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明白过来,脸色变得极为复杂难看,一把勒住陈厝的脖子:“你是不是有病!你他妈没事在墓里唱歌干什么?!”
陈厝直拍他胳膊:“我我我害怕啊!忽然把你丢进个死人墓里你不怕啊,唱歌不是壮胆吗!”
祁景真想说你怕不是个傻子吧,这是心多宽能干出这种蠢事来!
陈琅哭笑不得,劝道:“好了好了,别闹了。”
穿过破洞的墙往前,墓穴好像又被打开了一个新天地的大门。前面有个房间,非常宽阔,被隔断为东西两室,祁景初步推断应该是主墓室。
他本来有点兴奋,想要进去一探究竟,谁知瞿清白却咦了一声:“怎么又走回来了?”
祁景诧异:“你们来过这里?”
“来过啊。”陈厝说,“我们跳飞仙崖后就来到了一个奇怪的房间,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就一口破井,从那个房间往出左拐,就是这个墓室。”
祁景一听井就警觉了起来,难道陈厝他们也到过他待过的那个房间?
他还想细问,江隐就进了那主墓室的东室,靠墙一口棺椁,棺盖大开,里面除了一些陪葬的玉器和腐化的衣衫什么都没有。
江隐问:“是你们打开的?”
陈厝挠了挠头:“我们哪敢啊,来的时候就这样了。里面啥也没有,兴许是被盗墓贼偷干净了吧。”
陈琅叹了口气:“最好是这样,不然事情就麻烦了。这墓至少是东汉的,要是这棺里的老东西一起尸,咱们这里没一个专业盗墓的,什么趁手的武器也没有,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瞿清白不太认同:“盗墓贼要拿也拿陪葬品,怎么会连尸体也一起偷走?”
陈厝说:“照你这么说,这尸体还能是自己走出去的?”
他这话一出,不仅自己打了个寒颤,在场也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
江隐说:“别自己吓自己,说不定这就是一座空棺。”
他弯下身,仔细看棺盖上的图画,和之前那座石棺不同,这是个漆棺,上面的漆画经过几千年的时间颜色仍然鲜艳,可能是没有受到氧化的缘故。
江隐说:“这是一幅长卷式漆画,描述的是大型傩戏,前面的是带着猪头面具的方相士,后面是跟着他的道士,讲的大概是驱鬼的过程。一般漆画都会选取迎宾送客,高台宴饮的场景作画,这个墓主却选用了驱鬼的傩戏……他很可能也是个道士。”
祁景恍然大悟:“怪不得梼杌那么恨他,这道士一定和梼杌结过梁子!”
瞿清白说:“就棺椁规格来看,这人的地位应该比你们说的‘张盛’还高,也许是他的长辈或者上级。”
陈琅皱眉:“从来没有父母子女同葬一墓的例子,就算是家族墓也是挨近,不会合葬。至于外人就更不可能了。”
瞿清白想了会:“会不会是梼杌搞的鬼?”
陈厝:“刨人家祖坟占人家的墓还乱摆人家尸体,这得多大愁多大怨啊?”
祁景忽然说:“你说的有口井的房间在哪里?带我去一下。”
陈厝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找那口井:“喏,可不就在隔壁。”
祁景转出去,顺便拉走了江隐,他的手拽的紧紧的,好像怕江隐跑了一样。
陈厝在后面看着,疑惑道:“他们什么时候关系变这么好了?”
可祁景进了那房间,却发现根本没什么井,地上破破烂烂的一堆不知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木头腐烂后的残余。祁景蹲在中间捡起一小片还完整的东西,竖着的一块,上面有淡淡的刻痕,摸着一层黏糊糊的东西,似乎是涂了油。
江隐说:“这是书简库。”
祁景冲外面喊:“陈厝你自己过来看,哪儿有井?”
陈厝跑过来,一看也愣了:“不可能,我明明是从这出来的……那口井就在东北角!”
