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不是说他们这个团从来都不开麦的吗?”
“哇这个应该是队里vocal line的吧,唱得有点牛啊!”
“这个开场好绝!”
“人长得也很帅呀,好清秀的感觉!”
蓝光消失,白色聚光灯重新打在他们头上,季倾羽走位到苏睿形面前,虽然此刻他的歌词就只有一句语气词,还是特别销魂的“wow~”。
他微微低下头捂住胸口,轻微地皱眉,露出痛苦的表情,好像整个人真的陷入了四分五裂的破碎状态,正在苦痛不堪。
台下的观众们不由得发出“啊——”的尖叫。
其实季倾羽的表情管理算不上很好,他没有夸张的表情,所有的表情都过于冷硬,但在季倾羽的身上,这个缺点可能反而能成为优点,因为季倾羽的脸实在过于完美,那张脸上从来不需要什么用力的表演,只需要轻轻的一蹙一瞥,美丽就会犹如维纳斯的星光洒落人间,抬眸间皆是惊心动魄。
就像现在,季倾羽只用一个轻微的皱眉表情,就把台下的大半观众迷得神魂颠倒。
下一个瞬间,吴越走到季倾羽的右边,唱:“今日的我又是——”
季倾羽立马接上他的这句歌词,将手覆于面上,干净利落地只唱出一个词语:“fake。”
紧接着,高栎星又走到季倾羽的左边:“戴着的面具——”
季倾羽重复着之前的动作,以手覆面:“fake。”
他们三人站在前排,歌词配合得天衣无缝,默契得令人惊叹。
唱完歌词,他们立刻往后退,而原本位于后方的苏睿形则再度走上前来,站在舞台中间,仰望着头顶变幻的红色灯光:
“我抬头仰望,腥红的鲜血落如雨注。”
灯光变色的那一刹那,背景的显示屏上也落下血红色的雨滴,让人分不清是虚幻还是真实,舞台的红色灯光就像歌词里的血雨,诡异至极。
台下的观众不自觉都屏住呼吸。
高栎星来到舞台中央,向前方的观众席伸出一只手:
“在扭曲的天空降临的你,是我的救赎。”
被他指到的观众席开始沸腾:
“这个人是主舞吗?舞蹈动作好利落哦!”
“这个力度真的很优秀……”
“他是娃娃脸诶!好可爱救命!”
“娃娃脸好可爱啊!!!”
“长着最可爱的脸跳力度最狠的舞。”
高栎星的娃娃脸上露出凶狠的表情,极具反差感:“这种事怎么可能happen?”
他从舞台前方绕了一圈后退场,绚烂的灯光落在站在中间位置的沈则琛身上,犹如神祗。
沈则琛的妆容并不浓,反而跟夸张的舞台妆背道而驰,属于很淡的妆容,这是因为沈则琛的五官立体,自带凛冽流畅的线条,而他本人的气质跟季倾羽那种充满攻击性的高傲尖锐截然不同,浅淡的妆容更能衬托出他眉宇间的轩昂。
身着西装的沈则琛往舞台前方走进一步,他们五人的打歌服是同一套的黑红色西装,只是每个人的衣服款式会有不同的细节,装饰的饰品也被精心设计过,比如沈则琛的西装腰间系着流苏般的银条,正亮闪着发光。
沈则琛戴着黑手套的左手横举遮挡住双眼,掌心朝外,然后缓慢地移动,同时开始唱:“You are my devil,但你要为我伪装成天使。”
而当沈则琛的左手完全离开眼前,漆黑的双眼彻底展露出来的那一刻,他的瞳孔猛地扩大,眼里的锋芒直穿镜头,下一句歌词也随之而来:“因为你活在当今。”
台下的观众陷入巨大的震惊之中,这种震惊似乎比之前还要强烈。
因为沈则琛的声音有着极强的穿透力,这是种具有力量感的声音,动人的音色加上歌声里包含的仿佛可以突破声音传达到心里的情感,实在很难不让人动容。
此刻台下观众们的反应其实跟台上沈则琛的队友们如出一辙,当初他们在练习室里听见沈则琛唱歌的时候,心里也是这种想法,毫无疑问,沈则琛是个优秀的主唱,没有任何人会质疑他的vocal能力。
短暂一秒钟的沉默过后,观众们开始尖叫:
“卧槽,这个绝对是主唱吧!”
“一开口的质感都跟别人不一样!”
“这是我能免费听的歌声吗?”
“主唱的实力好牛!更牛的是跳舞也很厉害!”
“他好帅啊啊啊啊救命我感觉要心跳加速我要晕过去了!”
“太离谱了,我感觉脸完全不输给季倾羽啊,这位是门面吗?”
“沈则琛!你好帅!”
