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类豪言壮志从他小时候就讲到现在,于是咱们的袁女士,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装没听见。
赵晨星一看,暗道不好,得加把火:“你想啊,我俩都成年了,总该有点自己的生活圈了吧。当助理之后可不就得天天在江黎月那儿跟前跟后,那可是一点自由都没有了啊!”
袁漓闻言放下平板,微微抬起头,一双清透秀丽的眼从无框眼镜上方露出,打量着正大放厥词的赵晨星。
袁漓惊奇道:“奇了怪了?你俩以前不是就愿意粘一块吗?”
紧接着,她想到这两孩子到现在也没说清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件事导致赵晨星不跟他们商量就直接出国,江黎月转变人生轨迹到娱乐圈里当演员。
这俩孩子至今已经分开五年,她每每旁敲侧击问他俩,一个就开始打马虎眼,另一个沉默不说话。
思至此,她话风一转,装作冷下语气很生气的样子:“怎么?喝了点洋墨水,回来就不认人了?”
赵晨星听出袁漓语气中的威胁,立刻顺着毛陪着笑脸:“不是啊,我俩好着呢。没看昨晚他还跟我一块回家呢嘛?还差点睡一个被窝呢。”
袁漓想起了什么,立刻竖起眉毛质问道:“说到这,我就想问了,赵晨星!你给我好好说说小月昨天手还好好的,怎么就一个晚上多了创口贴?!”
袁漓是个少女心满满的女士,家中的一些物品基本她都会自己经手购买,可以完美贴合上她的审美。
今早她下楼的时候就看见客厅桌上打开着的药箱,这种一拿出来就不放回去的作风一看就是自己生的糟心儿子。
她早上还纳闷这倒霉玩意儿刚回国又整什么幺蛾子。
之后江黎月下楼,他一边接着经纪人电话,一边跟她打招呼。
他匆忙出门的时候她才注意到,受伤的不是赵晨星,是江黎月。
“小月的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一点小磕小碰就发红严重了还会有青紫,要不是被创口贴遮住了,我看到不得心疼死。说!怎么弄得!”袁漓锐利的眼神逼视着赵晨星。
赵晨星眼神飘忽,两手不安地绞在一起,磕绊道:
“就……他要进我房间,我没让……然后一个没注意,关门的时候夹到了……,谁知道他这么傻啊,见我要关门,手还扒在门框,连个小孩子都知道松手,他……”
赵晨星边说边用余光瞟着袁漓的脸色,看见她脸上变得阴云密布,紧皱着眉头,在她开口前赶紧飞速认错:“我知道错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赵晨星认错时,猛地意识到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理由。
他立刻激动道:“你想啊,我总是咋咋乎乎不知怎么就把江黎月给搞伤了,谁都能当这个助理就我不行啊,不然有的他受伤了。”
袁漓看着眼前激动地手舞足蹈的儿子,想到了十多年前发生在江家和赵家的事情,她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客厅的气氛陡然变得安静,赵晨星不知道袁漓在思考什么,他也不敢说话,只能抓耳挠腮,在沙发上坐立不安。
良久,袁漓回过神,低垂着眼,摩挲着手里的平板并轻声说道:
“你在国外这么多年,都是小月经常回来看看我们,给我们送东西。这么多年他就求了我这一件事……你是再了解他不过了,他,哎算了,不说了。”说完,她便没有再坚持,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们也管不了这么多。
赵晨星听后极其苦恼,话不能说一半吧,江黎月他怎么了?还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他纠结了一会,只能哀怨地说道:“行吧,我去,但是我说好了!我可不保证我能做好这个工作啊!”
袁漓闻言,悄然勾起唇角,而后不动声色地说了句:“好!尽快去吧,行李都给你收拾好了!”
