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提尔想要自己躲起来舔舐伤口的应激反应,顾淮没有过多的强迫他,只每天等提尔睡下后才到病房里给提尔提供信息素安抚,以帮助加快他身体内外各处伤口的恢复与愈合。
顾淮在他昏睡时的陪伴,提尔其实不需要旁人告知也十分清楚,他受的伤那么重,没有自己Alpha的信息素安抚,他根本无法安眠,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愿意在清醒的时候让顾淮陪在他身边。
自提尔醒来情况稳定后,顾淮便也不再一直守在病房,他先是去另一间病房里查看原赦具体的身体情况,原赦在注射疫苗后虽然成功活下来却一直在昏迷中未能恢复意识,在得到了需要的数据后顾淮便开始长时间待在实验室里,用自己和原赦的血清样本进行分析和研究,令其他实验室研究员开始对疫苗的改进实验。
第一百七十三章 负责
维塔斯走进病房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提尔一动不动地站在病房的窗前看底下基地操场正在进行的一场公开考核。
除了实验室,顾淮还接手了教官一职,负责新老战士的教导和训练。现在正在进行的考核是为了挑选战士,顾淮作为主教官会直接将不合格的战士筛出主要战队。
“Tyr。”维塔斯是第二次来看提尔,他走到提尔身后,对不知道已经在窗前站了多久的提尔说道:“虽然我们实验体恢复能力强,但你现在还是好好躺病床上休息比较合适。”
往左边微微偏头,提尔过了快半分钟才回过身,因受伤而消瘦下去的脸,下颌线清晰得近乎刀刃般锋利。他没有看向维塔斯,只闭上左眼脸色疲惫地靠在窗台上,反问道:“你来做什么?”
Omega左手小臂因为骨裂的关系上了夹板固定,大抵因为身上的伤太多换药不方便,怕麻烦的Omega干脆也不穿上衣,于是便能明明白白看到,Omega的上身除了一些已经结痂的划伤和大量尚未消褪的淤青外,断掉的肋骨用胸带外固定,往下窄瘦的腰腹也因开刀手术的关系敷了纱布。
但最让维塔斯觉得刺眼的,还是那张苍白的脸上将右眼遮盖起来的纱布贴。
由于右眼的眼球已经被摘除,贴在右眼眶上的纱布贴是往内微微凹进去的,让人全然无法忽视Omega右眼残疾的事实。
喉咙一阵紧缩,维塔斯想要别开脸却又忍住,握紧双拳强迫自己目光固定在提尔脸上,说道:“来看你,我听说你不愿意见顾淮。”
睁开左眼,提尔脸上没什么情绪地跟维塔斯对视,道:“你是志愿军首领,要处理的事应该很多,把时间浪费在一个残废的战士身上,没必要。”
“你是为了救我和其他人才会受这么重的伤,而且一开始是我把你拽进这个作战中,我应该要对你负责。”维塔斯有些无法接受提尔话语间透露出来的自暴自弃,下意识地又向前走了一步,说道:“你跟顾淮是相互标记的关系,你应该让他陪在你身边,这样你才能更快恢复。”
“你要怎么负责?我的右眼已经摘除,就算之后植入人工智能眼球,也不代表我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你觉得你能怎么负责?”提尔反问,声线平直得完全没有起伏,他抬手按了一下右眼眶,那里没有眼球后空荡荡的感觉十分怪异,这么几天过去了他也没能习惯适应。
本想摇头,可这些天只要醒着就会头痛得厉害,于是提尔又揉了一下左眼眉头处缓解左眼的疲劳,才慢吞吞地接着说道:“Vitas,无论是参与基因实验基地的作战还是后来选择留下断后让原赦带你和其他人先撤离,都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你没有强迫过我,所以我也不需要你来对我的伤负责,更不需要你因此而对我感到愧疚。”
他就算残废了,也不会把自己做的决定导致的后果怪罪到别人身上,在他看来,会变成这样无非是因为他自己还不够强大,如果他足够强大,根本不会被那个Beta研究员影响,也不会被那个克隆体弄瞎右眼,更不会被抓起来做实验以至于最后还要顾淮赶来救他。
维塔斯觉得是自己的责任,可在他看来,这都是他不够强大所导致的结果。
芬里尔说得对,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弱者只会被淘汰。
现在,他已经被淘汰,不再是最强的战神了。
“你明明就很知道我其实是利用你对我的愧疚去拿捏你,为什么不怪我?”维塔斯并不接受提尔的说法,同时也察觉到,从他进来到现在,提尔一直在回避跟顾淮的话题。
“你因为我失去了自己的Alpha,甚至还亲手把自己Alpha的腺体切下来换给我的Alpha,你怨我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我哥做什么都是为了我,他本来也不应该标记你让你现在这么痛苦,的确是我对不起你。”提尔平静地对维塔斯说出自己的想法,他是真的从来都没想过要责怪维塔斯,“对我来说,你是我哥的Omega,既然我哥不在了,那就应该由我来保护你,我的确不了解我哥,但我想我哥一定希望我能代替他好好保护你。你是我的家人,也是我的责任。”
听到提尔最后一句话,维塔斯掩饰不住惊错与愕然:“你,把我当成是你的家人?”
