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倩从来没有住过这种地方,捂着鼻子上下打量。
客厅不算大,最多放一个三人位的沙发,紧挨着的是厨房。
房间只有两间,苏陌和祁星河一间,苏任华夫妻俩一间。
严倩抱怨着:“苏陌卡里不是有钱吗?我们为什么要委屈自己住在这种鬼地方。”
严倩出身豪门,她见过一些个小房子,在她的印象里,最小的房子也是带庭院的,且有上下两层。
这破地方没有专门管理环境卫生的物业也就算了,房间也小转个身的工夫就没了,这让她怎么住?
苏任华抽着一根烟,坐在沙发上,烟雾缭绕,“你有钱你去住好的,我没钱。”
他现在手里头的债务越滚越多,今天才堵完柳季青母亲的嘴,剩余的钱他得给自己日后养老。
严倩鄙夷地瞧着自己的丈夫,她手里头的钱都给祁星河了,要不然她还真就看不上这破地方。
俩夫妻相互瞪着眼,苏陌提着行李箱上楼进门,身后是迟迟而来的祁星河。
就算苏家变成了现在这副光景,苏任华任然觉得祁星河是他们家的希望。
“星河,你去哪里了?!这么些天不回家!”
祁星河自苏陌和苏任华被带去派出所后一直未归。
苏任华给他发了消息,大约是收到了,才过来。
祁星河刚进门,脸上的神情和严倩一模一样,嫌弃着周边环境,“这什么鬼地方?臭死了!”
他转了一圈,惊叫出声,“爸!你不会让我和苏陌一个房间吧!我不要!我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一个房间!”
苏任华又点了一根烟抽着,“特殊时期,将就一下。”
“我不要!那么小怎么住人?”
严倩帮腔,“对啊,星河从小就没有睡过这种地方,你让他怎么睡?”
“就是嘛!我护肤品都摆不下!还有爸,我没钱了,你拿钱给我。”
“星河没钱了?任华快点给他一点。”
苏任华的额角一突一突的,是被这母子俩烦的,他把烟尾巴丢在客厅里,颇不耐烦地道:“我就这点钱,你看苏陌,他都没说话,你们吵什么?”
苏陌把行李放在门口,路过客厅的时候,扫了眼自己的这些个亲人,沉默不出声,先进了房间。
他没有把门关紧,而是给祁星河留了个门。
祁星河还在客厅里抱怨自己没有钱了,瞥见房间内的动静有些大,走去门边瞧了两眼,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
苏陌进房间的第一件事并不是打扫房间,而是把苏明冉的照片摆在房间内。
“苏陌,你是不是有病?为什么还要放这种死人玩意,他已经死了!”
没等祁星河说完,苏陌打断祁星河的话,“他没死,只是失踪了。他不是玩意,他是我弟弟。”
祁星河拧紧着眉,他觉得苏陌精神不太正常,“他是你弟弟,我不是?为什么不把我照片摆上去,摆他的?!”
“你有这个空闲收拾一下屋子,让我们俩住得安心,摆死人的照片干什么!”
苏陌抽着一张纸,把苏明冉的相框擦得很亮,以前他弟弟渴望他的办公桌上有他的照片,渴望家里有他的照片,虽然现在晚了,但他还能做到。
“他是我亲弟弟。”
“他是你亲弟弟,我和你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你不认我了?是这个意思?”
这间房间的光线昏暗,又小,苏陌把苏明冉的相框小心翼翼地摆上去,才道:“是。”
“苏陌!”
祁星河气得浑身抖动得厉害。
他冲了过去,发了疯般想把苏明冉的照片扔在地上。
因为这几天的事,他的视频账号后台有好几万条私信,全是各种辱骂他的言论,平台上的收入骤减,这都是苏明冉害的。
明明苏明冉已经死了,早就不在了,一个蠢货而已,凭什么还能压过他!
“他死了!知不知道他死了!”
在祁星河拿起第一个相框要往地上砸时,苏陌从他手里抢过,急忙护在胸口。
祁星河嘴里还在重复着,“苏陌!苏明冉已经死了!他——”
苏陌高举着手,狠狠甩了祁星河一巴掌。
祁星河是从小到大被苏家人护着长大的,苏陌扇过苏明冉,扇过苏敏敏,却从来没有扇过他。
这一把掌把祁星河给扇懵了。
房间内的动静很大,严倩忙走了过来,瞧见祁星河眼里含着的泪花,想过去安慰,被祁星河推开。
祁星河捂着脸,指着苏陌道:“你打我!苏陌,你竟然打我!”
