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图人愤然哼一声,他原以为半条腰带就能搞定的事,竟然搭上这么多,这个大岐人就是故意的!
可他看上的若被别人抢走,又是极为丢面子的事,尤其不能被其他部落抢走,不然他以后怎么混?
可恶的大岐人!
卢栩收好了腰带,热心叫人将瓷器仔细包好,小心翼翼交给对方,然后叫大家继续逛。
他则一转头,就眉飞色舞压低了声音朝颜君齐显摆:“发财了!”
颜君齐也不太懂宝石,低声问他:“会亏吗?”
卢栩:“不会!那套瓷器是我去睿王庄子找梨子时,从他库房翻出来的,没本钱!”
颜君齐:“……?”
他担心道:“那当真是贡瓷?”
卢栩知道他担心什么,安慰道:“是贡瓷,不过没事,睿王一家子都嫌弃那套瓷器不够素雅,我说蛮人喜欢,睿王叫我拿走坑傻子去,要是骗到钱,我们俩平分。”
颜君齐:“……”
卢栩悄默默将刚到手的腰带给颜君齐看,“白虎皮做的底,以蛮人对老虎的喜欢,这玩意儿肯定值大钱,等回头我就弄回京城,叫睿王再找个傻子卖掉,给咱们换成米面送来,若是没人喜欢也没事,拆了,把宝石做成戒指、首饰,也值钱!”
颜君齐:“……”
他们俩正暗戳戳商量怎么瓜分钱,坡上的虎贲军却突然挥动了旗。
颜君齐和卢栩脸色齐变,旗语是——
警戒!
作者有话要说:
卢栩:赶集了赶集了!猜一猜为什么要警戒?
第285章 升堂
警戒!
卢栩激灵一下,将还没显摆完的腰带往颜君齐怀里一塞,朝随行的虎贲军喊一句:“保护好县令大人!”
说罢,直奔坡上,手脚并用爬上去,只听上面的虎贲军和几部的蛮族用两种语言全在喊“黑川族”。
卢栩听得一头雾水,待他爬上坡,远远望见果然有一队蛮族人以远超正常的速度,纵马飞速靠近集市,他没看清那到底是哪个部落,但坡上的虎贲军和蛮人都很肯定,那就是黑川族。
卢栩往县城的方向望,田副将统帅的虎贲军也正在往这边赶。
虎贲军距集市只有五百米左右,速度却没黑川部快,两边人马从两个方向齐齐往这边来,一时竟然不好判断哪边会先到!
卢栩都有点儿懵了,为啥虎贲军看到别的蛮族部落不发警戒,偏偏看到黑川族就像猫被踩了尾巴。
更令他疑惑的是那些蛮人部落的反应,看见卢栩跑去山坡上,大岐的官差又是摇旗又是警戒的,他们吓得都想跑了,可骚乱了一阵,听清坡上人喊的是黑川部来了,几部头领竟然神奇的,又坐下了。
他们还朝自己人招手,催装货的赶紧将货物装上车,往里挪挪,离最外圈当墙用的马车远点儿,似乎很怕黑川人冲过来来不及刹车,会撞上他们的货物。
卢栩:???
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怎么他们突然不怕虎贲军了,还摆出一副要吃瓜的架势?
黑川人来得太快,卢栩来不及询问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从坡上滑下来,和颜君齐会合,先维持好秩序再说。
看这群蛮人的反应,应该不至于有太大危险,但虎贲军的反应,又让他摸不清状况。
卢栩:“不管了!”
他踩着板凳又站到桌上,用两族语言大声喊:“放下车和货物,人都集中到中间来!人到中间来!体弱的到中间,强壮的到外面,不要乱!”
跟随他的卫兵没想到他这么大胆,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把他拉下来。
蛮人擅长弓箭,黑川人尤其擅长骑射,这要是战时,爬那么高不是活靶子吗?!
卢栩跳下桌子,四处去维持秩序,好在他和颜君齐在北庭县有威望,百姓惊慌之下也没乱起来。
山坡上,虎贲军已经张弓拉箭,马车边,穿了官差服的虎贲军也已经拔出刀。
他们还乱糟糟的,黑川部和田副将带的虎贲军已经在集市外遭遇,双方隔着几十米,纷纷抽出了武器,眼看要打起来。
卢栩眼尖,瞧见黑川人马背上似乎都有一小袋粮食,连忙高声喊:“冷静!都冷静!”
黑川部速度不减,堪堪在撞到马车前勒马停下。
那名叫阿维的黑川少年张口便骂:“不是交换东西吗?这里怎么有虎贲军?!大岐骗子,出来!”
田副将也高声道:“将他们通通拿下”
阿维:“来试试!”
他用蛮语一带头,黑川人齐齐大喊:“战斗!”
卢栩:“……”
他顺手拿起锅中的大勺子,抢过官差手中警示用的锣,咣咣咣一阵狂敲,敲得人直捂耳朵。
卢栩边往外走边敲,吵得双方对骂不起来了,他才将锣还给捂着耳朵差点要聋的官差,自己举起勺子大声反驳:“我们不是在贸易吗?瞎了?!谁骗子!”