袁漓心里认为她给儿子找了个好差事,江黎月和赵晨星从小一起长大,两人关系好得穿一条裤子,睡一张床,助理这工作对赵晨星来说必然是手到擒来。
更何况,按照两人小时候的相处模式来说,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虽然两边都是手心宝,但她总归是……
赵晨星慢吞吞吃完中饭,提着前天刚拎回来还没收拾就已经再次用上的行李箱,上了车。
袁漓在赵晨星将要离开时,跟了上去,支着车窗,手上温柔地摸着赵晨星的头,对着司机师傅说:“张师傅,麻烦您送他到小江那儿。”
第2章
上初中之后,赵晨星和江黎月就转到私立学校,平时上下学都是张师傅负责接送。
张师傅在赵家工作了30年,也算是看着他们长大的。
比起长得漂亮但是寡言的江少爷,他更喜欢青春洋溢活力四射的晨星少爷。
张师傅透过后视镜看着回国后明显瘦多了的赵晨星,他开口感叹道:“少爷,有几年没回来了啊……”
赵晨星闻言,放下揉捏着额角的手,看向驾驶位上的张师傅,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是啊,有五年了吧。”
“江少爷好像自从你走后,就忙了起来,也很少来家了,基本就是逢年过节才回来。哎,有时候大年夜也忙得不见人。大家伙看着你们长大,都想你们呢,前段时间还感叹这时间过得快得很呢,一眨眼你们就从小豆丁长成现在这样能遮风避雨的大树了啊。”
“张伯,江黎月……,江黎月他来的时候还和往常一样吗?”赵晨星一边问着,一边偏过头看向窗外。
张师傅如实道:“我也说不好啊,可能是习惯了在你身边的江少爷,你走之后,感觉他都不怎么笑了。看着他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去搭话,这么多年,也就夫人在旁边江少爷会被逗得多说几句。”
张师傅在红灯前停下,挂上空档。
赵晨星感到车里气压有些低闷,胸口闷闷的顿感,他按下车窗透气。
10月的A城已经入了深秋,带着寒意的秋风卷起细碎泛黄枯叶。
绿灯,张师傅平稳起步。
行驶带来的寒风冷不丁吹打到赵晨星脸上,刘海掀起,露出右侧的淡粉色疤痕,他忙将车窗又按了回去。
张师傅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补充道:“噢对了!听你黄姨说,江少爷每次来都让黄姨收拾你那屋子,他自己的屋子好像已经好久没住了,哎当年……”
为阻止张伯再说下去,赵晨星立刻提高了点音量,转移话题道:“诶?说起来,张伯你那孙女是不是该上初中了啊?”
一提起懂事可爱的小孙女,张伯脸上就笑出了褶子,带着掩饰不住的炫耀说道:“那小妮子,现在长得可水灵了,班上好多小子追她……”
大概所有老人提起自己的孙子孙女都会像这样,一开口便如同滔滔江水止不住堤。
也不知道张伯是怎么理解‘小江那儿’的,等赵晨星一脸懵逼看着《时尚BS》公司牌时,他感到来自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
他原本以为,会直接送到江黎月公寓,毕竟他还提着行李呢。
他现在提着行李,只身来到公司,颇有些丧家犬的意味。
赵晨星叹口气下车,张师傅想帮他把行李提进去,赵晨星忙婉拒并谢过张师傅,自己将行李推到楼下星巴克里。
上班时间的星巴克里没什么人,背景音乐轻柔地荡在咖啡店。
店里弥漫着醇厚馥郁的咖啡豆香气。
赵晨星先是推着行李箱到靠窗一侧座椅旁安置好,接着来到点单台。
柜台前的收银小妹露出程序性的笑容:“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赵晨星看着旁边的甜品柜,微皱着眉,牙齿不自觉咬着下嘴唇,十分纠结。
没多久,他便舒展开眉头,扬起唇角,笑着对小妹妹说道:“有点想喝冰的然后还想吃甜的,漂亮妹妹有推荐吗?”
