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洲在害怕。林恩甚至不敢相信这个认知。
他可是面对枪口都不会眨眼还能谈笑自若的人,什么事能让他害怕。
办公室里的人都很礼貌地避开了视线。
林恩轻轻吐口气,低声说,“姚洲,你克制一点。”
他并没有拒绝被拥抱,只是,这拥抱的力度和时长是不是应该有所收敛。
姚洲终于松开他,转头叫来自己的保健医生,“给他看看腿上的伤。”
尽管林恩有意控制了自己走路的步态,姚洲还是一眼看出来他的腿部受伤了。
主席办公室的隔壁就有一间私人休息室,姚洲领着林恩进去。
他给林恩搬来椅子,林恩坐下以后他跟着蹲下,掀起沾了一些血污的裤管,语气相当温柔,“我动作很轻,不疼。”
保健医生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他给姚洲开了长达数月的抑制剂,心里一直猜测,能让堂堂联盟主席忍耐禁欲也不能碰的那个人,究竟会是谁。
现在答案就在眼前了,医生的震惊却只比先前更多。
他不敢忘了本职工作,也赶忙蹲下去,检查林恩受伤的那条腿。
林恩一再强调,“就是弹片蹦进去了,没事的,不用看了。”
然而姚洲很严肃地问医生,“用不用送到医院去做缝合?”
又问,“需不需要卧床休养几天?”
医生仔细地复查了伤口,确认清创处理得当,伤口没有大碍,姚洲这才面色稍霁。
医生用绷带重新包扎伤口,给林恩开了消炎和擦拭的药,留下医嘱,然后拎着药箱识趣地离开了。
休息室的门再度关上,姚洲走到床尾坐下,把林恩连人带椅子拉到自己跟前。
林恩仍然穿着防弹背心,姚洲动手替他解开卡扣和调节带。他的眉头皱着,脸颊线条紧绷,但解开防弹背心的动作很和缓。
林恩抬手,轻轻在Alpha眉心摁了摁,说,“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不是吗?”
Alpha不出声,帮助林恩脱掉背心,一摸到他汗湿以后还未干透的后背,眉头又皱起来,捞过搭在床上的一件自己的外套,披到他肩上。
明知道外面还有内阁的官员、姚洲的众多部下在等,林恩还是放任自己在这里再多待一分钟。
他被温暖的大衣裹住,鼻息间闻到熟悉的香气,慢吞吞地说,“你偷听我和白蓁说话。”
姚洲终于笑了笑,去揉他的脸,“小少爷,如果可以重来,我可以舍弃现有的一切,只求回到别墅的地下室,当场向你表白。”
林恩心里泛起丝缕酸涩,但还是笑着回应他,“现在也很好。”
失去固然痛心。往前走,看到新的风景,又未尝不是一种获得。
林恩不再耽于这一刻温情缱绻,他从扶手椅里站起来,“我还要配合军方做一些笔录和审查。”
他站起的一下,受伤的左腿没找到着力点,姚洲将他稳稳托住,“做完审查回来这里等我。我送你回家。”
林恩点点头,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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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持事件的初步处理结果在三个小时后有了定论。此时已是凌晨一点了,林恩先回的休息室,靠在沙发里等得昏昏欲睡之际,姚洲把他叫醒。
外面的风雪停住了,凌晨时分的总部大楼仍然灯火通明。
林恩穿着姚洲给的大衣,因为疲倦,他话很少,安安静静跟在姚洲身边,乘电梯下到停车场,坐进专车里。
姚洲选了一部后排空间可以完全隔开的车型。从联盟总部到林恩家门前,车程不到半小时,他很珍惜这一小段时间。
“回家静养两天,别着急下床走路。”他叮嘱林恩。
林恩坐着,没吭声,唇角有一抹浅浅的笑意。
“想吃什么,让英嫂给你做。”姚洲又说。
“别让小小恩在你床上蹦来蹦去的,当心踩着你的腿。”
林恩抬眸看着他,小声说,“是不是更年期快到了,这么操心。”
姚洲差点给他气笑了,“惯得你了。”接着把他往怀里紧紧一摁,又在后脑揉了几下,林恩仰起脸,一双眸光望着他,清凌闪动。
姚洲被他迎眸一看,心头悸动,毫不犹豫地低头吻了下去。
车身平稳地行驶在深夜的街道上,他们在静谧的车内接吻。
林恩表现出从前少有的迎合,深吻的间隙,他在唇齿交缠中不清楚地叫着姚洲的名字。
这个持续了数分钟的热吻,让彼此都渐渐沉溺,像是经过漫长的艰辛的跋涉,终于卸下心防的一次交融。
林恩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Alpha推开,他微微喘息,说,“我不想你今晚回去又打一针抑制剂。”
姚洲仍然紧拥着他,还在不断啄吻他的脸颊、耳垂,又渐渐下移至脖颈。
“......也不差这一次。”
他并不索求更进一步的关系,只是向他表明自己的坚持。
开回林恩家里的这一路,他们在少量的言语与不间断的亲吻中度过。
直到专车临近家门口,姚洲总算收敛住了,让林恩好好回到座椅里,一颗一颗替他系上衬衣扣子。
尽管没做到最后一步,姚洲已经很知足。
他在林恩身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无数吻痕,压抑太久的属于Alpha的占有欲,终于在今晚得以释放一点。
这是他的人。他对他的爱有增无减,从未有一天想过放弃。
车停稳了,他用大衣把林恩裹好,小心地征询意见,“抱你下车,可以吗?”