祁景骂道:“你小子是不是出现幻觉了……”他忽然愣了一下,回头和江隐对视一眼,都觉出事情不对。
瞿清白和陈琅也过来了,看了这情形,都吃惊不小。
“真是见鬼了。”瞿清白喃喃道。
陈琅想了想,忽然提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猜想:“会不会是这墓穴里的房间会动?我以前听说过有一种机关墓,特定的墓穴可以下沉,上升,平移,传说当年乾隆所葬的裕陵就是一座机关墓,后来刨坟的军阀费了老劲也找不到他的棺材,只能作罢了。”
陈厝说:“这不该叫机关墓,该叫魔方墓才对。”
瞿清白快抓狂了:“你还有心思臭贫!”
江隐忽然问:“你们看到那口井的时候,里面是干的还是有水?”
陈厝:“当然有水了,你看这层这么多小河道,怎么可能有座枯井?”
祁景和江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深深的迷惑。
这个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看到的究竟是幻觉,还是机关墓的疑阵?要是枯井变成了水井,他们该怎么下到第一层墓里?
祁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以所然来,只能暂时作罢。众人出了书简库,陈厝就一声惊呼,他们看去,原本近在咫尺的主墓室好像离他们远了一些,似乎在随着时间慢慢移动。
两个墓室的墙原本严丝合缝,现在分开,才看出这本来就是个双层墙,在两面墙中间出现了一道缝隙,勉强够一人侧身通过。
陈琅看着两边的水渠,忽然说:“有可能这个机关墓是以水为动力移动的,水位在一天之内会发生数次变化,墓穴也跟着移动,会让进入的盗墓贼迷失在其中。”
就算在现在这也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祁景想要是古人真能根据自然和地理建造出这么复杂的机关,现在的工匠都要自愧不如了。
江隐说:“快进去,一会这过道又要没了。”
他们赶紧钻进了这极细小的缝,像陈琅那种瘦的脱了像的人还好,像祁景陈厝这种身材稍微高大一点的,都是贴在墙挤过去的,感觉两面墙随时都要合起来把自己压扁。
陈厝有点胆战心惊:“不知道这墓室什么时候移回来……”
忽然,他感到身体一重,一只手出现在了他肩膀上。
陈厝吓的直接吼了出来,把瞿清白吓了一跳:“你干嘛?”
陈厝说:“手……手……”
他转头看去,自己肩膀上是又一只手,是瞿清白拍了他一下。
瞿清白说:“鬼叫什么,你低点头,墙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陈厝的心放下了,可他又有点疑惑,他回想起刚才看到的瞿清白的手,他的手这么白这么嫩吗?
瞿清白说:“没想到这墙壁夹层中还有壁画。”他边走边看,越看脸色越不对劲,终于叫了出来:“等一下!”
“陈琅,江隐,你们过来看看。”他苍白着一张脸,“我应该没有看错吧?这画的……是那个吗?”
第43章 第四十三夜
陈琅只看了一眼,就说:“张天师驱六鬼!”
陈厝疑惑:“那是什么?”
瞿清白说:“祖师爷张道陵奉太上老君之命治理六个荼毒百姓的鬼神,终于位列仙班,得道飞升,这个故事在道教内部就相当于你们的童话传说,连三岁小童都知道。”
江隐看了会:“没错,这中间是琉璃台,坐在上面的人就是张道陵,旁边是鬼兵鬼将,十绝经幡。”
祁景好像明白了什么:“你们是说,这个墓是……”
陈琅眼睛发出一股狂热的光芒:“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早该想到,云台山上本来就只有一座墓,就是张道陵的天师墓!真是灯下黑,原来梼杌占的就是他的墓,怪不得我这么多年都没发现!”
反而是瞿清白面色惨白:“天呐,我竟然进了张道陵的墓……”
陈厝贴着墙壁,忽然感到一股大力袭来,是他背后的墙壁在由宽至窄逐渐闭合,他赶紧吼了一声:“快跑!”
