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可以。”
……
月光倾泻,林风致坐在飘窗上,望着手机发呆。
他猜到陆凛不会接,却还是忍不住打出烂熟于心的号码,他保证不说一句话,就听听陆凛的声音就挂断。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了,换了部电话,期待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没有接。
不出他所料。
林风致没有再拨,眼眶又一次湿润了。
他丢开手机,用力揉着眼睛,刺痛得厉害,这是戴RGP的原因。
他其实特别害怕失明,他无法想象瞎了的世界。
“陆叔叔……”林风致埋头在膝盖,无声掉泪,“我好害怕……我想你……”
不知道哭了多久。
林风致抬起头,他睫毛上还挂着泪,爬到窗口,推开了窗户。
万籁寂静,月光照着花园,大朵大朵的绣球花恣意开放。
是新年晏鹤清送给林母的绣球,六月初就开花了。
林风致心跳得厉害,他紧紧盯着绣球花。
陆凛不理他,他还是只能找晏鹤清。
可现在晏鹤清也不理他了……
他患了眼病,晏鹤清一次没来看他。那天也是,他说他看不见了,哭喊晏鹤清回来,晏鹤清都绝情不理他。
要找个理由见晏鹤清,要找个办法让晏鹤清主动放弃陆凛……
林风致不停敲着脑袋,快啊!快想到办法!!
忽然,他眼里亮起光。
有了!
有一个晏鹤清绝对无法拒绝他的理由!
他眼泪都来不及擦,快速抓起手机,拨了晏鹤清的电话。
晏鹤清刚洗完手回到实验室,就看到了林风致的来电。
还是凌晨,始终不长记性。
晏鹤清沉静望着屏幕熄灭,又看着它立即不依不饶亮起。
终于拿过手机。
“什……”
“哥。”林风致打断他。“我要去拜祭他们。”
他铿锵有力,“我们的亲生父母。”
*
第二天,晏鹤清上完下午两节课,开车去了林宅。
林风逸刚好回家,看到晏鹤清在倒车,他嘴巴刚动,又死死抿住,提着给林母买的药先进去了。
晏鹤清也不在意,他停好车进去,林母得知他来了,赶紧起床,换衣服到门边,又折回化了个妆。
再到客厅,晏鹤清在沙发坐着,林母脚步微顿,深吸口气才挤出笑脸上前,“鹤清你来了。”
回头让林风逸去倒水,这段时间她让佣人放假了,人多口杂。
林风逸回来放下一杯温水,听到林母惊喜的声音,“你要带风致去给你父母扫墓?”
林风逸瞥了晏鹤清一眼,神色复杂,难道他还不知道林风致喜欢陆凛?
不过林母下一句他就瞪大眼睛。
“陆先生……”林母惊喜过后,又想到另一件事,“他去吗?”
现在她是决不允许林风致再见陆凛。
晏鹤清递水杯给她,“您不用担心,他不去。”
林风逸震撼了,晏鹤清知道!他知道还……林风逸说不上什么情绪,胸口闷得厉害。
林母松了口气,她本来也不同意林风致出门,但晏鹤清例外,她相信他。
林母不敢直视晏鹤清的眼睛,她满是愧疚,匆匆起身,“他在房间,我去叫他。”
“阿姨不着急。”晏鹤清喊住她,“能带我去花园瞧瞧种的绣球吗?”
这段时间,林母陪林风致一起病了,陪他一起待在家里,大门不出,很久不见太阳了,林风逸劝几次都无果。
听到晏鹤清要带林母出门,他赶紧帮腔,“是啊妈,绣球开花了,特好看。”
林母同意了,跟着晏鹤清去了花园,看到大片开得热闹的无尽夏,她总算露出了笑容,扭头和晏鹤清说:“真好看。”
晏鹤清弯起眼睛,“您养得非常好。”
林母差点落泪了,她根本没养好,她把林风致宠坏了,养坏了,竟然任性到想抢兄长的男友,她对不起晏鹤清,也对不起他们的亲生父母。
她快速别头,抬手捂住嘴巴,装作无事笑,“好了,不耽误你们,我再待一会儿,你自己上楼叫风致。”
知道她现在需要发泄,晏鹤清回了别墅,进到客厅,看到林风逸气喘吁吁坐到沙发,他没揭穿,平静问:“林风致住哪儿?”
