子,感觉就像在抚摸某种受到刺激的大型猫科动物:“你不介意吧?我一开始没发现。”
贺逾景本来就不可能为这种事跟他发脾气,受欢迎又不是姜留岁的问题。只是心里多少有点吃味。
见他软声哄着自己,贺逾景颇为受用,正在考虑还要不要顺势演一会儿。
咔哒——
贺逾景微微侧目,注意到坏掉的房间门不知不觉自己开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意识到有人向这边走来,贺逾景刚想提醒,姜留岁反而缠了上来,和他靠得更近。
贺逾景迟疑:“你……”
姜留岁冲他笑了笑。
门外那人倏忽停下脚步。
魏子骁瞪大眼睛,惊诧地注视化妆间内暧昧的景象。
他看过《幻想假日》,也听过一点贺逾景和姜留岁的传闻,他只当是为了炒作,综艺上的暧昧表现大都是节目组故意剪辑。毕竟这种炒作方式屡见不鲜,魏子骁自己在队内都跟队友组了CP。
但贺逾景今天来探班,他多多少少感觉到这两个人的关系微妙。他原本有些犹豫,可想到这是自己最后一天拍摄,之后或许很难再和姜留岁见面,魏子骁还是走向了姜留岁的化妆间。
姜留岁从门缝里瞅了一眼,见魏子骁呆呆站在原地,干脆将手臂环在贺逾景肩上,一点一点勾着他贴近自己。
他才下戏,还没来得及卸妆换戏服。
拍摄时姜留岁是光脚,拍完穿了一双毛茸茸的白色拖鞋,踮脚时脚踝处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动。
那双系着红丝线的手从宽大的戏服里伸出,手臂光滑无暇,鲜艳的丝线从腕处一路缠绕下去,一直藏进纯白的袖口。
姜留岁单手勾着贺逾景,另一只手摸他的耳朵,从小小的耳骨钉一路摸到耳垂,又去触碰他的耳坠。
“你戴这个真好看。”姜留岁眉眼弯弯地说。
魏子骁愣愣地站在门外。
他这些天见过姜留岁很多面,唯独没见过这副样子,像是真的毫无棱角,望着贺逾景的眼睛自然而然流露出依赖。裴闻再三强调、姜留岁又一直无法顺利表达出来的情绪,魏子骁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
所以这两个人真的……?那他之前还当着贺逾景的面给姜留岁献殷勤?
魏子骁受到的冲击太大,慌慌张张掉头离开。
听见外面凌乱的脚步声,贺逾景明白姜留岁是故意的,神情戏谑地说:“小朋友被你吓跑了。”
姜留岁才懒得管别人,缠着他问:“那你有没有开心一点?”
第63章 对戏
姜留岁跟贺逾景从化妆间出来。
秦屹正好经过,提醒姜留岁:“刚才魏子骁好像去了你的化妆间。”出来的时候神色看着不太对。
“没事,”贺逾景插话,“姜老师已经把人吓跑了。”
秦屹:“?”
贺逾景知道姜留岁是为了哄自己,忍不住想炫耀:“他刚才做了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姜留岁拐了他一下。
贺逾景适时打住。
秦屹已经习惯了他俩的小动作,见四下无人,干脆直接问:“你们在谈恋爱?”
贺逾景嗯哼一声,又没事找事,语重心长对姜留岁道:“大家认识了这么久,这种事情你怎么还瞒着秦哥呢?”
姜留岁见贺逾景今天非要犯这个贱,拽着他对秦屹道:“我这就把他带走。”
秦屹笑着摇摇头,由着他们去了。
回到酒店房间,贺逾景见桌上摆着《不熄铃》的剧本,饶有兴趣地拿起翻看。他今天来现场看了拍摄,感觉这本子还挺有意思。
姜留岁在剧本上做了笔记和标注,贺逾景正看得认真,一只手从他眼前抽走了剧本。
姜留岁问:“陪我对一会儿戏?我熟悉一下剧本。”
后面还有不少地方需要他展现出铃懵懂的一面,这种小孩儿似的心性更是让铃异于常人,天真得几乎残忍。
贺逾景答应下来,姜留岁翻到后面要演的戏,把本子重新递给他:“这一场。”
[李言死后,铃伤心不已,即使有缚魂锁在,铃对李恒的命令言听计从,私下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亲近他。
明昭忍不住问:“你们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李恒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铃是武器,难不成我还要照顾一柄武器的情绪?”
