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动,他们中途去了一家卖炸鸡的店,杨凌煊买了一些给苏明冉,再回了家。
而苏陌叫了辆车,一直跟在后头。
到了家,苏明冉下车先去练琴,杨凌煊在院子里给小黄洗澡。
小黄身上全是脏兮兮的泥土,前两天刚洗完,今天又脏了。
杨凌煊接着水管浇在狗毛上,小黄甩着毛,飞溅得到处都是。
时管家想上前帮忙,总也插不进手,只好道:“先生,门外苏家的那长子一直在门口。”
“知道了。”
这一片区域一般人是无法进入,之前顾沛能混进去是这片地方有顾沛的朋友,进出方便。
苏陌是杨凌煊故意放进来的,他想看看苏陌能玩儿出什么花样。
一连三天,苏陌都在院子外守着,晚上也不回去,只是清晨的时候才回去洗漱换个衣服回来依旧守着。
他也不打扰里头的两人,一直静静地站着。
时管家很纳闷,找着门口等杨凌煊上班的高升说话,“这苏先生的家人一个个都挺有个性的。”
高升抽着烟,问:“怎么说?”
“苏先生的父亲,闹了一回就走了。苏先生的姐姐喜欢给苏先生写信,但苏先生看都没看直接扔了。苏先生的哥哥喜欢在门口发呆……”
高升把烟按灭,小声道:“你可别在苏先生面前说他们是家人,他们哪里是家人,简直是怨种。在杨总面前也是。”
“嗐,我做事,你还不放心?”
两人说着话,守在杨家外的苏陌拆了包面包吃着,他往杨家大门看,想看看他弟弟在杨家过得好不好。
守了三天,他没看出个什么,也怕影响他弟弟的正常生活,一直藏在旁边观景植物里,被咬了一身的包。
他弟弟从小到大都很敏感,以前是他不好,没有考虑过弟弟的感受,现在他盼望着杨凌煊能够好好待他。
大门内有动静,苏陌往里头藏了藏,看见了苏明冉和杨凌煊。
苏明冉张着嘴打了个哈欠,眼睛还是闭着的。
杨凌煊给他穿外套,嘴里说着他,“让你昨晚上不好好睡,非得爬起来练琴。”
最近教授给学生们的压力很大,国外有一著名钢琴家被请到中国授课,据说那钢琴家看上了一中国姑娘,为爱当赘婿,所以跟着姑娘回国。
那钢琴家准备长期在国内生活,有意收一徒弟,教授听闻了此事,才更加严厉地督促他们。
苏明冉非常想得到这个机会,没日没夜地练习。
昨晚练习到很晚,这会儿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被杨凌煊取笑。
“我让时管家泡了一杯提神的茶,别老是去买学校附近十块钱一杯的冰美式,伤胃。”
“好。”
“也别练的太累了,适当休息。那钢琴家看不上我们阿冉,是他的损失。”
苏明冉笑着,额头靠在杨凌煊的胸膛上。
渐渐地,他嘴角慢慢放平。
或许是苏陌的出现让他不自觉回忆起从前的一些事。
他记得以前在苏家的时候,苏任华和苏陌送祁星河上学时,也说过差不多的话。
他记得那是个冬天,祁星河出门上学时被裹得严实,苏任华难得送祁星河出门,也是这样叮嘱祁星河不要随便吃外头的东西,小心受冻着凉。
苏陌还给了祁星河一笔钱,让祁星河饿了在外头吃好点。
那时候的祁星河众星捧月,而他低着头跟在身后,很羡慕。
杨凌煊捏着他的耳垂,道:“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我在你卡里充了一笔钱,饿了点外卖,别跑去外头,冷。”
苏明冉笑着,“嗯。”
一切都过去了,他现在有宣宣。
苏明冉始终闭着眼,杨凌煊干脆把人抱起来。
身子骤然腾空,苏明冉被惊吓住了,两只手臂紧紧缠住杨凌煊的脖子,脸颊已经爆红,“宣宣,你放我下来!”
杨凌煊却不听,径直走出正门。
高升看了眼,目光往旁边移,帮着杨凌煊拉开后座的门。
都上车后,杨凌煊摸着苏明冉的手道:“手怎么这么冷?再加一件外套。”
“不要了,太笨重了。”
“那带去学校。”
“不要,我东西太多了。”
杨凌煊没说什么,把外套放在一边,继续握着苏明冉的双手,给苏明冉捂暖。
车上,苏明冉靠在杨凌煊肩膀上睡着了,杨凌煊瞥了眼后视镜。
后视镜里苏陌艰难骑着自行车,试图追上杨凌煊的车,他跟了几分钟就跟不上了。
今天的天气很阴沉又冷,苏明冉练完琴后拧开杨凌煊给他准备的茶,发现喝光了。
他打算去便利袋买杯冲泡的奶粉,暖暖身子。
这时候旁边的同学给了他一杯保温杯。
“这不是我的杯子。”苏明冉道,“我的杯子在那边。”
“哦,这是外面有人给你的,说是怕你冷。”同学严谨地道:“我特地问了,他说他是你哥哥。”
苏明冉没说什么,接下,但也没喝。
才过了不到十分钟,又有同学递给他一杯保温杯和一件外套。
“又是给我的?”
