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朗脑子里一动,如果这鬼东西真是皇家秘方,专门用来束缚锦衣卫给皇帝卖命的,那傅谦师父体内的血吸蟒怎么会那么巧合的在先皇死后就刚好爆发呢?
先皇的暴毙本就是意外,而他作为先皇的暗剑,又年纪轻轻,本不该在这个时候爆发的,先皇在给他下毒的时候总不能算到了这时候自己会死吧?
除非,这东西的爆发点其实是能催动的。
邹建业该让位了,也就该死了,所以那玩意儿就爆发了。
在场都是聪明人,席朗还不宜在傅谦面前暴露,于是只能装傻。
但他在傅谦震惊慌神之际跟韩知许对视了一眼,韩知许何等聪明自然想到了这种情况,于是心领神会的问出口这个问题。
傅谦神色一凛,也看过来。
“那肯定能啊,这东西很奇怪,就跟蛊虫一样,对下蛊之人的血很敏感的。”
“就像……孩子看到母亲一样。”
“陆公子你是说,下毒者的血能催动这东西的生长,以至于让它们提前爆发,所以我师父才……”
傅谦几乎是咬着牙问出口的,显然,他已经想到了什么。
陆竹敷衍的嗯了一声,眼睛都在半死不活的邹建业身上,时不时的伸手戳戳他的脸,又敲敲他的手,一点不在怕的。
傅谦眼底已经一片杀意,脸上更是阴沉得可怕。
“傅指挥啊,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啊,人家竟然这么害你,也太恶毒了吧。”
席朗一副怕怕的样子,这口吻多少有点煽风点火的意思。
傅谦神色阴晴不定,心里已经有了定论,只是盯着陆竹。
“陆公子,我师父他……”
“没救了,不过本公子看也看了,作为报酬,他体内的血吸蟒归我了。”
“这……”
陆竹话一出口,不仅傅谦,就是席朗和韩知许也双双震惊。
“你能取出来?”
最激动莫过于傅谦,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有救了?
陆竹一挑眉,“那当然,血吸蟒而已,在本公子面前算个屁。”
不过他随即话锋一转。
“只不过取出来这人也就该断气了,还取不取啊?”
傅谦一震,望向师父有些不忍,不自觉的脸上都是痛恨,但在这时候,一直奄奄一息的邹建业突然挣扎着,似乎是想抬起手。
傅谦急忙一个跨步过去抓起师父的手,同时俯身下去把耳朵凑到师父嘴边。
“师父你说,我听着。”
动作之熟练,可见邹建业这样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让他取,我想……解脱……太痛苦……”
沙哑又艰难的嗓音,夹杂着巨大的痛苦,有些含混不清但是很坚定,甚至带了几份祈求。
傅谦一下子就红了眼眶,就连一旁的韩知许也是不忍的抿紧了嘴唇。
能让一个杀人如麻的锦衣卫指挥使都痛到求死,可见这血吸蟒有多恐怖。
席朗不动声色的握住他的手,本就是寒冷的冬天,夜里更是极冷,韩知许不会武功的身体比不上席朗内力深厚。
好在大手被握住,他的手一瞬间被温暖包裹,接着那温暖就从他的手心传遍全身,然后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
连带着被血吸蟒带来的刺骨寒意也消减了不少。
其实不难猜,韩知许又怎么可能想不到这血吸蟒来于何处?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觉得遍体生寒,因为对于那个人而言,他跟傅谦是一样的。
他能对傅谦如此狠毒,对自己又会如何?
自古伴君如伴虎,韩知许觉得说那个人是虎都是抬举他了,他远比虎恶毒百倍。
此刻他才真正体会到父亲的良苦用心,父亲让兄长习武,却绝不允许自己碰武。
“陆公子,”傅谦红着眼睛突然转身单膝跪在陆竹面前,然后抱拳道,“请陆公子为我师父取出吸血蟒,傅谦感激不尽,日后若有差遣,傅某必当肝脑涂地。”
这天下能让锦衣卫指挥使下跪的也没几个了,陆竹却一点不在意的朝他挥挥手,对他的允诺都不屑一顾,只是示意他让开别挡道。
很快,陆竹从他房间里带回来一套工具,三人就默默地站在一边看他捣鼓,席朗还特意把韩知许拉在他身后,以防什么意外情况发生。
几人就见他一通捣鼓之后,也不知他拿出些什么毒药还是解药的小瓷瓶,又从傅谦那里剐了小半碗血,然后是些没见过的工具,还有几条让人汗毛倒竖的虫子,以及一盆清水。
接着就见他在邹建业的手腕上割了一道口子,鲜血一出几人顿时皱眉,只见邹建业的血都有些黑沉沉了,仿佛腐烂了一般还透着难闻的味道。
这玩意儿怪就怪在,明明已经形容枯槁,可寻常大夫愣是没看出来有什么问题,就连御医都看不出名堂,只当他是得了什么怪病,身体才这么颓败腐烂。
也不知陆竹在傅谦那碗血里加了什么东西,当他把那碗血放在邹建业手腕刀口处时,那缓慢流淌的血突然就加快了许多。
那血顺着一个透明管道直接流到了那盆清水里。
盆里还加入了什么粉末,但溶于水之后无色无味根本看不出来,而且那几只怪异的虫子跟那条毒蛇一起趴在盆边上守着,一副在等待喂食的模样。
