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人质就会难办一些,尽管西区占据火力优势,但面对面的谈判仍然有风险。
大楼里的情势不比广场上明了,姚洲私心不想让林恩涉险。他侧过身,问林恩,“你的随从叫江旗是吗?我给你带出来。”
很快的,林恩摁了一下姚洲的手,又马上拿开了。
“让我自己来,好么?”
林恩的声音很轻,摁过姚洲的手指触感也是凉的。
姚洲看着他,最后还是姚洲妥协了,他在林恩背上推了一把,把他推上第一级阶梯,“走吧。”又回头一扫身后,“高泽兰司带人跟我来。”
随着姚洲和林恩往台阶上走,后方迅速跟上来几个穿着防弹背心扛着照明设备的手下。高泽和兰司都走到了林恩身旁,二人手里也都握有枪。
大楼的前门被扛着照明的几个人给撞开了,里面没有先开火,但有人出面阻拦,嘴里嚷嚷着,“缴械才能进!”
被高泽一脚踹在腹部,直接倒地不起了。
林恩听到身后传来重叠的脚步声,是一队跟在他们身后的雇佣兵,正紧随其后进行清场,并占领一楼的地势。
兰司随手抓过一个人,问,“你们老大在几层?”
对方起先含糊不答,被兰司摁着后脑,往墙上猛撞数下,沉闷的撞击声在楼道里回响。
这人一边干呕一边伸手比了个“三”。
行政大楼并不高,一共就四层。
姚洲和林恩走到一楼通往二楼的拐角,姚洲突然把林恩拉到身后。他没动手,高泽和兰司在同时开枪,击中了埋伏在二楼的人。这些连续的动作:姚洲护住林恩,高泽和兰司扣动扳机,都发生在一瞬间。
西区的火力持续压制,密集的枪声击打着耳膜。
林恩在黑暗中咬着牙,攥紧双拳,抑制住一种想要尖叫的冲动。
楼道上的交火时间很短,对方的人手明显不足,而姚洲手下皆是全副武装的悍匪。待到林恩走上二楼,被子弹击中的俘虏已经被拖走了,只余下少许的血腥味还未散去。
林恩没有回头看,但他感觉到进入楼内的人越来越多,每一层都被西区的人占领。
三楼应该是专供会议使用的一层,走廊上铺着地毯,房间门都是两扇对开的。其中一间大门紧闭的会议厅里传出杂乱的信息素,可以估计到里面至少不下十人。
林恩在几米之外的地方闻不到这些气息,但姚洲和高泽等人立即交换了一个眼色。
姚洲揽了一下林恩的肩膀,示意他,“第二道门。”
林恩还没来得及问,应该怎么进去,照明的光线突然全消失了,黑暗中就见高泽和兰司领着一队人冲上去,乱枪打开了门锁,里面当即传来叫喊声。
走廊上持枪的众人让出一条路,姚洲领着林恩走到门前。锁已经被打爆了,门板上有数个窟窿。
姚洲抬脚一踹,其中一扇门轰然倒下。
会议厅内又传来大喊,“只能一个人进来!人质在我们手里!”声音透出惊恐。
林恩定了定神。姚洲站在他身旁,而他们身后是携有重装武器的雇佣兵。
所有人都按兵不动,直到林恩迈出第一步,姚洲才陪着他往里走。
大厅里很黑,叛乱的人应该是担心被狙击手瞄准,所以关掉了灯等待谈判。
林恩的视线逐渐适应了黑暗,他和姚洲站在会议长桌的一端,另一端则有十几个人甚至更多人聚集在一起。
因为一些人质被迫蹲在地上,被桌子挡住了,林恩看不见他们。江旗坐在长桌另一头最中间的一把椅子里,被人拿枪抵着头,林恩一眼就看到了他。
会议厅里既安静又嘈杂,没有人说话,衣料的摩擦声,解除枪栓的金属声此起彼伏,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灼暴戾的情绪。
林恩打破沉默,他的声调很平,带了些微的暗哑。他说,“是我,林恩。二零区的领主。”
第34章 今晚等着你谢我
进入政府大楼前,姚洲设想过林恩会怎么处理局面。
尽管西区在武力上平息了动乱,谈判仍是需要技巧的。
这是林恩第一次亲历这种大场面,姚洲心里已有备用的方案,如果林恩没有顺利推进谈判,他仍然可以替他收场。
但林恩的表现有些出乎姚洲的意料。
他不是姚洲所想象的那样,却比姚洲事先设想的更好。
姚洲垂眸看林恩,出门前林恩换了身衣服,把毛衣换掉了,改穿一件有暗纹的白衬衣,外套则是一件内里加绒的深色冲锋衣。
林恩没办法把自己装得老气横秋,看他样子就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但他把说话的语气拿捏住了,神色镇定,反倒让人摸不透他的底。
对面的人群中,传来一道有些老沉的声音,回应林恩,“你终于来了。”
林恩认得这道声音,十几年前在林恩还只有四五岁时,祁恩美带他回过一次二零区。讲话的这个男人当时正值壮年,林恩被他抱过,叫他“黄叔叔”。
故人重逢。林恩不介意与他叙叙旧。
林恩说,“好久不见,黄叔。”
黄炳成很狡猾,他站在众多人质后面,讪笑了声,“我听说你被林崇基卖到地下城去了,和一群Omega争宠,没想到你还混挺好。”
话很粗俗,但林恩平静地听完,回应他,“不管我混得好还是赖,这里也是我说了算。”
林恩停顿了下,视线越过人群,盯住黄炳成,继续道,“价格谈不拢可以再谈,暴乱是没有用的。”
他的话说得很平实、简短,但直切要害。
在这之前林恩听江旗提过,二零区北面的一座山上发现了稀有金属,或将会为领地带来很大的经济效益。这座山位于黄炳成的势力范围内,黄急于敛财,不愿走正规渠道,打算带人私自开采。
黄炳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被一个看着很文弱的后生给当场说得下不了台。他被扫了面子,顿时变得暴躁起来。
挡在他前面的人质被他推搡着,而他挤到了江旗所坐的椅子后方,一伸手摁住江旗的头,把人往桌上重重一撞,另只手隔着数米远的距离,隔空指着林恩。
“让你的人出去,你留下和我谈。要不我就杀人质!”
