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姐当时震惊的表情宋城南依旧历历在目,她拍了一下大腿,夸张的瞪大眼睛:“宋主任,你真把秦见当养儿子呢?我们家那口子对亲生儿子都没这么上心过!”
“拉扯了这么多年了,总不能关键的时刻掉链子。”他当时回得轻描淡写。
笔记本被宋城南随手放在饭桌上,吃饭的间隙摸到了秦见手中,他翻了翻没找到自己的欠账。
“记着你欠账那本都锁我柜子里了,你以为会让你轻易的毁尸灭迹?”含混的声音从对面传来,隔着冬瓜虾仁汤的腾腾热气,宋城南咀嚼着嘴里的东西笑得颇为得意。
秦见舀了几个虾仁向前探身送入宋城南碗中,不咸不淡的回道:“嗯,您千万留好。”他抬眼看着男人,“以后找我媳~妇~要。”
“咳咳咳~”秦见的深长的目光将宋城南打得措手不及,慌忙错开眼,单手握拳放在口边轻咳。他心中不免诧异,原来听一句玩笑都会吹胡子瞪眼露出窘意的小崽子,什么时候变成脸皮三尺厚的恶徒了?
真是大意了。
“怎么了?是我哪里说错了吗?”恶劣的小崽子还在强攻。
宋城南啪的一声落下筷子,终于有气急败坏:“食不言寝不语,从今天开始执行吧。”
......
宋城南这些日备受煎熬,半月之内朝令夕改,如此草率的对待感情,让他觉得羞愧难当。
稳如老狗的宋主任也有忐忑不安的时候,甚至找了个网吧度娘了一下”渣男如何补偿亏欠的感情”。
可是未等他这边在琳琅的信息中找出实用可行的,那边秦见就帮他将所有亏欠“弥补”了。
“陈酿”的霓虹灯暗了一处,“良”上少点,变成了“艮”,这字在东北话里好说不好听,形容的就是秦见这种油盐不进的倔强人士。
秦见从梯子上下来,摘了手套示意屋子里的人开灯。通了电,“陈酿”重新亮堂起来,不缺胳膊不缺腿。
高程挑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什么事?”
秦见勾起唇角,对于自己的前老板丝毫不客气:“晚上我请客,你得给我打折,另外把楚阎王帮我约来。”
......
龚婷婷拧着腰走进来的时候,距离秦见约他的时间已经迟了半个小时。
秦见起身相迎,说实话这份热情也就用在过宋主任身上。
“还以为约不来婷婷姐呢,好在婷婷姐给了面子。”秦见接过女人的包和衣服。
平日里永远一副拒人千里漠视模样的少年,如今笑脸相迎、殷勤备至。张扬的青春少年,最是风光无两,勾得龚婷婷多看了两眼。
龚婷婷身姿袅袅委坐于沙发,眼珠子一转,想明白了秦见的弯弯绕绕。这是想在宋城南手里横刀夺爱?怪不得那日非要将他拉走。
女人拢了拢大波浪,推远了秦见送过来的酒,夹起嗓音,声音娇柔:“弟弟,姐姐不会喝酒,你的心意姐姐清楚了。”
她的指甲在少年手臂上轻轻一划,暧昧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动:“姐姐对宋主任一往情深,过些日子我们便要谈婚论嫁了。”
女人咯咯的笑:“你啊,也不早生几年,那样的话姐姐肯定给你一个机会,听话,别在姐姐身上花心思了,好好学习才是你应该做的。”
秦见慢慢垂下眸子,将情绪隐于碎发之后。正在这时,酒吧的门再次被推开,身高体健、面貌周正的楚阎王走了进来。进门扫视一圈,忽略了请他喝酒的秦见,目光黏上了靠在吧台旁边自饮自酌的高程。
他高高兴兴地过去撩闲,却不知高程说了什么,弄得臊眉耷眼颇为狼狈。可在秦见面前,楚阎王那副爱理不理、趾高气扬的神态便又跳了出来,他咬着烟问:“秦小见,你请我喝酒?啧,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怎么觉得心里这么不踏实呢?”
男人翻出手机:“要不我给宋主任打个电话,让他断断你这肚子里有犯什么坏水呢。”
秦见倾身,手覆在手机上:“楚爷,介绍一下,这是我婷婷姐,龚婷婷。”
龚婷婷此时拧着腰,腰板拔得溜直儿,秀发绕着脖子垂在胸前,又长又密的睫毛在迷蒙的灯光下忽闪忽闪的。
她伸出纤纤玉手,文雅羞怯:“你好,叫我婷婷就可以。”
楚阎王自小浪荡,是风月场里的常客,眼皮一挑便估出了女人三维,若不作假,是个尤物。
他取过两杯酒,一杯送了出去,脸上三分玩味七分痞气,露出了自己最帅的表情:“一直听说咱们镇上有一个大美人,只是缘浅,不曾相遇。今日有缘一见真是名副其实,婷婷婷婷,亭亭玉立啊。”
女人抿嘴娇羞,玉指纤纤接过了那杯酒,刚刚还说自己滴酒不沾,现在一口闷了半杯,她用纸巾轻擦唇角:“我对楚爷您一直也有所耳闻,他们说你这两年生意做得越发大扯了,都参与市里的工程了?”
