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依旧一副懒惰不耐的模样,但……这是它第一次亲近一个人类。
想起这邪物的来由,殷珣心中微微一沉。
徐灯的身份证上显示,还有三个月满十八岁。
十八岁。
难道他和十八年前的那件事有关?
………………
徐灯像往常一样回到家。
他推开房门,却怔了一怔。
往常这个点回到家里,都是漆黑一片,冷冷清清,可今天却灯火通明。
父亲和哥哥竟都在家,还一副,在等他的样子?
这让徐灯感到陌生荒诞。
徐文柏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脸威严,见到徐灯回来了,顿时没好气的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跑去哪里鬼混了!”
徐文柏早上眼睁睁看着徐灯离开,当时没得及有所反应,甚至还产生了一丝不安……回头是越想越气,这孩子迟到还敢这么理所应当!不但目无尊长不说,晚上竟也不按时回家!
这个年纪的孩子最为叛逆,他几个朋友的孩子,也是差不多的年纪,让做家长的操碎了心,小小年纪惹是生非的……徐文柏以前还觉得,小儿子算是省心懂事,从不让他操心,没想到也会变成这样。
都怪自己之前疏于管教,现在再不管管,以后怕不得走上邪路了!
徐文柏等了整整一夜,积攒的怒火一下子爆发出来,霍然站起来,厉声道:“你还没有解释,早上为什么迟到。”
徐淮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他容貌俊朗,皱眉坐在那不言不语。
也不知徐灯早上是怎么得罪父亲了,让父亲生这么大的气,连晚上的会议都不开了,早早的就赶了回来。
徐淮实在不放心,便也提前赶了回来。
父亲很少这般大动肝火,眼前明显正在气头上,徐淮不由担忧的看了徐灯一眼。
徐灯站在那里,看着父亲,有些失神。
这一幕真是陌生啊。
父亲竟然会管他为何迟到,是在乎自己学不学好,还是今天上午,自己让他的威严受到了冒犯?
到底哪一种可能性更大一点?
徐灯竟认真的思索了起来。
徐文柏想好了一肚子数落的话,谁知徐灯只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副走神的样子,顿时心中更加恼怒非常!
徐文柏气的胸腔起伏:“这就是你的态度吗?好好好!现在我说话你也是听不进去了,看来翅膀已经硬了,但别忘了你马上就要成年了,你要为你自己的未来负责,徐家不会是你一辈子的依靠!”
徐灯终于有所反应,他眼睫颤动了下,抬眸看向父亲,发出一声很轻的笑:“我知道。”
徐家从来不是他的依靠,以前不是,以后也不是。
你就连我的死都不在乎不是吗?
以前他那么在意父亲的看法,一直认真努力做个好孩子,可惜父亲从来没有看在眼中,现在他不在乎这些了,父亲反而想起来管教他了,看来自己并不擅长讨人欢喜,倒是很有招人厌恶的天赋。
可能,他就适合做个坏孩子。
徐灯不由得唇角轻扬。
不用在意任何人的看法,为所欲为,这样有什么不好?
徐文柏对上徐灯的笑容,心头蓦地一紧,怒火仿佛也被瞬间浇灭了。
他,他刚才是不是说的太重了。
徐淮本来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此刻见状连忙上前劝道:“爸,只是一次迟到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可能是有事耽搁了,您先消消气,我去和他谈谈好吗?”