苏陌始终很淡漠,他问祁星河,“当初推你下楼的,不是明冉,而是你自己摔下去的,是不是?”
祁星河冷笑着,“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苏陌摊开手掌盯着自己的手掌心,他不明白有些事为什么现在他才明了,以他弟弟的性格不可能推祁星河下楼,他是最不喜欢惹是生非的,他还扇了自己弟弟一巴掌。
见苏陌没有说话,祁星河继续道:“你现在是后悔了?后悔没有对苏明冉好一点?”
“苏陌,那也是你活该!你当初问也不问一句,把罪名定好,现在又凭什么质问我?”
苏陌闭上眼睛,眼前全是他冤枉苏明冉,苏明冉已经被他伤得麻木的神情。
祁星河说得没有错,他又凭什么再来去质问祁星河?
苏陌抬起手,给自己一巴掌。
房间内又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祁星河捂着脸瞪着苏陌,严倩在旁边着急地看着。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动。
窗外天色渐暗,楼下是一家子外出玩闹的声响,光听声音都能察觉到的幸福。
和苏家这一家子的现状,对比强烈。
苏陌抬眼,眼眸中因为苏明冉而产生的愧疚神色,全都褪去。
这一幕祁星河似曾相识。
他记得从前苏明冉还在时,苏陌看向苏明冉就是这种眼神,冷漠、鄙夷。
祁星河有一瞬间的慌张。
苏陌开口道:“祁星河,你听好了,我苏陌只有苏明冉一个弟弟。”
房间内安静一秒,紧接着是祁星河不可置信的说话声,“你是疯了,苏陌你真的是疯了,你一定是中邪了,你竟然因为一个死人,说不要我这个弟弟?”
“我说了,他没有死。”
“就是死了!”祁星河呼吸急促,跑去苏任华面前告状,“爸!你都听到了,苏陌,我哥,他在说什么?他是不是疯了?!”
但苏任华只是平静地再点了一根烟抽着,“你不应该发火,你的脸要紧,你忘了医生说的话?”
“咱们家还有债务要还,你的脸必须维持好。”
苏任华现在的模样像是被生活给压垮。
这段时日,他经历了断腿的痛,破产的痛,背上巨额债务的痛,已经不复当年。
他现在是个愈来愈衰老没有生活能力的老人,日后需依靠子女的庇佑,已经不能像之前那样对苏陌发火迁怒。
面对苏任华的不吱一声,苏陌绝情的话,曾经坚定站在祁星河这边的人,忽然像是放弃了他这个人。
“你们什么意思?真的不管我了?”
“爸,你就只管我的脸,难道我在你眼里只是个敛财的工具?”
苏任华沉默地抽烟。
祁星河冷笑着,“好,你们不管我,我自己去找其他人!”说着跑了出去。
严倩担心地追了出去,被祁星河一句“滚”给退了出去。
这间破旧的小屋子里,重新回归安静。
许久过后,苏陌把一封信递给苏任华。
苏任华抬头看他。
“这是明冉的东西。”
苏任华接过,他没有打开,随手放在裤兜里。
转眼夜幕已深,苏家人洗漱着窝在小房子里睡觉。
这夜的苏家,谁也睡不安稳。
祁星河从苏家出来后,转头开了一间酒店。
他一个人住着总统套房,享受了几天好日子。
祁星河在娱乐圈的工作被各大资方除名,但他并不畏惧。
圈里有人红就有人落寞,谁也不可能一直红,谁也不可能一直落寞。
祁星河觉得自己只是没有找到新的靠山,圈内只要有资方大佬投资他,现在名声臭又怎么样,照样能红。
祁星河从大床上爬起,去浴室照着他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最近歪得厉害,表情做不了很大,脸部的皮肤像是拉扯着他整张脸,一个不注意全盘崩。
对着镜子照了半个小时,祁星河去了一家高级美容院做美容。
就这么挥霍了三天,他卡里的余额告急。
从美容院回来,酒店的人告诉他需要支付房费。
祁星河丢了张卡过去,被告知不能刷。
“怎么会?换这个。”
一连换了好几张卡,前台看祁星河的眼神逐渐变得没有耐心。
祁星河有些窘迫,他挺直着身板,强行给自己撑场面,“我过两天再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