明昭哑口无言,李恒又道:“况且不会持续太久,他自己很快就会想通。”
果然,翌日李恒从梨树下经过,纯白的梨花降雨似的落了他一身,如同蓄谋已久的恶作剧。
“你要去哪?”树上的身影先一步跟他讲了话。
就像记忆里那样,铃比谁都按捺不住寂寞,也比谁都擅长遗忘。
不然在上百年的时间里,他早就疯了。]
贺逾景按照剧本里写的不回答,姜留岁自顾自道:“我想出去玩儿。听路过的下人说,今晚上京有灯会。”
“好。”贺逾景面无表情念,“要我陪你吗?”
“你会陪着我吗?”姜留岁一瞬间流露出惊讶的神色,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笑吟吟地对贺逾景道,“你以前明明从来不陪我的。”
贺逾景依旧毫无波澜:“你也没叫过我陪你。”
如果不是他声音好听,这种毫无起伏的念法能直接把人噎住。
“你……”姜留岁本来想顺势接下去,实在忍不住,“你能不能稍微有点感情?”
“秦屹不就这样吗?”
贺逾景放下剧本,想到拍戏时秦屹那副冷酷无情的模样,疑惑道,“我还特意模仿了一下。”
“……”姜留岁意识到他没跟自己开玩笑,实在不忍心打击他,委婉地说,“你做你自己就好了,只用念,不用演。”
“行,重来还是继续?”
“继续。”姜留岁说完,又很快进入状态。
“那我想去看烟花,还想放河灯!”
他叽叽喳喳地说着,就像个小孩子,有什么不愉快的很快就忘记了。哪怕他们之间的不愉快是一条人命也一样。
贺逾景颔首同意,姜留岁又跟他提了好几个要求,见他都答应了,姜留岁稀奇道:“你今天为什么这样好说话?”
不等贺逾景回答,姜留岁又问:“大公子,以后你都会和今日一样吗?”
“我跟平时有什么区别?”贺逾景懒洋洋地念,“我说过了,是你从来不接近我。”
“那……”姜留岁注视着他,就像看见一个新的可以全心依赖的对象,试探性地抓住他的衣袖,“你要去哪儿?我想和你一起。”
这一场至此结束。
姜留岁回过神,有点愣愣地望着自己抓住贺逾景的手。
他本来只是想随便对一对戏,但之前难以展现的柔软情绪,对着贺逾景轻而易举就能表现出来,表演时丝毫没有变扭生硬的感觉。
他好像隐隐约约明白了,裴闻一直想让他自然而然流露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贺逾景见他欢喜地望着自己,手上还传来轻轻的力道,是姜留岁拉着他不放。
和平时不同,姜留岁此时的模样更像剧本里鬼魅的铃,即使流露出依赖的神色,眼神也像是小勾子,比起撒娇示好,说是引诱人永远陪伴他才更恰当。
贺逾景神色微暗,反手抓住姜留岁。
姜留岁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蓦地撞进他怀里,听见他意味不明问:“你还要对秦屹露出这种表情?”
贺逾景原本坐姿随意地靠在沙发上。
姜留岁没能在他身上坐稳,渐渐滑了下来,听罢下意识搂住他的腰。
“演的,都是演的。”姜留岁见他吃味,补充道,“而且我平时演不出来,是因为对着你才能这样。”
他说话过程中调整坐姿,原本想起身,却又被贺逾景按住。
“什么意思?”
姜留岁没法起来,索性就这么倒在他身上,枕着他的腿道:“我不太擅长表现柔软的情绪,每次拍到类似的地方就会吃NG。”
他又提到了先前好不容易磨出来的那几场戏。
第一次听姜留岁讲到工作上的不如意,贺逾景把那点吃醋的情绪丢到一边,认真听他说话。
听完以后,他轻轻抚摸姜留岁的脸:“姜老师也有演不好的地方?这不是很会撒娇吗。”
姜留岁贴着他的腿蹭了蹭,作为回答。
两个人相互依偎着,都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