“对,是一个叫时什么的,我没听清。”
苏明冉高兴接下,上面贴着一张便签纸,是杨凌煊的字迹:【冷了吧?快点喝吧,小笨蛋。】
他穿上外套,把便签纸夹进书里。
下课后,苏明冉拿着没有喝过的保温杯往学院外走,他一会儿还有课,但他有件事必须要做。
浪费是可耻的,苏明冉站在垃圾桶旁边看了好一会儿才决定把东西物归原主。
他走向苏陌,把保温杯放在地上,没什么表情地道:“我不喝陌生人的东西。”
苏陌鼻腔涌上一股酸胀感,他强行吸气压下,尽量和缓地对苏明冉道:“我没有放别的东西,只是些姜片驱寒,我怕你冷,我记得你以前很怕冷。”
苏明冉确实怕冷,但在苏家呆习惯了,逐渐能扛冻,生病后怕冷的毛病又回去了。
“我以前怕冷,现在也怕冷,那也是我自己的事,和旁人无关。”
苏陌清楚苏明冉还恨着他,慌忙掏出一直放在口袋里的卡,想要递给苏明冉,苏明冉却转身离开。
他快步追上苏明冉,道:“这张卡里有许多钱,你现在是跟着杨凌煊,但他不可能一辈子都养着你,你得有钱傍身。”
苏明冉停下步子,苏陌忙把卡递上去,但苏明冉却丢在地上。
“你告诉过我,人得有自知之明,我听进去了,这些钱我可不敢收,我有自知之明,我也不知道收了这些钱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还有,你别再以哥哥自居了,真的很恶心。”
见苏陌没有再缠着他,苏明冉快步回了教室。
这天说变就变,刚还万里无云,这会儿天上下起了绵绵细雨,浇着苏陌。
苏陌抹了把脸,去了学校招聘公告栏,上面有一则招聘搬运工,他记下电话播了过去。
最近苏明冉在学校总会收到一些特别的东西,有时候是一包暖宝宝,有时候是一袋零食,都没有署名。
苏明冉不敢乱用,丢了又浪费,只好发给其他同学。
熟悉苏明冉的,总是调侃他,说他的春天要来了,很有可能是暗恋他的同学。
苏明冉却明确表示,自己没有喜欢的人,也不打算喜欢别的人,一切以学业为重。
这事被杨凌煊知道了,杨凌煊抽空亲自过来当了一节旁听生。
而一向上课极其专心的苏明冉在那一节课里,开了小差,被教授抓到了,被罚课后加练。
之后苏明冉再也不让杨凌煊来旁听了,原本教授的课是不允许其他人旁听,偏教授对杨凌煊完全没有意见,还时不时询问杨凌煊有没有听懂。
杨凌煊被苏明冉推到教室门外,后者严肃地告诫他,“你不许来了。”
杨凌煊觉得这样的苏明冉非常可爱,忍不住逗他,“阿冉是害羞了?”
苏明冉脸颊红了一块,快速把门给关上了。
门外的杨凌煊笑了很久,才把目光转向一直躲在暗处看着苏明冉的苏陌。
他走上前,道:“谈谈?”
二人走到一处没人的教室,杨凌煊找了个位置坐下。
还未开口,苏陌先一步拿着一张卡道:“这里面有些钱,能麻烦你替我交给我弟弟吗?”
杨凌煊扫了眼卡,笑得很放肆,“他不需要这些。”
苏陌急声说着,“我知道你很有钱,完全可以照顾他的一生,可未来你厌倦了他,他该怎么自处?”
这句话许多人或明或暗地提醒过杨凌煊,杨凌煊从不觉得他会有厌倦阿冉的那天,即便有,他也能给阿冉留退路。
“我虽薄情寡义冷血无情,但也知道做人的基本,你们苏家连日常的费用都不曾给过他,现在倒想起他的好了?”
杨凌煊扫向苏陌,眼神里全是不屑,“我名下的资产都已经过给阿冉,你也不用说些虚以为蛇的话,骗我还成,别把自己给骗了。”
苏陌动动唇,还要说什么,被杨凌煊给打断,“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杨凌煊望着隔壁的教室门,眼眸变得温柔,“我可以是阿冉的父兄,为他思虑前程指点迷津,也可以是阿冉的母亲和长姐,给他贴心关怀照顾他的起居。他从前没有的,我都可以给甚至更多。”
随后他收起所有温柔,凌厉的目光直冲苏陌,“而你,只需要忏悔,现在忏悔得还不够。”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