第89章 完结章·新年伊始
最终在林恩的坚持下,姚洲只是陪着他下车走回到家门口。
经过一个晚上的高强度工作,两个人都有些累了。只不过林恩的疲倦是因为工作本身,而姚洲眼底那抹淡淡的倦意是因为林恩。
刚才车里的一场亲密,对姚洲而言,更像是提高他忍耐阈值的考验,但他没有在林恩跟前表露出来,送林恩到了门口还不忘叮嘱,“回家好好休息,明天我安排医生上门换药。”
这一次林恩真的可以从他眼中看到珍惜、爱护等等情绪。临别一刻,林恩也生出眷恋,问,“明天有空吗?”
他没有直接问他来不来,但姚洲肯定地说,“明晚来看你。”
互道了晚安,林恩回到家中。
英嫂给他留了灯,林恩背靠着门板,低头站了会儿。
他还能从自己身上闻到些许龙柏的香气,气韵余袅悠长,盖过了劫持现场留下的刺鼻硝烟味。刚才被吻过的地方也酸酸软软的。
姚洲的爱抚,他的语调,他的嘴唇和手指的热度,还没有从感官深处褪去。
那场谈判本来可能留给林恩一些未消解的压力,但Alpha的抚慰起了作用,紧绷的情绪消失了,林恩耳边似还能听见他的低语,皮肤上也残留有他的体温。
林恩吁出一口气,觉得今天过得漫长,唯独回来的一段车程又像是格外的短。
家里开了暖气,他脱下大衣搭在臂弯里,慢慢走上楼。
他先走到小小恩的房间门口,轻轻把门推开一半。孩子已经睡得很沉,睡梦中发出一点磨牙声,英嫂则睡在一旁的单人床里,地上还散落着几件玩具。
林恩轻掩上门,又走向白蓁入住的客房。
门半开着,林恩借着走廊上的光,看见里面床铺平整,白蓁已经走了。
他才离家短短几个小时而已。
林恩脑中一下浮现起白越之那张声色不动的脸。
他推门走进客卧,拧亮灯,床头柜上放着一张手写卡片,林恩拿起来看。
——我哥给我买了新房子,我去住住看。勿念。
是白蓁的笔迹,短短一行字写得很洒脱。
林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过度脑补,只觉得其中有不为外人知晓的苦楚。
他把卡片收好,走出客房回到自己房间,将姚洲给的那件大衣挂在衣架上,又抬手拍了拍呢料上落雪融化的水渍。
搬入这栋小楼快有十个月了,他的房间里有了第一件与姚洲有关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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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节日气氛渐浓的缘故,十二月好像过得比前些月都快。
林恩的腿伤不出一周就痊愈了。伤好了没几天,小小恩就读的幼儿园举行一场新年游园会,林恩仗着年轻,身手灵活,加上小小恩也是个机敏有力的孩子,兄弟俩配合默契,在各种运动项目中出尽风头,拿了三个第一名。最后林恩还得到了园长颁发的最佳家长奖状。
当晚姚洲上门兴师问罪,他不敢对林恩发火,却把小小恩提溜到墙角站着。
“我是怎么和你说的?”
小小恩扁嘴,“好好照顾哥哥......”
“是像你这么照顾的吗?”姚洲蹲着和他说话,“让他去跑接力赛,去翻障碍物?还背着你蛙跳?”
小小恩很不甘心地低着头,“我们拿了第一,还拿了三个。”
奖励是动物饼干和棉花糖。
姚洲气不打一处来,“他腿上有伤你不知道?能陪你去做那些活动吗?”
小小恩因为自己没有体贴哥哥而感到有些羞愧,又生出一点点不服气,反驳,“哥哥说他没事的,我要相信哥哥。”
一大一小对峙一番,谁也没有说服谁。直到林恩从饭厅探出头,冲着姚洲背影说,“别欺负我弟弟,鸡汤是不是不想喝了?”
姚洲这才压低声音,点了点小小恩,“改天我们再说。”然后起身去护食。
等他进了饭厅,走到小小恩看不见的角度,林恩把他拉到跟前,将一块棉花糖塞进他嘴里,笑着说,“奖品分你一半,别气了。”
姚洲一愣,嘴里含着齁甜的软糖。林恩见他不说话,又摸出一块小熊饼干,压在他唇上,这次语气更软一些,“另一半奖品也给你。吃人的嘴软,可不许再说我和小小恩了。”
姚洲失笑,咬住那片饼干,又顺势凑上去吻了一下林恩的手,问他,“这是在收买我?”
他们之间的越来越有默契了,有时候只是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这一晚姚洲走的时候,小小恩还没睡,和林恩一起走到门口送他。待到姚洲出了门,小小恩仰头问林恩,“哥哥,为什么叔叔从来不在家里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