楚阎王愿意听这样的奉承,尤其是从漂亮女人嘴里说出来,他摆摆手,故作谦虚:“运气好一点罢了,再说我楚云别的不多,就是朋友多。朋友多,路子就广嘛,这些年靠着朋友帮扶赚点小钱,混口饭吃。”
“楚爷您可太自谦了,您啊就是青年楷模,来我敬您!”女人媚眼如丝,丝丝绕绕像化不开的酒香。
秦见暗自窥视两人,目光审视,观察局面,手中更是不闲,不断给两人的杯中添酒,继而看着褐色的液体被一杯杯倒入他们口中。
几轮下来,楚阎王与龚婷婷已经贴在了一起,大有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之态。
秦见功成身退,彻底置身事外。靠在吧台上看热闹的高程撞撞少年的肩旁,勾着唇角问道:“在搞什么鬼?”
“没,就是当回月老。”秦见耸肩。
“无利不起早。”高程细长的眼睛眯起来的时候就像一只餍足的猫,“和宋主任有关吧?那女人看上宋主任了?”
秦见看了高程一眼,没说话。
“啧啧”高程咂舌,“你这狼崽子,一肚子坏水,我看宋主任怎么招架?”
少年懒懒洋洋,歪在吧台上:“他为什么要招架?我对他好还来不及。”他磨着牙看着一杯又一杯豪饮的楚阎王,手指将兜里的几张票子来回捻动,“这得喝多少才能上听啊?”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高程笑得贱兮兮的。
“他若喝超了我就只能欠账。”
高程不以为意:“没事,欠账肉偿。”他向皱眉的少年挑眉,“打工啦,考完试还来我这站台,用你这张脸多给我召几个女客。”
......
--------------------
啧,崽子真tm坏,人家楚阎王有cp好不好?
第78章 偷香
秦见这些日子过得挺滋润,在宋城南定下的框架中屡屡擦边,浪出了天际。
宋城南来接他放学,他便在小电驴上搂着腰;宋城南坐在沙发抽烟,他便靠着男人的肩膀喊累;宋城南不让他说骚话,他便闭了嘴深情脉脉的盯人看......
总之,这些亲而不腻的举动,时刻提醒宋城南,秦见这个崽子贼心不死。但你又拿他没有任何办法,这些举动确实如常,曾被大咧咧的宋主任认定为男人之间的正常互动,而如今,这些若有似无的撩拨中都掺杂秦见的丝丝绕绕的情意和欲望。
宋城南有时在反思,是不是自己对秦见太过纵容了,以至于让那个崽子将自己对他的心软与疼惜利用到了极致。
在部队培养出来的作息让宋城南每晚九点就打算与周公下棋,而秦见则要刷题至半夜。
夜半时分,即便来人放轻了脚步,睡至正酣的宋城南也会凭借军人的敏锐醒来,湿漉漉的青柠味儿钻进鼻腔,与男人身上的味道一致。
戒备解除了,似乎又没有。宋城南调动五感、绷紧神经,像在野兽狩猎范围的猎物。
空着的一侧床被轻柔的压塌,年轻身体散发出的热量由身后慢慢靠近,黑暗中,宋城南的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勾,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秦见最近每晚都会来他的房间。起初是在床边坐一会,即便闭着眼睛宋城南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穿过黑暗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沉甸甸的,如有实质压在宋城南身上,让一个曾经优秀的狙击手险些乱了呼吸。
后来这崽子越发胆大,自认为轻巧的挤上了床,躺在他的身边,目光依旧痴缠。宋城南甚至能感受得到他的鼻息,又热又辣扑在自己耳侧,一度让他觉得自己耳上的冻疮又犯了,不然怎会如此灼热刺痒。
许是宋城南的“沉睡”让秦见觉得安全,这几日,他再一次得寸进尺,在“同床共枕”时小声嘟囔,诉说着自己无处安放的爱恋。
也没个逻辑,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一件件宋城南早已忘记的小事,却是秦见心中的难言的温软。在他的叙述中,宋城南像是认识了一个全新的自己,柔软温柔、细致体贴,帅得天怒人怨,还有...性感得一塌糊涂。
少年的语速很慢,声音很轻,像是又一次隔空触摸到了那时那刻,宋城南当时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甚至一个眼神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语中的眷恋与思慕浓烈得让人窒息,宋城南从不知道沉默冷厉的秦见也能生出这般热烈汹涌的感情。