他把江旗的额头摁在桌面上摩擦,冷笑地叫对方“江领主”,又说,“快去求求你家少爷大发慈悲。”
局势发展至此,无疑林恩已经做得很好了,但继续谈判的意义不大。
姚洲以一种对方不会听到的较低的声音,对林恩说,“剩下交给我。”
就像前两次一样,林恩抬眸看他。只是这次林恩没说话,只递给姚洲一个眼神。
下一秒林恩做了一个让所有人意外的动作,他单手撑着桌面,一个翻越,落在了长桌中间的空档里。
这套会议桌是长椭圆形的,桌子中间也被掏出同样的形状。因为人质和端枪的看守占据了半个会议室,林恩本来接近不到黄炳成,现在他一下翻到桌子中间,立刻毫无障碍地走向对方。
西区的所有人反应都很快,在对方的几个人举枪指向林恩时,高泽也带人同时端起枪。
林恩步伐平匀,只走了五步就到了黄炳成跟前,他们之间隔着会议桌,而江旗仍然被摁在桌面上。
林恩强迫自己不去看江旗,不要流露出软弱的表情,而要不动声色地直视黄炳成。
他不知道自己这种坚持是否有意义,可是如果今晚让姚洲出面代为摆平一切,那么就像姚洲说的,只是坐实了林恩的无能,很快还会有下一次叛乱。
林恩想让自己表现得硬气一点,别再让江旗作为代理领主替他承受这种事。
这一次他直呼黄炳成的名字,继而说,“放聪明点,如果我和你没有谈成,换成后面的任何一个人跟你谈,你连全尸都没有。”
四周很黑,林恩却能清楚地从对方眼中看出一种心虚且气短的神色。
林恩不疾不徐地施压,一根手指点了点桌面,他的手指距离江旗的额头不过两寸。
“你动他,我动你。”林恩对黄炳成说。
接着,林恩笑了下,学着黄炳成之前那种不怀好意的语气,也叫江旗“江领主”,他说,“江领主提过的条件,你现在立刻答应,等会儿我让你站着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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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炳成被西区的人带离以后,会议室的灯也亮了。
获救的江旗立刻带着手下去处理广场上的俘虏,林恩苍白着一张脸,留在原地。
姚洲走到他身边,带了点笑,打量林恩,又低下声对林恩说,“小少爷让我刮目相看。”
距离东区那次会面不过几个星期,林恩的成长的确让人惊叹。
林恩顾不得周围有人,隔着自己的外套袖子抓住了姚洲的手。
他手心里全是冷汗,都不好意思直接去和姚洲握手,刚才那点勇气耗尽了,现在只剩一阵阵后怕。
姚洲让他抓着,众目睽睽之下姚洲也不便抱他。过了半分钟,林恩把手松开了,对姚洲说,“谢谢你陪我来。”
如果身后没有姚洲,林恩绝没可能对人撂下“你动他,我动你”这种嚣张的话,同样也没可能逼迫对方妥协就范。
和姚洲道完谢,林恩看见高泽和兰司正站在会议室门口说话,林恩又走过去,很客气地对他们道谢,接着他走到会议室外面的走廊上,去和茉莉说同样的话。
兰司背靠门廊,看着林恩的背影,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没遇上姚洲,没有这场婚约,林恩应该也会遇到一个很爱他的人,对他很好。
高泽见他走神,问他,“怎么了?”
兰司收回视线,笑了笑,用那种听不出真假的,有点玩世不恭的语气和高泽说,“你知道的吧,林恩的相亲函是我递给老大的。我大概是,后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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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姚洲换了一辆车,让一个手下当司机,他和林恩坐在轿车后排。
林恩起先还撑着精神,小声地和姚洲说话,后来实在撑不住了,靠在姚洲肩上睡着了一会儿。
车身颠簸,林恩也没睡多久,大约一小时后他又醒过来。
这时候接近凌晨五点,车辆行驶到海港边,进入了西区的地界。
远处的海平面上泛出仿若带状的霞光,与海面和云层交缠在一起,又往更广阔的世界推及涌动。
林恩望着车外,很出神地看了会儿,对姚洲说,“海上日出很美。”
停顿了几秒,他又说,“我想我会一直记得和你看的日出。”
然后他转回头,看着姚洲,不明显地笑了笑,眼神很亮,低着声音说,“如果前排没有司机,我很想吻你。”
姚洲盯着他,也勾起唇角懒懒地笑了下,他扣住林恩的下颌,迫使林恩仰起脸,继而毫不犹豫地付诸行动。
一开始只是蜻蜓点水的吻,在唇上贴一下,再贴一下,渐渐地就深入起来,有了掠食者的侵略性。
林恩的嘴唇被碾揉红了,声音被堵住,呼吸接续不上,更不可思议的是他感到自己颈后的腺体传出些微的刺痛感,让他四肢酸麻,完全不像一个Beta该有的反应。
激烈的深吻一直持续到林恩发出小声的呜咽,他是真的喘不上气来了,推拒的手指都在发颤。姚洲终于结束了深吻,但没有让林恩离开掌控,仍是一手搂着他,另只手伸到一旁降下了车窗。
铃兰的香气有些明显,姚洲不想让前排司机闻到,更不能让林恩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