他又朝田副将高声喊:“没看见他们带了粮食,是来和我贸易的,你们抓什么抓?!”
他算看出来了,这两拨人根本就是有仇!
有仇也别在他集市打啊!
他弄个集市容易吗?
卢栩不提还罢,一提他们带了粮食,田副将脸都黑了,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粮食?!他们哪儿来的粮食?!你问问他们哪儿来的粮食?!”
卢栩一惊,心说不会真是军粮吧?
黑川人理直气壮:“是我们自己抢来的!”
阿维更是直接用大岐话怼:“是你们没本事看住,我们凭本事抢来的!”
精通两族语言的卢栩差点儿跪了。
尼玛!
他不是问了是不是军粮,这小子说不是吗?!
还骂他是骗子,分明这小子才是骗子!
卢栩当即指责起阿维骗人,还恶人先告状,“你明明说你们的麦子不是军粮我才答应和你交换的,要是军粮,你们自己到一边儿解决去吧!我不要军粮!”
阿维:“我们的不是军粮!我们是从圣山脚下山谷割走的麦子,不是他们虎贲军的军粮。”
卢栩:???
啊?
卢栩一想,黑川部似乎男女老少加起来才几千人,他们的确没本事跑去虎贲军大营抢粮食。
阿维说的大岐话,那群虎贲军听罢,恼羞成怒愤然大骂:“那是我们的人种的!”
阿维:“明明是没穿军服的人种的!”
站到卢栩身边的颜君齐冷不丁道:“那便是本县百姓种的。”
他目光凉凉地望着争执的双方:“如此说来,这粮食既不该归属虎贲军,也不该归属黑川部。”
阿维:“……”
田副将:“……”
哦,原来苦主代表在这里……
两方的恩怨,马上升级成三方关系,颜君齐作为北庭县县令,大半个西北的一把手,在野外升堂。
登云山下那片麦田,其实是个无主的地方。
原本是划分给附近的军户的,因为草深木茂,登云山还不许放火烧草,军户们前后忙活了两年才将那儿清理成农田。
军户们刚来时,以为西北就是比老家冷点儿,哪儿都能种庄稼,后来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越种越没谱,到在谷底种麦子时,其实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不料这片谷底位置极好,地势低,南边开阔,日照足,北边还有山挡风,竟然长成了。
军户们高兴坏了。
虎贲军也高兴坏了。
那时候大岐还没设立定北郡,西北的军户归虎贲军管,北境的军户归北境军管,军户们收了粮食,除了自己留口粮,都要卖给两军,换而言之,他们种的,等同于军粮。
军马营位置靠北,从卧虎关往这儿运粮草十分不易,正好户部那时候已经不怎么给他们拨军饷了,军马营很希望能靠这片地自给自足,就等着麦子熟了能吃顿好的。
不料,麦子还没熟,早被迁去北边的黑川部又偷偷溜回来了。
他们不但回来了,还带了两个野马群,一晚上践踏啃坏了麦田不说,还拐走好几匹军马。
军马营也是大意了,这两年可没哪个蛮人部落敢往他们驻地晃,登云山太大,连绵十九峰,他们也没完全掌握,竟然让黑川部从后山绕到眼皮下,还来了这么一手。
当时他们甚至没发现那是黑川部干的,只当跑来了野马群,一营人抓了十几天,抓住好几十匹野马,结果自己还没想好怎么分配这群野马呢,晚上黑川部的人就摸进军营,把所有野马和他们一棚的军马都给放跑了。
军马营这才知道原来背后还有人!
给卧虎关汇报抓到野马和麦田被毁的军报都发出去了,马没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就像蛮人看大岐人长得都差不多,大岐人看蛮人其实也差不多,谁都没想到那是黑川部回来了。
田副将还当是附近几个部落干的,带着虎贲军,挨个营地去找马,把那些个才安稳下来的部落闹得鸡飞狗跳,差点儿抓了他们的族长、首领。
如今来参加卢栩这贸易集市的几个部落,当年都是受害者。
他们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百口莫辩,解释不清,自己家的马被不讲理的虎贲军拉走抵债,虎贲军还要抓人,眼看都要打起来了,正好黑川部带的调料吃光了,他们找附近的同族们借调料,众人这才发现,哦,罪魁祸首在这里!
军马营和这群倒霉蛮人部落都被黑川部这操作骚断了腿,都懵逼了。
无数个疑问充斥着他们愤怒的脑袋,黑川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是怎么回来的?除了他们还有别的部落南下了吗?他们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潜进他们大营的?
军马营都麻了,他们顾不上愤怒了,当即就要抓了黑川人审问。
黑川人也没想到自己浪了一路,都浪回家了,竟然因为要点儿盐巴翻了车。
眼看虎贲军火了,那还不赶紧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