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结果,贺昱却早就预料到了。
以美系、俄系裁判为主的裁判团,不会允许一个来自华国的男单选手,在他第一次参加的国际赛事上夺冠。
因此他们会尽可能地压低明昕的分数,抬高俄系美系选手的分数,以达到他们所认为的“平衡”。
就连当初贺昱参加大奖赛两三年,青年组决赛最高的成绩也只是季军。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下意识担忧地看向身旁的明昕。
果然,明昕脸上那种礼仪性的假笑消失了。
贺昱唤了他一声:“昕昕。”
明昕闷闷地“嗯”了一声,接着继续冷冷地盯着评分表看了好一会,终于没有再说什么。
可那种眼神,是很明显的,不服输的眼神。
等待上场的覃真看到了这个评分,却仿佛被点炸了一样!
虽然说之前每次参加大奖赛,这个叫亚历克斯的俄国选手要么得冠军,要么得亚军季军,总之没出过颁奖台,算是一个很厉害的男单,但这一次表演,覃真敢说,他肯定表演得没明昕好!
就在这番愤怒之下,第三组轮到了最后一名选手,也就是他。
覃真怒气腾腾地上了冰场,围着冰场绕周一圈之际,他刻意看向明昕的方向,眼神坚毅。
等着吧,沈明昕,我会为你找回场子的。
他想着,站定在冰场中央。
——接着在第一个跳跃就摔到了冰上。
不过,这一次短节目,覃真却获得了自己的最佳成绩,60.48分。
在教练喜悦的拥抱之下,不知为何,这个滑出个人最佳成绩的小男单却显得灰头土脸的。
大奖赛青年组男单的短节目比赛很快就到达了尾声。
比赛结束之后,会对短节目前三进行一个颁奖仪式,来自俄国的亚历克斯为冠军,总分仅差0.2分的明昕则为亚军,季军则是拉脱维亚的一个小男单,明昕心情不是很好,但仍然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
颁奖仪式最后,三个人都要站上冠军台,接受摄影。
支棱着冰刀,明昕爬冠军台的动作有些生疏,一旁长着金发碧眼的亚历克斯便主动伸手牵住了他,将他拉上了冠军台。
明昕表情淡淡的,用英语道:“谢谢。”
“不用谢,”亚历克斯用带着毛子味的英语道,“明昕,这一次我胜得并不光彩,我知道。”
明昕漫不经心的听着他的话,同时目光游离般飘忽在观众席上。
忽然,他的目光顿住了。
在他视线所及处,一个熟悉的女人打着电话,没有朝着颁奖台投来任何目光,接着示意身边人让位,离开了场馆。
亚历克斯还在说话:“我相信,下一站你一定能站上冠军台,我们也一定会在决赛见面,到时候,我一定会拿出我最强的实力,与你对决。”
他的声音停下来了好一会,明昕才有了点反应。
只见这个漂亮得惊人的东方少年扭过头,用带着点诧异的声音冷冷说道:“不好意思,我的英语不好,请问你刚刚说了什么?”