他一直以为提尔最多是把他当朋友,却从未想过,提尔竟是把他当成了家人。
提尔莫名其妙地抬眼看维塔斯明显错愕的模样,理所当然地说道:“不然呢?”
以芬里尔的性格,如果不是真的爱维塔斯,怎么会让维塔斯标记自己,既然是芬里尔承认的爱人,那当然也就是他的家人,从知道维塔斯跟芬里尔的关系后,他就一直都是这么认定,所以才会一直努力维护维塔斯。
“……我不知道,我以为,你是因为对我感到愧疚才会一直维护我,还在战斗时一直保护我。”维塔斯难以置信地喃喃吐字,长久以来的认知被打破,他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面对提尔。
提尔说的没错,他的确对提尔有怨怼,因为舍不得怨自己已经不在的Alpha,于是把所有怨怼都投射到提尔身上,他已经很努力地控制自己,告诉自己不能伤害提尔,可他实在是太难受也太难熬了,只要一想到自己的Alpha为提尔牺牲了一切,想到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可提尔却能和顾淮重新标记继续在一起,想到自己Alpha的腺体在顾淮身上可他却要若无其事装作自己已经放下……所有这些都像是用一把满是倒钩的刀反复插进他心里,无论是捅入还是拔出都会撕扯出大片血肉,让他整颗心血肉模糊千疮百孔。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圣人,芬里尔也没教过他应该怎么面对这样的痛苦和折磨,他总跟自己说提尔没做错什么,却怎么都无法像芬里尔希望的那样对提尔好,他日日都在忍受锥心蚀骨的痛,无法找到出口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像最开始那样好好跟提尔相处,看着那些拼命想要活下去的幸存者,他却觉得活着实在是太煎熬了,如果可以,他恨不得自己能立刻死掉,这样他才可以从这日复一日仿佛永无休止的绝望与孤寂中解脱。
提尔并不知道维塔斯此刻的内心受到多大的冲击又是怎样的五味杂陈,他一向就不喜欢那种口是心非或是非要用弯弯绕绕模棱两可的话来掩盖自己内心真实想法的做法,所以也一直都秉持有话直说的原则。
“谁会因为愧疚就做到这种地步,你是对我、对人性有什么误解?”提尔觉得有些可笑,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他拧眉拉过身旁的输液架回到病床边坐下,又停顿了一下后才说道:“我没欠你,我哥做的事和决定,我不可能都替他负责,每个人都只能对自己的人生和自己做的决定负责。”
提尔略显漠然的话语声没入空气中,维塔斯愣愣地站在原地无法回神,病房随之陷入到一片静默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提尔已经躺回到病床上闭目养神,一副懒得再多说半个字也不想理人的样子,却又突然听到维塔斯的声音在病房中响起。
“那顾淮呢,你也不用对他负责吗?”
右手虚掩住双眼,提尔不吭声,只听着维塔斯走到了病床边,毫不客气地对他说道:“你应该没忘记自己标记了顾淮吧?虽然他的外伤没你重,但他也在基地打了一场硬仗因为感染丧尸病毒差点送命,他天天来给你信息素安抚,你难道就没想过他也需要你的信息素安抚吗?你明知道顾淮有你的标记不可能再有其他Omega,到底为什么还要这样把自己的Alpha往外推?”