一行人赶紧往前跑去,他们仿佛行走在峡谷的一线天中,两旁的山势无限的倾压下来,等到他们最后一个人跑出去的时候,墙壁已经完全合上了。
陈厝把衣角从那缝里拽出来,再差一点,那就是他的肉了。
还没等他抚抚胸口,舒一口气,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他妈是什么?”他喃喃道。
其他人也一样震惊,因为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水,就像一个面积很大的湖。湖的对面是一座巨大的雕像,几乎倚着山壁雕凿而成,头顶琼宇,极为高大。那雕塑有三支眼睛,翘着右脚,觉着右手,这样俯视下来,给人的震撼是无以复加的。
江隐说:“龙神像。云台山的保护神。”
陈琅也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这应该就是梼杌墓的中心了。”
几个人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出乎意料的什么机关也没有,平平顺顺的一路走到了湖边。
祁景看着黑沉沉的湖水,深不见底,心里涌起一种奇妙的预感来:“我可不想再下水了。”
他注意看了下江隐的腿,似乎已经不流血了,走起路来健步如飞,不知道为什么会好的那么快。
瞿清白说:“我们要过去吗?这个龙神像看起来还挺古怪的。”
陈琅从刚才气面色就泛着一片病态的潮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很久都没有运动的关系:“过去!一定要过去!现在,我要再说一个云台山的传说,我想这一定和怎样开梼杌棺有很大的联系!”
“你们知不知道,云台观的中殿横房里也有一座龙神像,和这座一模一样,文革的时候龙神像被砸,人们发现他的腹中有一具干瘪的猴子骨架,脖子上系着红菱,上面写着一些字。”
“传说当年张道陵来云台山云游的时候,牵着一只灵猴,山上立即出现了一座高大的龙神像。后来道士在塑龙神像的时候,就把活猴灌醉泥封在龙神像腹中,希望天师显灵。”
“我敢打赌,这座龙神像的肚子里一定有东西!”
瞿清白脸都吓白了:“不是,有东西也不一定是好东西,要是出来一个山一样高的猴怪怎么办?”
江隐忽然一指前面:“看。”
众人目光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就见湖边一个高出水面一截的台子,雕塑花纹形状诡异却有种奇特的美感,看起来像个祭台。
祁景走近看,就见台子中央一个方方正正的凹槽,似乎是要把什么放上去才能触发机关。
陈琅看了就说:“这东西一定在龙神像的肚子里!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过去。”
陈厝:“你说的容易,这么大一片水,底下不知道什么东西,万一像祁景他们说的还有那种怪鱼怎么办?”
陈琅不语,看起来也陷入了艰难的思索。
陈厝这一天又跳崖又逃命的,身心俱疲,真想坐下来歇一会,说来也奇怪,虽然刚才他还感觉精力充沛,现在却累的有点直不起腰来。
他站了会,终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一坐下去他就感觉屁股下面一片湿凉,刚才光线差还没发现,现在才看到地上全是水,他伸手一摸墙壁,也泛着淡淡的水汽?
这是怎么回事?
他肩膀沉重的要塌下来一样,好像有谁在死命的按着他的脖子,陈厝不由得伸出手想揉揉肩膀,却碰到了一片软软的东西。
他的肩膀上,搭着两只白白嫩嫩的手,指甲尖削,水葱一般,是双女子的柔荑……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哪来的女人?!
他猛的回头,一张放大的脸近在咫尺,陈厝发誓自己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可是古墓里出现美女这一点本身就够吓人的了,再美她也是个鬼啊!!
他嗷的一嗓子就吼了出来,那女鬼的双手忽然猛的收紧,无声无息的贴到了他的身体里,陈厝就感觉心肝脾肺肾都被什么猛的撞了一下,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
等到再次站起来的时候,“他”已经不是陈厝了。
祁景等人不可能注意不到这里的动静,却无暇施以援手,何况他们现在黄符朱砂什么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厝又被上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