徐文柏已经有点后悔那样说,但又拉不下脸,见徐淮来劝阻,虽然依旧一副恼怒的模样,但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徐淮心底松了一口气,然后去拉住徐灯的手,沉声道:“我们先上去。”
少年的手格外冰凉,徐淮有些意外,他带着徐灯上楼,回到房间关上门。
少年倒是没有反抗,一副顺从的模样,只是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漆黑眸子淡淡的看着他。
徐淮被看的心头一紧。
他从小就和弟弟不太亲近,其实他都有些想不起,多久没有和徐灯说过话。
以至于此刻面对徐灯,竟倍感生疏。
他想劝一下徐灯,和徐灯聊一聊学习上的事情,生活上的事情,让他不要再这样激怒父亲,但是却发现无从开口。
因为他对徐灯的了解,甚至不如对自己的秘书、下属、办公室的员工。
徐淮沉默许久,斟酌了一番措辞,道:“父亲只是担心你,本意并不是那样,希望你不要介意。”
徐灯淡淡一笑。
他并没有介意啊。
介意的是书中的那个恶鬼,人之所以变的面目全非,无非是因为执念过多。
放不下的太多。
想要的太多。
他不一样,他已经接受了事实。
徐淮看着徐灯。
少年的发丝微微垂落下来,但那双眼睛漆黑如墨,唇角若有似无的笑意,好似对一切都无所谓,让自己的劝慰变得很可笑。
也许,少年从来都不曾在意过。
徐淮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徐灯再如何,也只是个高中生,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呢?
这个年纪的孩子内心叛逆,去学坏去闯祸,有时候可能只是为了获得家人的关注,一开始徐淮是这么以为的,可是现在看着徐灯,他的这个想法动摇了。
徐淮尽量让语气缓和:“你可以和我说说,今天为什么迟到吗?”
这回徐灯终于给了他回应。
少年漫不经心的道:“没睡醒。”
确实是个合情合理的理由,但徐淮能听得出其中的敷衍,他摁了摁额头,有些苦恼,现在的徐灯,好像浑身都无懈可击,让人无从下手。
徐灯看着徐淮苦恼的模样,却忽然觉得很有趣。
他以前有很多次,想要和哥哥倾诉心事,想要说说学校的事,说说朋友们的事,说说那些无关紧要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羡慕着别人家的兄弟姐妹们。
虽然也会打打闹闹,有争吵有矛盾,但最后还是最亲密的亲人,他想要有个这样的哥哥。
可他的记忆里哥哥却像个模糊的名词,不是在国外读书,就是在公司上班,甚至都很少回家……即便自己去他的跟前,他也总是显得忙碌。
小时候徐灯不懂这些。
后来他才知道这是一种敷衍和不耐的表现。
于是渐渐地就不再自讨无趣。
徐灯微微笑道:“没其他事的话,我要休息了。”
徐淮一滞。
少年彬彬有礼,面带笑容,即便是下逐客令,也都很客气。
徐淮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他站起身。
刚刚走出去,身后房门就被关上。
徐淮回过头,看着冷冰冰的房门,心里有些不舒服。
可是他忽然想起来,之前的无数次,少年来找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
我要休息了。
我现在很忙。
下次再说吧。
一次又一次,后来少年便不来了。
是他先这样敷衍的,所以现在徐灯这样,也十分正常。
第7章 等死中
第二天徐灯到教室的时候,时间还很早,没有多少人。
何晓松比徐灯稍微晚来一些,他故意贱兮兮的道:“今天没迟到了啊。”
徐灯撩起眼皮:“你怎么不迟到呢?你不是很好奇和季子阳一起罚站的感觉?”
何晓松噎了下。
他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总觉得徐灯好像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这是把季子阳给放下了?
不过也好,他们本也和季子阳不是一类人,而且季子阳多高傲啊,人家连校花都不屑一顾,徐灯能看开也许是件好事。
何况季子阳今天也没有迟到。
何晓松悄悄看了眼前方,却恰好看到季子阳回头,顿时四目相对。
何晓松:……
就在何晓松因偷看别人被撞破而尴尬的时候,季子阳已经若无其事的收回了视线,何晓松正襟危坐再不敢随便往前面看了,不过……
何晓松环视左右,都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季子阳刚才在看什么,总不可能是在看自己吧?
季子阳看似表情淡然,其实心中却并不如此,像是偷看被人撞破。
也不知为何,他忽然有些好奇徐灯在做什么,于是回头看了一眼,少年垂眸专注的看书,根本没有发现他,倒是何晓松刚好抬头,看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