下颌肌肉绷紧,提尔用犬齿咬破自己口腔内侧,尝到了一丝腥甜的铁锈味,然后才硬邦邦地回答道:“我跟他的事,不用你管。”
维塔斯哼声,道:“你以为我想管你,我只是不想让你们糟蹋Fenrir的腺体,别说我没提醒你,顾淮在基地时最后是靠你的信息素强行进入的OE状态,他的身体情况本来就不算稳定,要是他再因为没有你的信息素安抚而标记痛,我可不保证他不会因此而让腺体受损引发排异反应。”
他是不明白提尔为什么不肯见顾淮,反正芬里尔还在的时候他如果受伤了,肯定不愿意让芬里尔离开自己。
其实还想要跟提尔再好好谈谈,可因自己心里一团糟,再加上收到有紧急线上会议的消息,维塔斯还没等提尔回答他就不得不匆忙从病房离开。
病房里又再只剩下提尔自己一人,他放下掩住双眼的手,过了良久才又从病床上下来走回到窗前。
基地操场上的考核还未结束,提尔一直看着在考核场边上的熟悉身影,已经摘除眼球的右眼伤处持续产生痛感,不断提醒这提尔他失去的不仅仅是右眼那么简单。
基因实验基地炸毁,大部分资料都没来得及转移,就连已经培育出来的第四代实验体和重要研究员都全部葬身火海深渊,让戴习维大为震怒。
R国志愿军其中一处根据点基地遭受到猛烈攻击,藏身其中的幸存者被劫走大半。除R国外,郑语的志愿军也跟戴习维的军队发生激烈交战,双方均伤亡惨重。
其他国家的志愿军也并没有幸免,各自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攻击,好几个国家都跟新型丧尸战士进行了交战,因没有跟新型丧尸战士的交战经验,这些国家的志愿军都在这次交战中落败损失了大量战力与物资。
这样的结果让维塔斯成为了众矢之的,借出战士的郑语也不可避免地跟着受到了其他首领的责难。
顾淮和郑语并没有公开疫苗研发成功的消息,依照顾淮的意思,疫苗虽然研发成功,但依照自身和原赦注射疫苗后的反应来看,现阶段的疫苗并不适用于一般战士和普通幸存者,因此必须等疫苗改进实验成功并进行实际人体试验确保存活率后,才能公开。
对于顾淮的意见,郑语表示赞同,毕竟顾淮是S级的Alpha又是顶级特种兵,虽然从结果上来看注射疫苗后的确成功存活,可在基地时差点就没能熬过来也是事实;而原赦也是陷入到长达七天的昏迷中,昨天才刚刚醒转,暂时还未确定是否有其他后遗症。
虽然疫苗研发成功是相当振奋人心的消息,但显然现在还不到公开的时候。
从戴习维直接跟所有志愿军开战的行为来看,戴习维统领的政府和军队已经开始大量制造新型丧尸战士,恐怕再过不了多长时间,戴习维就会跟他们全面开战,而这场大战也将会成为整个世界和人类历史的转折点。
对于所有志愿军而言,那都将会是一场不能输的战争。
郑语知道压在顾淮身上的担子很重,甚至应该说一直以来顾淮都背负着足以将人压垮的东西,仇恨、希望、责任还有无数的生命,顾淮一直都在跟时间赛跑,从没有一刻松过劲。
无论是腺体手术之后还是恢复期,顾淮百分之八十的时间不是在实验室里就是在前线战斗,郑语几乎找不出任何一个人是比顾淮承担更多的。
在结束了跟其他志愿军首领的线上会议后,郑语叫住马上就要起身离开去训练场练兵之后还要赶回实验室跟进实验情况的顾淮,虽然顾淮肩上披着外套他并不能看到顾淮后肩伤口的愈合情况,但郑语还是对顾淮说道:“军医跟我说你伤口愈合速度比预期慢,你这几天要不要先把实验室的事交给我,毕竟你晚上还要去陪提尔,你把所有事情都扛到自己身上,我担心你身体会吃不消。”
