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珩瞧他一眼,“去,不去不合适。”
出乎意料的,谢泽没炸毛,反而挺讲道理地问他:“怎么不合适啊?”
他尽量简短又一针见血的给谢泽解释,之后见他理解的点点头。
孟珩刚想说他这次比从前理智,就听他说:“她那地儿应该吃喝管够,你多带一个朋友这总行吧?”
倒果汁的手一顿。
果然还是毫无长进。
不怪孟珩这么想他,谢泽脑子里确实没装什么好主意。
他想着上次看高婷离得太远,只记得是个高挑的姑娘,身材好气质佳,但是具体的眉眼他却没看清。
哪怕孟老板指天发誓他俩只是发小,谢泽也觉得是个男人就不可能对美女心如止水。
也不用给他扯什么直男弯男,人对于美的趋近是一种基因里自带的天性,他自己就是个直男,看见孟珩还不是被迷得五迷三道的,美就是美,扯什么性别。
他必须得去看看孟珩这个女发小有多好看,才能决定以后是放心还是时刻警惕。
孟珩被他烦得头疼。
这种聚餐带人也不是不行,反正大家本来就是社交重于情感,可关键是别人带朋友大家也就是打个招呼,要是轮到这几年都不露面、谁都知道性冷不好接近的孟珩带朋友,那肯定又要被一群人排着队寒暄打趣。
光是想想那个场景,孟珩就头皮发麻。
谢泽那些登不得台面的小心思他比谁都清楚,于是直接了当道:“我肯定得喝两口,你到时候开车去接我吧。”
“我是你司机吗少爷?”谢泽瞪他一眼。
夏热这时候才攀附上来,孟珩转了两圈找黑色皮筋,长发粘在后脖颈上,黏腻的感觉让他不适。
偏偏这种时候还得应付谢泽,他说话口气也就冲了些,“你不就是想见见高婷吗?你去接我,她送我出来,你不是正好见到?”
这要放在别的时候谢泽肯定乐意,别说司机了,让他给谢泽当保镖他也乐意啊,可重点是——这次的聚会,是关于孟珩曾经的社交圈的。
他缺席孟珩此前二十八年的人生,他就像一个新转学的插班生,想要接近,但是又踌躇,既苦于没有合适的契机,也害怕对于从前的故事插不进话题。
现在他终于等来了这个机会,这场聚会几乎都是孟珩从前的朋友,他终于可以接触到孟珩以前的生活,他想要去了解,去疯狂的了解。
如果说最开始的孟珩对于他只是一种莫名的吸引,那在郊区赛车场知道他就是十一神后,这种吸引已经成功进化成着迷。
孟珩令他着迷。
这个外表看起来精致冷淡的美人,其实远比看上去的更加富有经历,孟珩身上有一种别人没有的感觉,如果一定要谢泽去形容,那大概就是“故事”。
他每次发现孟珩新的一面时都会被震撼,可听完这人的故事之后又觉得本该如此。
孟珩身上的故事太多,他在听故事的过程中,也慢慢变得着迷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丢人?”
孟珩已经扎上了头发,三伏天都没觉得这么干热,却被谢泽几句话轻易挑起燥意,“你脑子里都瞎想些什么?”
“那你带我去啊。”谢泽立马跟上。
“明天晚上六点,我家楼下等我。”孟珩闭了闭眼,补充道,“开我车去。”
“你是不是嫌——”
“我坐不惯你车!”孟珩嚷他,“开我车,爱去不去!”
翌日,晚宴在庄园举办。
谢泽停好车,跟孟珩一起往里走,这种聚会就是朋友带朋友,餐厅之外的很多人都是互不相识的,他们的身份接触不到最里面的那群old money,只能在庄园外围相互交际。
孟珩是生面孔,他这几年参加的聚会一只手就数得过来,都是些家族之间必要的社交维系,不像这群年轻人玩得随意。
可哪怕是生面孔,一路走来这群外围的千金少爷们也统统将目光投射过来。
孟珩自己也有些不自在,怎么说呢,这感觉就像是欧洲贵族牵了一只哈士奇出门。
他知道这么比喻对于谢泽不太尊重,可虽然不尊重,却实在很贴切。
谢泽还是平时那些行头,没有半点想要包装自己的意思。
孟珩也是老三样——捆起的长发、昂贵的衬衫、修身的长裤。
这俩人放在一起,怎么看怎么不搭,但是又有一种旁人难以插足的默契。
绕过庄园的中心喷泉池,再往里走就是此次宴会的核心地点了,门口两侧站着胸肌发达的保安,进入这扇门需要里面的人亲自出来迎接。
高婷已经等在门口。孟珩昨晚就告诉她要带个朋友的事情,她当然没什么异议,但是在看到孟珩的朋友是这种风格的时候还是僵硬了一瞬间。
她以为孟珩交友是会选择那种高冷深沉,和他自己一个类型的,没想到是这么互补的性格。
高婷带着笑脸,往前走了两步,然后站在原地注视着他们过来。
她先跟孟珩拥抱,然后又跟这个眼神怪怪的男人握手,道:“你好,我是高婷,孟珩的朋友。”
“谢泽。”谢泽回握,道,“孟珩的好、朋、友。”
孟珩不知道他叫横似的加个好字儿干嘛,瞪他一眼让他跟上,随着高婷一起进去了。
第36章 炮灰和康先生
说是聚餐,堂内的男男女女除了谢泽却没有一个真想着吃的。
他跟着孟老板坐在调酒的吧台前,看着美人儿有一口没一口地啜饮。
孟珩简直就是自带光环的那类极少数人,两个人刚坐下还没十分钟,上来打招呼的人已经走了三批。
好不容易趁着没人,谢泽跟他肩膀贴近说悄悄话,“你这个女发小,真漂亮啊。”
孟珩放下酒杯,凉凉地斜他一眼,“是吗?”