“台风好沉稳啊,有种整个舞台都在被他操控的感觉。”
如同观众所说的那样,沈则琛对于自己的part,甚至对队友们的part都了如指掌,刚才的三句歌词他演绎得完美无缺,无论是从vocal还是dance来看,都是如此;转音流畅丝滑,舞蹈动作精准有力。
就好像沈则琛不是在表演歌曲,而是歌曲已经成为了他的掌中之物,他就是歌曲本身。
尽管观众们并不知道,这份完美背后是多少个日夜的练习与反复。
新的一轮走位,后方的季倾羽走到舞台中央,将左手搭在沈则琛的肩膀上,身体对着观众,或者说镜头的前方。
一切都如往日练习的那样顺利地进行着,可沈则琛却察觉到了那股异样。
季倾羽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在轻微地颤抖。
现在是在舞台上,沈则琛只能抑制住内心,不动声色地看了季倾羽一眼。
季倾羽脸上没有表情,也没有与沈则琛对视,因为他正在看镜头。
季倾羽的脑海有些空白,无法集中注意力,他感觉眼前的镜头就像一个无止境黑洞,正在源源不断地吸走他的意识和自我。
那个黑洞忽然间又变成了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的万花筒,圆孔里是高速变换着的画面,阴霾密布的天空、路面溅起的水花、斑驳干涸的血迹、警车刺耳尖锐的鸣笛声……所有的一切像相簿在他眼前飞速地翻阅而过。
该死,他明明不想在这种时候想起这些。
他现在可是在舞台上。
可身体不是完全能受自己掌控的东西,比如此时此刻他怎么也无法将这些画面从脑海里剥离。
可能是先前沈则琛的发挥太过完美无形中给了他压力,也可能是今天的天气并不好场地外面正在下雨,又或者是他本来就没做好要上台的准备……
总之被沈则琛该死地说中了,现在的季倾羽真的从内心深处感受到不可控制的紧张。
下一秒他要唱的这句歌词是句高音,原本是属于沈则琛的歌词,但沈则琛竟然真的说到做到,在确确实实看到季倾羽的进步和态度后将自己的part分给了他。
所以季倾羽原本是觉得,到时候无论在台上发挥的如何,都不能把这句歌词给唱出岔子。
但现在看来,似乎要事与愿违。
季倾羽机械般地开了口,他自己都不记得是用什么样的方式唱完这句歌词的,只是在发觉自己已经唱完之后,心重重地沉下去。
他唱破音了。
“Then I can be the worst devil.”
那我就可以成为最坏的恶魔。
第34章
耳返里传出的伴奏就像能听见声音却理解不了含义的英语听力,如同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可很快就被沉重的呼吸声掩盖住,销声匿迹。
季倾羽轻微喘着气,整个人四肢发麻,僵硬得仿佛是一支挤不出墨水的笔尖,只能无力地拖着身躯,在舞台这张五彩斑斓的纸上来回刮过空白的痕迹。
他能明显感觉到底下的观众席在一瞬之间沉寂下去,尽管他并不能看清台下那些人脸上的表情。
因为眼前高速闪过的那些画面没有尽头,漫天冰冷的大雨仿佛又再度笼罩了他,季倾羽眼睁睁地看见彩色的世界变成无生机的黑白,死一般的寂静。
在黑与白之间,哪里好像都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他既不属于黑也不属于白,灵魂离开躯壳,无处可去,就连灵魂都不被这个世界容纳。
他忽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恐慌,足尖远离地面,飘飘然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身处何方,甚至开始疑惑不解:自己真的活着吗?不对,自己是谁?
又仅仅只是一秒钟的时间,飘荡在半空的灵魂被人硬生生扯回地面,温热的暖意触手可及。
是沈则琛突然间握住了他的手。
季倾羽猛地抬起头来,在那一刻他眼前的黑白画面借由这只手变成四分五裂的玻璃,犹如剥落的墙灰簌簌而下,露出真实的世界。
头顶的照明灯强烈又刺眼,鞋底的触感证明他确确实实是踩在地面,脱离的灵魂回归,季倾羽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沈则琛的眼睛。
真实的世界是沈则琛漆黑的双眼。
他在沈则琛的眼中看到自己。
他记起来了,现在的他是在舞台上,而自己是季倾羽。
那些丢失的、抛弃的意义,全都在这双眼睛里面被重新找回。
在成百上千人的注视下,他和他对视。
沈则琛握住他的手逐渐用力,源源不断的暖意从指尖传递到心房,似乎是在用这种支撑的方式让季倾羽冷静下来。
季倾羽反应过来,忽然回握住沈则琛的手,两人将十指相扣的双手举起,面对面侧对着观众席。
面对面牵手的两人位于舞台的正中央,他们置身于旷阔的舞台之中,可却像只能看到彼此。
因为他们的对视是那么专注那么漫长,久到沧海桑田时过境迁,久到可以在对方的眼睛里死去。
可那个人指尖的温度又是那么真切,比耳返伴奏更为清晰的心跳声如同鼓点,成为了铭刻进生命的血遖峯肉。
他们比任何人都要更加明白活着的含义。
季倾羽突然在沈则琛漆黑的眼睛里看见无比纯粹的笑意,就像平静的原野盛开出一朵绝无仅有的花。
“百无聊赖的我盯着窗里你的影子。”跟随节奏,沈则琛对着季倾羽的眼睛唱出他的歌词。
高栎星紧跟着唱:“它是那么纯洁无暇,fake。”
吴越紧随其后:“又是那么想让人撕碎,truth。”
沈则琛忽然移开了目光,偏过头望向底下观众席的某个方位,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想提醒季倾羽跟他一起看。
季倾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晃动的视线在某个角落停下。
当季倾羽看到坐在那个角落的正挥舞着应援棒的几个女孩时,突然愣在原地。
她们激动地挥舞着SYMPTOM的蓝色应援棒,在漫天的黄色海洋中是那么格格不入,但她们又像逆流而行与全世界为敌的勇者,是那么的骁勇坚定。
他忽然间意识到,自己以前甚至从未给过底下的观众席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