“没这个必要。”顾淮想都没想便一口回绝,他还是一副淡淡的神色,道:“你是首领,做好身为首领的事就够了,不需要替我考虑那么多。”
“提尔有幻肢痛的现象,这样下去即使他右眼的刀口痊愈也不适合做植入手术,你跟他是互相标记过的AO,就算他还有点想不开不愿意见你,你也应该待在离他近一点地方,这样对你和他都好。”郑语虽然只去看过提尔一次,但是一直都有让军医给他汇报提尔的情况,就现在来看,明显这两个人都不是太好。
“我有我应该做的事。”顾淮并不打算再跟郑语谈私事,于是有些冷淡地说道:“身为提尔的Alpha,我已经做了一切我能做的。”
他不想也没必要跟所有人解释自己,也不需要谁来告诉他应该怎么做,提尔是他的Omega,在提尔好起来之前,他会承担一切。
眼角余光瞥见维塔斯已经走出会议室,顾淮又等其他人都出去后才低声对郑语严肃道:“戴习维接下来不见得就会暂缓攻势,我们现在优先要考虑的,除了疫苗就是如何守住阵地,只有保证自己的阵地和兵力,才能更好的应对接下来的战争。刚刚在会议上我已经说过,戴习维对各国志愿军都发起攻击,对我们来说其实是好事,会议上所有首领都在所以我没有明说,但实际上我们都很清楚,戴习维最大的据点始终都是亚盟国的军事基地,而他的兵力分散出去越多就意味着军事基地的防守和兵力越薄弱,联盟到底只是一时的,最终各国志愿军首领都是为自己的利益而战,所以只要等各国战事陷入胶着状态,我们就能抓准机会对军事基地进行反扑,这样你和你的志愿军才能成为终战的最大赢家。”
顾淮在战事上并不只着眼于当下,尽管现在的战况并不乐观,但从长远来看,他反而认为戴习维这种野心膨胀毫不掩饰展开侵略战的方式给了他们更多反击的机会,也让他们有了更大的胜算。
顾此失彼,戴习维不可能完全掌握每一条战线,军令这种东西传着传着就会变样,而戴习维收到的战报也未必就是真实情况,打仗本来就不仅仅只看双方表面实力和资源,战略和面对各种不利于己的战况时是否能沉住气稳住己方阵营才是关键。
“我会尽快整理出之后的战略分析与方向,并设计具体可行的战术布置。”顾淮语速飞快,完全不给郑语说其他的机会,简单把话题收尾,然后便转身离开会议室。
从会议室里出来,顾淮准备去往训练场操练之前通过考核的战士,却没走几步就看到走廊拐角阴影处站着一道单薄的身影。
也不知道是刚来还是已经等了一段时间,提尔扶着输液架半靠在墙上,等顾淮走到他面前,才低着头声音隐隐透出一丝颤抖地说了句:“换药的时候,军医说你伤口恢复得不好,我想你大概需要我的信息素,就来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给你最好的
大抵因为离开病房来会议室路上会碰到不少基地里的人,提尔给自己披上了外套遮挡为方便换药而没有穿上衣的上身。
他跟顾淮说话时低下头刻意不想让顾淮看到他的右眼,却反而让顾淮一眼看到了额角处明显是刚刚才碰伤的红肿。
顾淮脸色微沉地伸手用拇指指腹轻轻碰了碰提尔额角那块红肿,声线明显不悦地问道:“额头怎么回事?”