他的声音像甘泉一般清冽,又如阳光般的炽热。
妹妹瞬间感觉自己像是被箭击中一般,她没觉得刚刚看到的男孩和眼前微笑着的是同一个人。
现在的他就像是个可爱得萌化人的修勾,散着光,让人不自觉感到亲近。
她重新挽上笑容,更为真挚:“小哥哥,我建议呢,倒是可以尝试一下纽约芝士蛋糕,这款算是偏甜的类型呢。然后搭配这款蛋糕的话,可以来一杯咖啡起到解腻的效果。”
最终,赵晨星在妹妹的推荐下最后要了一杯星冰乐和芝士蛋糕。
可能负责制做咖啡的服务生不在,前台妹妹点完单跟她说了声稍等,便走到咖啡机前忙活了。
赵晨星倚靠在旁边柜台旁等着,顺手给某大影帝发消息。闲来无事从旁边摸张白色餐巾纸,在上面潦草地涂了几笔。
等他端着星冰乐和蛋糕回到座位后,他座位旁的双人沙发上已经坐着两位年轻且打扮时尚的女孩。
一个黑长直,一个棕色大波浪,都是大美女。
她们身前还挂着工牌,但仅仅在赵晨星眼前一晃而过,被她们动作遮住,他就没继续关注。
他落座后,便眯着眼享用蛋糕。
两个女孩瞟了一眼来人,是个瘦瘦的气质蛮好的男生,他刘海自然向两边散去,灰色毛呢外套在他身上显得挺拔有型。
毕竟在BS楼下的咖啡厅经常能看见明星,对于日常看到高颜值小鲜肉她们来说,这种邻家弟弟的长相并不能引起她们的注意力。
卷发女孩激动地对着对面女孩说道:“诶,我跟你说!我拍了这么多明星,今天这位算是目前为止我见过最好看的一位了!”
黑长直用小勺子舀了一块小蛋糕,习以为常地应付道:“哦?是谁啊?”
“江黎月!那个新晋影帝!”
听到江黎月的名字,赵晨星才竖起耳朵仔细听她俩对话。
“江黎月?没听过……”黑长直不感兴趣地垂眼说道。
波浪卷女孩一脸愤愤,一副我不同意你不吃我安利的样子,立刻在手机上搜了起来,很快搜到一个小视频,她将手机怼到另一个女孩面前,说道:“快看!看完我需要你的感想!”
“……”
黑长直微微后撤,用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默了一阵,但还是接过手机,点开看了起来。
视频只有几秒钟,她很快就看完了,但她没有将手机还回去。
黑长直瞪大眼睛,瞳孔地震,手指紧紧捏着手机重复看了好几遍那段视频。
波浪卷露出了然的神情,像是有所预料般没有催促。
不知黑长直看了几遍,之后她一改刚才恬静温婉的气质,变得庄严肃穆。
她微微皱着眉头将手机递还给波浪卷后,说道:“这算是你第一次安利成功吧。江黎月?……他接专访特辑吗?我想给他做独家专访。”
“哈哈哈!连你也不能抵挡他的诱惑!这段演技简直炸裂!”
“据说这是他获奖那部电影片段,就是太短了。说起来,那电影也是牛逼,直接在柏林电影节评选的时候上映,导演胆子可真够大的。哎!可惜就是国内不上映……”
“怎么了?里面涉及什么敏感片断了吗?同性?不会啊,国家都开放了不至于是这一块卡着。”黑长直面露急色,放下了勺子。
波浪卷捧着热水,不疾不徐地抿上一口,说道:“不清楚啊,据说就是太过压抑黑暗,有点致郁倾向,不给过吧,又或许导演根本就没打算要国内龙标。”
那两个女孩说的电影和小视频赵晨星都看过,电影是在国外上映的时候去看的……
但他没看多久,就从影院出来了,至今都没敢再有勇气接着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认识江黎月,他一直会代入江黎月在演这部戏的时候的感情,每每如此,他总感觉自己的心脏不太能受得住。
他回国也有这个因素,他想……
那段小视频是前一段时间发出来的,他反复刷了很多遍——
一名身着灰白衬衫约年轻的少年坐在盛开的樱花树下,他发色如墨,脖颈处的肌肤细致如白瓷。
他身后开始出现冷冷的,灰白的曙光,以至他一半脸隐在摇曳不定的阴影里,令一半在稀疏的微光中将显未显。
一阵微风吹过,樱花瓣轻盈吹过,几片樱花大胆的攀附上少年纤长脖颈,少年缓缓抬头,轻轻侧转过身,镜头对焦在他那漂亮的双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