林风逸低咳一声,晏鹤清转身太快,他差点被抓个现行,但……
回想到晏鹤清对林母的温柔,他心口跳得极快,端起水杯猛灌,不敢看晏鹤清,“二楼左转第三间。”
晏鹤清就上楼了,林风逸到底没忍住,回头喊他,“晏鹤清!”
晏鹤清停脚没回头。“什么。”
“你……”林风逸咬牙,“你是不是缺根筋啊?”
晏鹤清莫名其妙,“你比较像。”
不再理他,上楼了。
*
林风致卧室,他早知道晏鹤清来了,本来在飘窗坐着,他几步冲到床上躺好,还扒拉了一下头发。
他望着门口,敲门声响起马上开口,“门没关!”
晏鹤清打开门。
他第一次真实看到了林风致的房间,和文里描述一样。
有一整面照片墙,贴满林风致从小到大的照片。
晏鹤清走进屋,他知道林风致打的小主意,但没有戳穿他。
“走吧。”
林风致掀开被子下床,他先瞄向晏鹤清的手腕,见还戴着红豆手串,他重重推开衣帽间的门。
他特意挑了一套高定夏装,和晏鹤清同样的黑白色,但面料就能看出他这套的价值不菲。
两人下楼,林母已经回来了,她准备了两个大果篮,“来不及订花,带上这个吧。”
晏鹤清接过果篮,谢谢了林母。
林母看了眼林风致,林风致立马挪开了脸,林母强撑起笑,拍拍晏鹤清的手臂,“让风逸送你们过去。”
林风逸车钥匙早准备好了,却听晏鹤清礼貌拒绝,“不麻烦,我开车来的。”
林风逸捏紧车钥匙,一副不屑的样子,“我有事,也没空送。”
林母奇怪,“什么事?你不是说这几个月天天在家陪我。”
“……急事,刚给我打电话。”
晏鹤清和林风致走了,林风致看到晏鹤清的车,犹豫一会儿才上了副驾。
林风致上车就悄悄观察陆凛相关的痕迹,摆件抱枕通通没有,他心情好了点,瞄着晏鹤清,也没找话题。
除非晏鹤清先开口,否则他不会理他!
晏鹤清开着车,全程没理他。
一路沉默到了墓园,天色暗了不少,虽是晴天,但四周有不知名鸟叫,加上森森树木,林风致下车还是有些不适应。
他从不来这样的地方。
停车处有花店,晏鹤清进去买了两束花,林风致见他买的是菊花和剑兰,他就不想买这两种花,故意挑康乃馨和马蹄莲。
晏鹤清淡淡说:“带一束剑兰,妈喜欢。”
林风致不想换,他现在不想听晏鹤清的话,但又想到他现在不能惹恼晏鹤清,他就又要一束剑兰。
“我送两束。”他就算要了剑兰,也不会放弃他自己挑的花!
晏鹤清随他,他整理好着装,提上果篮,抱着花束上山了。
不是清明,又是工作日,陵园安静得只有他们二人的脚步声。
先到父亲的墓碑,林风致总算有了几分触动,他放下马蹄莲,发现了没有照片,他回头,“怎么不贴照片?”
“烧没了。”
林风致露出几分疑惑,“什么叫烧没了?”
晏鹤清说了那场火灾。
他记不清了,原文也没说清楚,似乎突然就起了火,满屋的火和浓烟。
他被母亲抱起,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妈妈温柔的声音。
“宝贝不要怕,坚持住……”
晏鹤清捏住手指,他轻声说:“走吧,去母亲的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