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蛊就是他的计划。找出一些有潜质的孤儿培养长大,教会他们各种技能,再让他们自相残杀,最后活下来的那个,就是替他实现梦想的最强者。”
林恩的反应从茫然到震惊,到最后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他在短暂的凝滞后,转过身去,两手胡乱地去摸姚洲,摸他的肩膀、摸他的背脊,好像只想确定他是完好无损的。
姚洲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这段往事,林恩的反应也令他有些没想到。
原本被黑雾笼罩着、血腥弥漫着,阴森森的一段陈年旧事,因为林恩毫无章法的抚摸,忽然变得没那么压抑冷峭了。
姚洲握住林恩抚上自己肩膀的一只手,淡淡笑道,“小少爷,我身上还有几道疤,也想摸摸吗?”
他玩笑的口吻很明显,林恩定住不动了,在黑暗中与他对视。半晌,林恩开口道,低低的声音里有股少见的怒意,“那人是个疯子吧”,继而又问,“他已经死了吗?”
姚洲轻描淡写地带过,“六年前死了。”
林恩还在情绪的余震之下,尽管有很多疑问,但他不忍心再问了。
他缓缓吐了口气,脸上现出内疚的神色,对姚洲说,“对不起,我不该问的。但是你放心,我听到的每句话都不会向别人提起。”
姚洲以单边手肘撑起上身,盯着一脸认真的林恩。
在尔虞我诈的环境里陷得太久了,姚洲听过的话虚虚实实,脑子里都要过滤一遍。唯独林恩的这份保证,单纯得像是经不起推敲,却又无端地有种力量,舒缓清净,从心头抚过。
姚洲勾了勾唇角,说,“小少爷,我还是给个封口费吧。”
说完,不等林恩反应,他捏住了他细嫩的脸颊,将一个吻印在他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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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深夜不成眠的人并不止姚洲和林恩,在东西两区交界处的一间酒店里,穿着便装的兰司用一张黑卡刷开了高级会员的包间。
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烟草味,是帕德龙雪茄的余香。包间不算大,但装饰极其奢华,几名保镖负手站在角落的阴影里,收敛着信息素,窗边有个身量高大的男人正在吸雪茄。
兰司走到对方身后,叫了声“邢先生”。
男人回过身,正是几个小时前刚送走姚洲一行人的邢广霆。
“来了。”邢广霆应了一声,又说,“坐吧。”
兰司挺拔不动,说,“没事,我陪您站会儿。”
于是两人一起望着窗外,不远处有条铁轨,正是东西两区的分界线。深夜没有列车通行,只余沿途的灯火蜿蜒向远处。
邢广霆先问兰司,“姚洲对你起疑了吗?”
兰司面色平静地否认,“没有。”
“那怎么会把你关进地库?”邢广霆又问。
兰司对答如流,“我给林少爷在新婚当晚送了一副催化剂,把人弄晕了,办了一件错事。”
姚洲对下属一贯赏罚分明,兰司说得有理有据。然而邢广霆听后反常地一笑,说,“兰司,你从小就这样,遇事喜欢逞强。姚洲对你的身份早有疑心,今晚跟我要人来了。”
兰司一愣,抬眸,问,“要谁?”
邢广霆指间夹着雪茄,烧出肉桂味的烟雾迎面袭来,兰司的一侧脸颊被他轻抚了下。
邢广霆接着说,“要你。”
兰司定住,脑子里一帧一帧闪回着几个小时前的那些画面。
今晚的宴会人多眼杂,他和高泽并不曾亦步亦趋地跟着姚洲。中间有几次他们都去独自应酬过,姚洲在什么时候和邢广霆谈的这件事,兰司没有头绪。
这一回姚洲算在了所有人前头。长达两三年没和东区来往,才不过赴了一次宴,他就在邢广霆眼皮子底下预留了几手准备。
不管兰司与他有什么私怨,也不得不承认姚洲的深藏不露。他的可怕之处或许被所有人低估了,尤其是邢广霆。
邢广霆没听到兰司的答复,他把雪茄放入托盘里,任其自行熄灭。
兰司摸过托盘里的小剪子,熟练地修剪掉燃烧过的烟丝,垂着眼,说,“邢爷的意思,是让我不揣二心地替他做事?”
邢广霆看着兰司拿着剪子的那只手,继而也把自己的手搭上去,慢慢捏着兰司的手指,安抚道,“东西两区互有耳目,这不是什么新鲜事,你在姚洲身边潜了四年,到现在才被他发觉已很难得。姚洲既然赏识你,你就假意听从,于你没什么损失。”
兰司在西区蛰伏多年,每一步晋升都无比惊险。这里头既有他对邢广霆的信任,也是在苦等那个邢广霆许诺过的一击即中的机会。
现在邢广霆为了选票,明面上改为拉拢姚洲,兰司知道自己如同一颗废棋,这些年的心血眼看着就要付之东流了。邢广霆却可以毫无愧疚地说出“于你没什么损失”这样的话。
兰司心中愤懑,脸上并不表露,从邢广霆掌下脱出手来,淡淡问了句,“是上城区的裴家吗?他给邢爷许诺了什么?”——值得让邢广霆拉下老脸,为他拉票。
邢广霆睨着他,语气带了不悦,“兰司,这是你该问的?”