“是啊,那天在你家门口没仔细看,今儿可瞧清楚了。”瞧清楚了,就这种要颜值高衣品好、又懂礼貌知进退的好姑娘,时间一长孟珩肯定顶不住啊!
不行,防患于未然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他必须得提醒孟珩,让这人知道现在自己才是他的追求对象。
“小珩——”男声传来,谢泽望过去,站在孟珩面前的是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男人,嘴角还噙着虚伪的笑。
小珩,他妈的叫那么亲。
孟珩跟他碰杯,浅抿一口酒。他不爱说话,从来不主动找话题,叶河对他这一点再清楚不过了,毫不尴尬地自说自话:“很久没看见你出来玩了。”
“嗯。”孟珩垂头摩挲着酒杯,应得很不走心。
叶河释然地笑笑,无缝开启下一个话题,“Lucas跟我说你前两天去了赛车场,还在我酒吧赊了顿账?”
连着冷场好几次,孟珩终于正眼看他,镁光灯下的瞳眸里是漫不经心的笑意,“你催债啊?”
这一点笑意仿佛给了叶河坐下的勇气,他自己拖了旁边的高脚凳过来,在孟珩身边坐下,道:“又撒娇,我还能收你的钱不成?”
这话说得就惹人遐想了,隐晦的暧昧不光体现在话语之间,更带动的整个吧台的气氛变得不可说明。
谢泽只恨自己从前瞎了眼,竟然没看出真正的情敌是谁。
孟珩还是那副什么都不放进眼中的样子,似有若无扯扯嘴角,连否定叶河的一厢情愿都懒得否定。
叶河很懂得进退,刚上前一步发现没有回应,马上就会退回来,让人拿他没有办法。
叶河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正色道:“我听说孟大哥有意让你和高婷成一对儿。”
“他有意,”孟珩将碎发别到耳后,又顺带着看了一眼谢泽,发现后者正盯着叶河,“可惜他已经有家了。”
叶河出入声色场这么久,这句话也是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失笑道:“你这话——可千万别让你哥听见了。”
孟珩又不说话了。
“其实你何必跟家里搞这么僵。娶谁不是娶?成家之后照玩不误,这不早就是心照不宣的了?”叶河转身面对着孟珩,目光灼人,“高婷是个不错的人选。”
孟珩半分面子不给他,冷淡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此刻也顾不得旁边的谢泽了,叶河脑子里眼睛里都只有孟珩,自从孟珩不玩车,就很少跟他联络了,这三年来跟他说话的次数掰着指头数得清,他必须得抓住今天的机会。
他抓住孟珩的手,道:“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明白?你和高婷结婚,我保证她不会干预咱们。”
孟珩嗤笑一声,将他覆在自己腕上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语气讥诮道:“我没记错,你儿子都快满岁了吧。”
这话足以让任何一个父亲羞愧,但叶河显然已经掉进了名为孟珩的沼泽,摒弃掉了身为人该有的尊严和羞耻。
他的手再次抓住孟珩,这次明显更急,力度也更大,“我离婚!我现在就可以离婚,小珩,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他看到孟珩的嘴唇微张,但听到的却是另一个陌生的男声
——“好你妈!”
谢泽从他拖椅子的时候就开始浑身戒备了,他观察着叶河跟孟珩说话的语气像是熟识,想着不能太为难孟珩的朋友,所以才一直隐忍着。
谁想这傻逼比他还登徒子,竟然敢上来就抓手,他妈的,摆明就是欺负孟珩轻飘飘的没力气挣脱他。
他上前去把孟珩往后拽,自己迎上叶河冷静下来的目光,两个人僵持住。
叶河看向他肩后的孟珩,刻意将语气放得轻松,说:“小珩,你的朋友......挺有性格的。”
“有你妈的性格,看不出人家不想搭理你?赶紧滚!”抛开感情,谢泽是个在各方面都无比直球的人,从前孟珩还没发现这是他多么闪光的优点,可是今天,当他不得不披着“孟家人”的身份被迫坐在这里和一群不喜欢的人虚与委蛇的时候,谢泽的直球就像是打在冬日冰冷湖面上的一束暖阳。
不足以使冰河融化,但实实在在带来了温暖和明亮。
刚刚被叶河恶心到的怒意瞬间消散,只剩下被谢泽频频问候家人后叶河尴尬落魄的嘴脸。
虽然他不支持谢泽这样的行为,但是现在,孟珩还是不厚道地笑了。
舒坦,真舒坦。
叶家现在几乎就是叶河在掌权,孟乾和叶河的生意往来也很多,在叶河更年轻的时候,他总是带着孟珩一起玩,就连当初玩赛车也算得上是他带入圈的。
原本该是邻家哥哥的人物,孟珩却在他的婚礼前夕收到表白。
彼时叶河的右手已经戴上了订婚的戒指,只等待明天在众目睽睽之下更替成更耀眼珍贵的婚戒,就在这样一个夜晚,他竟然找上了孟珩在孟家别墅外的私人住处。
他告诉孟珩,这场婚礼只是一个形式,在这个圈子里强强联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他的心里永远只装着孟珩一个,如果孟珩愿意,那他保证自己名义上的妻子永远不会出来找麻烦,并且表示自己也不介意孟珩以后的形式婚姻。
孟珩站在家门口静静听完他所谓的真爱告白,倚在门框上只说了一句话
——“你再不走,我就报警。”
在那之后孟珩完全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一是因为这人在他心里充其量也就是个玩得还不错的朋友,二是他确实对叶河没有别的心思。
他抬起目光,顺着谢泽的脖颈向上看,盯着短短的发茬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