亚历克斯:“……”
自由滑比赛安排在了8月29日当地时间9点,中间刚好有一天的休息时间,贺昱便打算带明昕去28号的比赛,给小孩放松一天,于是比完短节目后,他特意吩咐了让明昕好好休息,第二天可以睡到自然醒,然后再去看比赛。
贺昱本人却一早就醒了,在酒店里忙活着准备自由滑比赛当天要带的东西,毕竟自由滑当天早上9点就要比赛呢,那至少也得8点出发去体育馆,根本没有时间准备行李。
准备过程中,林教练一通电话打了过来,贺昱便一边微笑一边和他道:“是,表现得很好,要不是被压分了,肯定是可以破世界纪录的。”
“现在就看他自由滑稳不稳得住了,昨天颁奖完,估计心里还是不高兴,整个人都闷闷的,但是他的心态向来保持得很好,自由滑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这一次比赛下来,至少也能得个亚军,第一次出征国际比赛,就能得到这种成绩,也算是不错了。”
“他?我让他今天睡久点……晚点起床带他看一会比赛,再四处逛一逛,里加也算是个旅游城市,风景还是不错的……”电话那头,林教练在骂贺昱老是惯着小孩,迟早惯出事,贺昱却不为所动,笑道:“能出什么事?有我看着呢。”
这样说着,他却还是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到隔壁门口站定了,还刻意压低了声音,“你先安静点,我先看看这只小猪睡得怎么样,有没有踢被子。”
虽然嘴里说着赶紧叫明昕起来训练,可在听到贺昱的话后,林教练还是下意识停住了说话声。
贺昱便拿出备用门卡,打开了明昕的酒店房门。
屋里窗帘挡得严严实实的,没有一点光,被子鼓鼓的,闷得严严实实的,应该是还在睡觉,贺昱脸上刚露出一丝笑意,正要把被子掀开一点,至少给睡觉的人露一点呼吸的口子,知道了明昕有哮喘后,他对这一方面一直都很上心。
可一掀开被子,他却和整整齐齐堆在被子底下的枕头碰了个对眼。
贺昱:“……”
……
贺昱赶到目的地时,冰场周围已经围了三四圈人,都在看冰场中央的黑衣少年,那少年左刀齿点冰跳,却没有立刻开始转体,而是到了跳跃最高点才开始转动。
他竟是在尝试着延迟转体!
这是个商业冰场,有不少散客,但都不约而同地空出了一块比较大的空地,给那个少年训练,甚至有人花钱进了冰场,却不滑冰,而是站在一边,拿着手机在拍摄少年滑冰的姿态。
贺昱紧皱着眉头,立刻就要上冰抓人,却被守在门口的保安拦住了:“先生,请问您买票了吗?”
贺昱只能去买票,却又被拦住了:“不好意思先生,冰场得穿冰鞋才能进入,请问您有自己的冰鞋吗?没有的话需要租用冰鞋哦!”
贺昱:“……”
他只是出来当教练,当然没有带自己的冰鞋。
等贺昱穿着租用的冰刀鞋出来,却见冰场中央的黑衣少年起跳方向上忽然出现了一个横冲直撞的小孩子,他立刻强行停下跳跃动作,却因此重重地摔在了冰上。
那一摔看起来似乎是很痛的样子,引得周围围观的人不约而同发出了惊呼声。
见少年摔了之后,没有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贺昱额间一跳,也来不及顾虑自己的身体,立刻踩上冰面,以最快速度滑向对方,然而那少年抬头不经意看了一圈周围,看到犹如一道利箭般冲来的贺昱,竟是吓得手脚利索地从冰面上爬起,朝着另一个方向快速逃跑。
看来是没摔出什么问题,贺昱心下微微放松,滑速却仍未降低,很快就把逃跑的小孩抓住了。
他一手夹着明昕的腰,一边朝着冰场外滑去,明昕在他的臂弯下不住挣扎,两只手抓着他的手臂,垂在后面的两条腿也疯狂摆动,看到周围疯狂拍照的人群,脸都涨红了。
贺昱也觉得这个姿势不太好,没一会,就给他换了个姿势,一手揽住腰,一手穿过腿弯。
竟是个公主抱!
明昕满脸绝望,他慢慢抬起手,捂住了通红的脸蛋。
等到了空无一人的换鞋区,贺昱才终于把他放在椅子上,一边为他脱冰鞋,一边训道:“我昨天都说了多少遍了,今天不用上冰训练,让你放松一天,你怎么就不听?昨天比了一场赛,身体正好是疲惫的状态,今天还训练,明天的自由滑怎么办?自由滑有4分,比短节目还多出一分多钟,是最需要体力的时候,你今天把体力用完了,明天怎么办?”
明昕双手撑在椅面上,垂头看着贺昱为自己脱鞋,却忽然冷冷道:“今天不上冰,明天我怎么可能滑得好?”