提尔一愣,习惯性地就对顾淮说了实话:“过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
他现在剩下左眼能视物,大脑和身体都还没适应过来,从病房到会议室之间有一段路拐角口比较多,他中途头痛的不行,经过某个走廊拐弯处时一下距离判断失误,直接就撞到了墙上把额头撞红了一块。
从小到大,这还是他第一次犯这么愚蠢的错误。
提尔情绪本就不好,跟顾淮坦白后下意识抬头对上顾淮黑沉的双眼,旋即觉得右眼刀口又开始痛了起来。
“你是不是,很嫌弃我啊?还是,觉得我特别没用,只会给你拖后腿……要不是去基地救我,你也不会受伤感染丧尸病毒……都是我,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结果总是害你陷入到更大的危险中。”提尔别开脸避开顾淮的注视,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在基因实验基地受到的创伤太大,让他对自己失去了原有的自信,每日都在消沉中不断自我责备。
仔细想想,顾淮总是因为他受伤,双腺体受创有他的原因,被囚在军事基地时因为被他标记而忍受标记痛的折磨,现在又因为救他导致感染丧尸病毒差点死掉。
他以为,自己离开基地多年,早就已经摆脱在基地里所有的阴影,可到头来,他还是轻易就被那个Beta研究员影响到。
他以为,自己无论面对任何困境都有能力解决,面对任何敌人都不会落败,结果却是他在基地里一败涂地,被抓起来后连自救都办不到。
“我一点都不强大,现在没了一只眼睛,连普通战士都比不上了,你应该很后悔吧,当初选择我当你的Omega,还让我标记你,以至于你换了腺体都摆脱不了我。如果不是有标记,你现在一定不想再要我。”提尔越说声音越小,头也越垂越低,说到最后已近似自言自语。
实际上,也的确是他一个人在自说自话,因为他说完后过了好几分钟,都没有听到顾淮的回答。
因为等得太久,即使他不敢去看顾淮,怕从顾淮脸上看到肯定他想法的厌弃表情,他也不得不重新抬头看向顾淮。
跟提尔想象的不一样,顾淮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厌弃,只是脸色也并没有好看到哪里去,甚至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阴沉。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因为你受伤,不知道能不能恢复好,所以我就不要你了?”顾淮反问,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饱含怒火,“从十几岁开始,我眼里就只有你一个人,明知道不应该也要跟你在一起,护着你对你说爱,把自己所有弱点都摊开在你眼前,就连我的命都可以给你!你以为我是为什么要你做我的Omega还让你标记我?难道就因为你是实验体,因为你是我带出来最强大的Omega?”
顾淮咬牙切齿地一拳砸到了Omega身后的墙壁上,恨声道:“你就没想过,看到你受伤我会有多痛,我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换给你,可你竟然认为我会因为你的眼睛就不要你!怎么,我腺体受损的时候,其实你心里想的就是不要我这个马上就要变成残废的Alpha,只要带走孩子去找其他比我更强的Alpha是吗?!”
他总是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无论是冲动发怒还是意气用事都解决不了问题,遇到任何事他的处理方式都是解决问题优先于发泄情绪,于是活到现在他情绪失控的次数屈指可数。
对其他人哪怕是让他极度厌恶的人,他尚且会自我克制,更遑论是对提尔,他根本不愿也舍不得让提尔去承受他那些一次又一次压下去的负面情绪;因为是最亲密的爱人确定对方无论怎样都不会离开自己,所以可以毫无顾忌地放肆这种理论,在他这里形同屁话,既然那么珍惜,还怎么舍得对对方说出伤害的话,怎么会让对方承受那些别人引发的负面情绪。
他可以容许提尔跟他任性对他放肆,可他自己,绝不会对提尔说出任何会让提尔受伤的话,更不会做任何会伤害提尔的事。
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以为提尔都懂,以为提尔明白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是先放手那个人,不是因为标记,而是因为他是用自己的全部去爱提尔。
“我跟你说过那么多次的话,你根本就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过!”顾淮怒不可遏,手上的劲道全然控制不住,砸在墙上的拳头一下即见血,雪松信息素随即从伤口淌出的血中散发,他看着提尔贴着纱布贴微微凹陷的右眼眶,眼角一抽,又收手退了开去。
是,提尔在基地受挫,重伤被抓起来折磨,现在正是身心脆弱需要他安慰的时候,之前不愿见他和现在来找他,都是因为重创失去信心对自己和他都感到不安害怕。他理解,所以之前没有强迫他,也知道自己现在不应该对提尔发火,可是,他真的已经无法再克制更多的情绪了。
就连郑语和维塔斯这些外人都看得分明知道他对提尔的感情有多深,提尔对他来说又有多重要,可提尔自己,却在孩子的事情后又一次对他产生动摇。
他也是个人,他也会痛,提尔每一次都要往他心里最柔软并且毫无防护的地方捅刀,他如何能受得了?
提尔没有想到顾淮会这样生气,顾淮的拳头擦着他耳朵砸到墙上时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顾淮字字愤怒的质问冲入他耳中,他却一个字都答不上来,看到顾淮明明在骂他眼眶却越来越红,他整个人都懵了,这跟他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对他说过很多次的话,是什么?
茫然地看着顾淮,提尔鼻间嗅到了顾淮盛怒之下异常凌冽的雪松信息素,感受到信息素里复杂的情绪,过去听到过许多次,前几天他醒来时顾淮还对他说过的话才像雷一样劈进困在自怨自艾情绪里出不来的石头脑袋中。
——我是你的Alpha。
——我永远都是你的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