噗嗤噗嗤几声,那泛着黑沉的血滴落到了清水中,很快,围观三人就目瞪口呆的瞪大了眼睛。
只见流下去的血竟然不是血,落入水中之后并没有溶于水中,而是呈一条条黑红的丝状物迅速在水中散开。
直到手腕处冒出黑血的速度变慢,然后越来越少,到最后彻底干净,几人已经眼睁睁看着流出来一小碗的黑血了。
关键是,这时候水盆中的清水中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丝状物,像一根根乱七八糟的黑红色头发丝一样,不知道上百上千条。
而且仔细看,这些丝状物竟然还在缓慢的蠕动着。
艹了,在场几人除了陆竹之外全都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头皮发麻啊。
什么狗屁天子,最阴最损的歪门邪道莫过于此了吧。
想想有这么多东西在自己身体里,在血液里寄生十多年……
汗毛倒立,头皮发麻……
傅谦浑身紧绷,绕是他杀人如麻也不免感到浑身不适,想到自己血液里现在就有这东西,他甚至有点反胃想吐。
陆竹像是没看到傅谦难看的脸色,亦或者就是恶趣味的故意刺激他,只见他端起那碗傅谦的血,直接倒进了盆中。
然后恐怖的一幕再次发生,那些缓慢蠕动着的红色“头发丝”突然快速蠕动起来,密密麻麻又如一团乱麻,但是,刚刚倒进去那碗血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
直到被鲜血染红的水再次变成充满“头发丝”的清水,而那些原本黑红的丝状物,此刻竟然变成了鲜红色。
傅谦双腿发软,指节泛白。
陆竹对他笑嘻嘻,“看到了吧,它们更喜欢新鲜的血。”
席朗韩知许:“……”
陆竹笑完又皱起了眉,脸上出现嫌弃的神色。
“唉又白费功夫,本来还想弄两条研究研究,现在看着就恶心,这种脏东西本公子才懒得研究。”
席朗夫夫:“……”
“小十一,十三,十九,赏给你们吃了。”
陆竹话音刚落,那几条守在盆边上的怪异虫子,竟然哧溜哧溜开始对着盆里的血吸蟒吃了起来。
吃……
而那条五颜六色的剧毒蛇则又爬到了陆竹手臂上,就那么伸长脖子站在他肩膀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几条没见过世面的虫子。
眨眼盆里又只剩下一盆清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几条虫子吃饱喝足,懒懒爬进了陆竹给它们的小盒子里。
三人再次目瞪口呆,头皮发麻。
“那个陆公子啊,小红……怎么不吃?”席朗嘴角抽搐的问。
陆竹斜眼望他,“你以为她不嫌脏啊?我的小红也不是什么都吃的。”
席朗:……
席朗:……二叔你保重吧。
第80章 公子无双27
第二日一大早, 席朗同韩知许准时出发,两人带了几个高手护卫,老太太也乐呵呵的相送, 似乎并未看出什么异常来。
等到两人出城之后,陈二将军留下的那一百精兵和傅谦都早早的等在了驿站,与他们汇合。
傅谦面色如常,没有人知道他的师父邹建业已经在昨夜离开人世, 邹府会在今早发丧,向外界宣告他的死亡。
席朗想到昨晚邹建业临死之前说的话, 心里还止不住的沉重。
至于傅谦体内的血吸蟒,按陆竹的说法, 因为潜伏时间还短,数量也不够多,目前还很喜欢傅谦的血, 所以反而不好引出来,最好能得到下毒者的血, 倒是可以一试。
先皇那狗东西死得突然, 所以催动邹建业血吸蟒的只会是李墨, 而且这歪门邪道一看就是狗皇帝一家一脉相传的, 所以傅谦体内的血吸蟒必定就是李墨下的。
也就是说, 傅谦需要拿到李墨的血。
不得不说就目前而言这还真有点难,总之还不是时候。
傅谦对此再是清楚不过,而且,对于定北侯一家他还摸不清楚情况, 韩知许更是李墨的左膀右臂, 傅谦只能把一切算计埋在心底。
所以当时他只是对陆竹道,将来有一天他若能拿到那人的血, 希望陆竹能为他取出体内血吸蟒,他必有重谢。
陆竹对他的重谢不感兴趣,只要求傅谦答应他一个条件即可。
一群人浩浩荡荡出发,席朗根本不担心途中会遭遇什么不测,因为李墨要的就是他们能平安到达边关。
在连续十天日夜兼程的赶路之后,一行人终于在第十一天到达了边关。
“世子殿下,”那一百精兵的领头将军有些激动的望着远处斑白的熟悉山脉,灰蒙蒙的山脉上星星点点的堆积冰雪,看着就冷得哆嗦,“翻过那座山,我们就能到达我陈家军驻扎之地了。”
席朗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黄土山丘,在寒风肆掠的摧残下,哪怕被覆上了一层冰霜,可依旧遮挡不住这片土地的贫瘠和千疮百孔。
这里不仅荒凉,一眼望去都看不到人烟,山上的土丘除了杂草和碎石根本没有别的,贫瘠得再勤劳的百姓都生活不下去。
可若是在夏季,这又会变成飞沙走石一般的监狱,也难怪当年被人家一路攻打到京城,一般的将士哪里受得了这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