“怎么就不可能了?只是让你休息一天,你之前几年的底蕴马上就没了吗?比起比赛,我更关心你的身体,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滑冰,你就不怕受伤吗?”贺昱语气有些重,“比起得奖,当然是你的身体最重要!知道吗?”
“我不知道。”明昕却喃喃道。
这个声音有些不对劲,贺昱抬起头去看,明昕却捂住了脸,声音闷闷地透过掌心传来,“我怎么可能知道?从小到大,我接受的教育只告诉了我一件事,第一才是最好的,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明明只有0.2分,凭什么我却成了亚军?”
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她……她昨天来看我了,可是到了颁奖的时候,却走开了,她肯定很失望……说不定都不愿意让我继续滑冰了……凭什么……我明明才是最好的……”
在泣音响起之际,他的手却被猛地拉开——
一个轻盈的吻,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泪水从他的眼角落下,却被轻轻拭去。
贺昱从他的额前推开,此时换鞋室没有一点声音,哭泣的孩子似乎被这个安抚的额头吻止住了哭泣,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对,你就是最好的。”
“正是因为如此,你才得保持最好的状态,”他说着,将冰鞋从明昕脚上褪去,“去扇那些裁判的脸,告诉他们。”
“我们昕昕才是最棒的。”
作者有话要说:
贺昱擦过昕昕眼泪的手给昕昕脱过鞋。
事后,贺昱(欲言又止)(疯狂瞥昕昕)(心中思考):昕昕察觉到没?
昕昕(疑惑):他老是看我干嘛?
现在
贺昱(额头吻)
昕昕(惊恐):羞死啦!我13岁了不需要亲额头啦!
后来
贺昱(谨慎)
昕昕(疑惑):我教练好久没亲我额头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第93章 冰上的王座14
从冰场离开的时候, 明昕始终紧紧戴着帽子,牵着贺昱的衣角走在他背后。
“开心了吧?”系统忽然在明昕脑海中冷冷道。
借着连衣帽与贺昱身体的遮挡,明昕露出了一个轻轻的笑容, “嗯。”
和明昕相处了三个世界之多,现在是明昕一说话,系统就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它冷哼了一声:“不过是半年,你就忍不住了, 接下来还有五年呢,你怎么办?”
“唔, 就是因为还有五年, 所以我要给自己找点乐子呀。”明昕故作无辜地歪歪脑袋:“只是一个额头吻,就是最正常的长辈对孩子的吻,应该还没触碰到快穿局的规则吧?”
不到十八岁不能有任何不正当的亲密行为, 是快穿局无数次强调的规则, 一旦触犯这个规则,快穿者就会被强行从小世界召回, 并进行相应的惩罚。
“哼,你小心玩脱了,到最后主角攻真的把你当小辈看了, 我肯定会笑死你!”系统冷嗤道。
“啊?”明昕却疑惑道, “我难道不是炮灰攻吗?为什么你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认为我最后会和他在一起了?你真奇怪啊, 统统。”
系统:“……”
它奇怪?它为什么奇怪明昕会不知道原因吗?!这个讨厌鬼!!
贺昱知道小孩刚哭过,一定很不乐意别人看到自己通红的眼眶, 便任凭他跟在自己身后, 那种仿佛身后跟了一个小尾巴的感觉还是挺奇妙的, 原本情绪有些沉重的贺昱渐渐地缓和了神情, 决定今天就不带小孩去看比赛了,就在这个城市到处走走放松心情。
而就在要离开商业冰场的时候,冰场的管理员却忽然叫住了他们。
虽然明昕只想着立刻离开这个自己出糗的地方,但本着礼貌,贺昱还是停住了脚步,看了过去,“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们是不是……昨天参加的大奖赛青年组的那个……”管理员抓耳挠腮,支吾了半天还说不出那个对于他来说有些难念的中文名字。
“叫做Mingxin。”贺昱好心提醒道。
“对对!他的表演特别好!”管理员立刻笑开了,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