兰司默了默,才说,“以后就不算是东区的人了,权当我放肆一回吧。”
说完,他放下剪子,似有了转身的一步。
邢广霆一把扣住他的右肩,用力将他扳回身前。
兰司与邢广霆同为A级Alpha,力气与敏锐都不输。可是兰司没有反击,邢广霆这一把便将他直接压到了窗上。
冰冷的玻璃贴着脸颊,兰司呼吸不变,眼色冷沉。
邢广霆不是什么绅士,兰司见识过他折磨人的花样,无谓的反抗只会激起对方的暴戾。
刑广霆俯下身来说话,热气拂着兰司的耳廓,“兰司,想想你的抑制剂,还有你刚进大学的妹妹。”
兰司两颊动了动,似在暗暗咬牙,片刻后,他服软道,“邢先生,是我造次了。”
邢广霆慢条斯理地叫他的名字,“兰司”,又用手指揉了揉他的一侧耳垂,那上面戴着一枚红玉髓的耳钉。
“你心里有怨气,我知道。”邢广霆说,“现在时机不成熟,再忍一忍。”
他贴得更近了,嘴唇几乎贴在兰司脸颊上。
这是一张很好看的脸,瞳仁深邃无澜,鼻梁高挺,而且身体的韧性也好,邢广霆上过,知道其中滋味。
“我也好奇。”邢广霆眼尾眯出褶子,“姚洲对那林家小少爷好像挺上心的。现在把你要过去,是为了用你,还是......”
邢广霆揪住兰司的头发,狠提一把,“他上过你吗?”
兰司胃里一股翻涌,他强压了压那股反胃的冲动,声调冷平地否认,“没有。”
邢广霆仍然不信,抓着他的头发把他拖向大床。几米开外,四名保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已是习以为常。
兰司双膝被压跪在地,上身欺向绒毯。邢广霆从后面一下拽开他的衣领,一片光滑无暇的后颈和肩脊瞬时都展露无疑。
第23章 换个人喜欢吧
这几年兰司在西区潜伏得很稳,与邢广霆私下见面的时候不多,邢广霆也没再碰过他了。信息素的气息一旦留下,不容易清除,也会让人起疑。
可是今晚有些不寻常,兰司隐忍冷淡的样子,让邢广霆对他的记忆产生了偏差。现实逐渐模糊,邢广霆脑中不断想起曾经那个面目俊美的少年。
他是邢广霆一手培养起来的人,他的特用抑制剂和唯一的亲人都在邢广霆手里。
他太聪明,心思也太多。从一开始就不易掌控。
陈尤曾经竭力反对邢广霆用他,可是那些派去卧底西区的人,一个个都死掉或者叛离了。唯独兰司,始终没有露出破绽,反而一路跃升,成为姚洲的副手。
邢广霆低下身,先是咬他的耳垂,仿着他先前的话,“以后就不是东区的人了,好好伺候这一回吧。”
随着啃咬移至兰司的后颈处,邢广霆忽然嗅到一股极淡的信息素气息。
一层薄薄的金属质感环绕在兰司颈部,就算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仍能觉察出来那是个能力强大的Alpha留下的。
邢广霆心头怒意暴起,一下扳过兰司让他面对自己,继而重重一巴掌扇了上去。
兰司猝不及防被打偏过去,邢广霆又将他大力拉起。
“是谁?谁碰的你?”邢广霆咬着牙问。姚洲的信息素是木调的,没有这种金属质感。
兰司的视线恍惚了一下,眼前闪过一个高大男人的身影。
他总是沉默的,情绪很内敛,昨晚到兰司家里想找兰司喝一杯。兰司没开门,他便不再敲门,在楼外的台阶上坐到半夜。
最后兰司心软了,放他进屋,他迈入玄关后突然关掉灯,黑暗中把兰司抱住,小心翼翼地吻他的侧颊,叫他“阿司”。
阿司,阿司。自从父母双亡后,再没有人这样叫过兰司。
邢广霆闻到的信息素气息,想必就是那时留下的。
兰司闭了闭眼,“高泽”两个字压在舌底,他偏头不语。
邢广霆不碰别的Alpha睡过的人,但体内那股邪火已经窜起来,他不能放过兰司。
他一手扣住兰司后脑,一手拽掉西裤皮带,将兰司强压了下去。
这样的事以前并非没有过,但或许是在姚洲手下做事的时间长了,脊骨挺得硬一些,平视的眼神看惯了。这一跪,一压,竟然让人心生屈辱。
兰司感到自己的嘴唇被强迫摩挲着,鼻息间涌入的空气令人作呕。
他闭上眼睛,任凭大脑放空。
不感知,就不会觉得难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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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兰司驾车返回家中。
他住在西区临近海岸的一栋公寓里,楼下是一排商铺,卖宵夜的、买烟酒的,什么都有。每晚闹到凌晨两三点也不歇。
姚洲的几个副手之中,就数他住的街区最乱。
街边停了一辆改装吉普。兰司的车速很快,却没有漏看那辆熟悉的车。
他把自己的跑车停在专用车位上,揣着钥匙爬楼。快到家门前的台阶上坐着一道身影,正在抽烟。是高泽。
兰司面无表情,从高泽身边的半截台阶上走过,高泽咬着烟站起。
烟雾散开,高泽眯了眯眼,伸手拽住兰司的手臂。
“去哪儿了?”他沉声问。
这几个小时里高泽给兰司发过信息打过电话,却连一个字的回复也没收到。
兰司不说话,他嗓子疼得厉害,一开口就会让人听出异样。
他挣了挣胳膊,高泽怕把他拧着,松了手。
兰司迈上最后几级台阶,掏出钥匙开门。锁扣转动的同时高泽从他身后抬起手,越过兰司的肩,把门推开了,也一起跟进屋。
兰司的脑子里浆糊一般,乱成一团,本来不该让高泽进屋的,可是他没能及时把人挡在门外。他把钥匙扔鞋柜上,趿着拖鞋进厨房喝水,高泽走过来给他开灯,杯子从唇间拿开的一瞬,兰司蹭破皮的嘴角没了遮掩,被高泽看个清楚。
高泽的视线定住,眉心拧起,又问了一次,“刚才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