从秦见深夜第一次推开宋城南卧室的门,到如今每晚的碎碎念,宋城南在越发熟悉的一套流程中慢慢放松了心神,他有时会沉浸在秦见的叙述中,因他的喜而喜,因他的忧而忧,因他曾经的纠结恐慌而动容,因他的妄自菲薄而心疼,也因他的求而不得而落寞伤怀,甚至生出一些自己好无情好冷漠的慨叹。
有时他会想自己是否会有秦见这样的勇气,与整个社会宣扬的正统背道而驰,不畏人言、不畏前路遍生的荆棘,甚至可能还要面对喜欢的人生出的鄙夷与抗拒,即便如此,他仍爱得如此执迷与热烈。
夜半的月亮冷而遥远,逐渐掩于窗棂的一角。宋城南在秦见的碎碎念中困意沉重,慢慢的失去了意识。
蓦地,他嘴上一片温热,柔软细润的双唇贴了上来,宋城南的手在黑暗中抓皱了床单,他极力地克制着自己将秦见锁喉的冲动。这个单方面施为的吻没有持续多久,那唇只是静静了贴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寂静的夜里,宋城南似乎能听到少年强烈凌乱的心跳声。他擎着身子看了宋城南很久,灼热的鼻息烫红了男人的面皮。这他妈比狙击难多了,宋城南不知自己的睫毛有没有翕动,呼吸有没有错乱,就在他濒临破功,马上要打破他与秦见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平和关系时,少年在长久的凝视后终于眷恋的说了声:“晚安,我的宋主任。”
门发出了细小的声响,宋城南缓缓地睁开眼睛,在一片月色的清辉中低低地骂了一声“小王八犊子”。
......
第79章 回村
有一有二,就有再三再四。秦见底线全无,几乎夜夜都来偷香。
高考临近,宋城南不想秦见徒增烦恼,因而只能忍着。他也想过暗戳戳的抗争,锁门?老房旧屋门板上只有一个窟窿;不睡?宋城南捧着本书最多熬到九点一刻;换个睡姿?草,亲在耳朵上更他妈涩情!
男人受了这样的憋闷气,白日里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做饭的时候都恨不得多抓一把盐。可那崽子春风得意,围前围后殷勤备至,骂几句训几声也不言语,窥着男人的脸色又凑了上来。
如果一个人对整个世界都冷硬戒备,单单于你不同,这种毫无道理、全无顾忌的区别对待无人不会动容,即便是宋城南也会生出丝丝的感动与得意。
这日,已经升入高一的方斐和刘祥来到学校西楼寻秦见。
“老秦,咳咳咳~”方斐吸一口烟差不多要咳三分钟,漂亮幼嫩的脸蛋与口中的香烟极为违和,“你前两天把你们高三那个老大揍了?”
无人的连廊转角,秦见坐在通往天台的台阶上答非所问:“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刘祥靠在栏杆上将干脆面倒进嘴里:“失恋那会儿,说从此只能与孤独和香烟为伴了。”
秦见掏出手机,点开照相功能,将衔着烟一脸苦大仇深的男孩儿落成一张平面图。然后起身,拽下他口中的烟扔在地上用脚碾灭:“再让我发现你抽烟,我就将照片发给你们数学老师。”
“你!”方斐跳脚:“老秦,你就是没失恋过,等你尝过爱情的苦,你就理解我了。”
秦见翻白眼,长臂一挥搜走了他兜里新开封的烟盒。
“还我!好歹你也让我将这盒抽完啊,你又不抽烟,扔了多浪费!”方斐跳脚也不及秦见举烟的高度。
“回去孝敬我们宋主任。”秦见将烟揣进口袋据为己有。
“宋主任宋主任,天天挂着嘴边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恋宋主任呢。”方斐不满地嘟囔。
秦见一哽,半天无语。
刘祥拍拍双手,将面渣滓往裤子上一蹭:“你们闹够了吗,今天不是来问老秦揍人的事儿吗?”
他看向秦见:“听说你把那个傻大个儿打住院了?牛逼啊!”
“你们怎么知道的?”这事学校捂得紧,既然双方私下和解了,学校顺坡下驴并没有深究。
方斐憋憋嘴:“我在老师办公室偷听到的。”他最近成绩一落千丈,又喜喝酒泡吧,被数学老师抓过几次现行,至此之后便被日日拎到办公室,数学老师什么时候下班他便什么时候放学,然后晚途同归,被五大三粗长得如同痞子一样的数学老师直接押送回家。
“没什么大事,看他不爽,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秦见垂目回道。
“他不会再找你麻烦?”刘祥追问。
秦见勾了勾唇角,笑得很是蔑视,他踢了一脚方斐:“三哥和...你爸怎么样了?”
他本不是多事的人,但这件事关乎秦三和方斐,两人是他为数不多放在心上的人。再者秦三那棒槌与方斐爸爸的关系实在匪夷所思,让如今感情还算顺意的秦见有闲工夫生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