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今看来,事情说不定要变的麻烦了。
江铖唉声叹气。
………………
当时在奶茶店,徐灯灵机一动,装作谁也不认识,从那里溜走。
但回到寝室后左思右想,都觉得这样不是办法。
他真没想到这么快就引起了殷珣和季子阳的怀疑。
不如暂时离开学校。
而且他答应陶沐安的事情还没办完,以免有什么意外,还是要尽快办了才是,恰好上次赚了五万块,回家的路费也有了。
想到就做。
当晚徐灯就给辅导员请假了,说自己家里有事,需要回去一趟,然后在网上购买了回去的车票。
第二天徐灯起了个大早,匆匆赶去了车站。
经过了四个多小时的车程,又转了一次车,徐灯终于来到了陶沐安的家乡。
陶沐安的老家在一个小县城。
徐灯来到县财政局的家属院,也是他小叔的家所在,这里没有大城市的繁华和忙碌,虽然是中午时分,但不少街坊邻居都会回家吃饭。
邻居们看到徐灯回来了,都亲切的打着招呼,徐灯也都回以微笑。
陶沐安的家在给母亲治病的时候就抵押了出去,小叔虽然对陶沐安十分无情冷漠,不但不还钱,还骗一个走投无路的孩子去借高利贷,但表面却十分喜欢装模作样,在陶沐安无家可归之后,表示愿意收留陶沐安,所以有一段时间陶沐安住在这里,人人都认为他小叔是个重感情的好人。
但这其实只是做给别人看的样子罢了。
陶沐安一开始当真以为小叔真心收留,还曾抱有幻想,但来了后却处处受到挤兑和冷暴力,他一个人睡在客厅,遭人白眼,吃口饭都要被嫌弃,小小年纪尝尽人间冷暖。
陶沐安也是有自尊心的,考上大学后就迫不及待搬了出去,靠着贫困助学金和打工的钱生活,最后却还是逃不过高利贷的逼迫。
如果陶成益知道陶沐安死了,一定会很开心吧。
少了这么一个拖累和负担。
徐灯走到门口敲了敲门。
陶成益正在吃饭,心道这会儿谁会来找,他打开门一看,看到徐灯站在门口处,怔了怔,然后才不自在的道:“你怎么回来了?”
当初陶沐安离开家去大学,他还记得那孩子离开时的样子,他还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等等,该不会又是来找自己要钱的吧?
陶成益想到这就心烦,警惕的看着徐灯。
徐灯露出一个微笑,道:“我回来看望小叔,小叔不欢迎我吗?”
陶成益眉头皱起:“你回来做什么?”
里面陶成益的妻子孟芳听到了声音,过来推了陶成益一把,对徐灯笑道:“站在门口做什么,快进来。”
孟芳表情和煦温和,但徐灯有着陶沐安的记忆,知道她和陶成益一条心,最擅长两面三刀表里不一,让自己进门,也只不过是怕被人看了热闹罢了。
孟芳心里也不耐烦陶沐安回来,却更沉得住气,反正这小子脸皮薄,待会儿吃了没趣自己就知道走了。
孟芳笑道:“吃了饭没?没吃就过来一起吃吧。”
虽然喊徐灯进来吃饭,但碗筷都不给。
徐灯大方的道:“好啊。”
他不客气的坐到桌子边上,自己给自己拿了副碗筷,夹起一筷子菜吃了口,皱眉道:“叔母这做饭的手艺这么多年都没长进,还是这么难以下咽,也不知道小叔这么多年是怎么吃下去的。”
孟芳震惊的看着徐灯,然后怒火上涌,给你饭吃就不错了,竟还敢蹬鼻子上脸!
陶成益却深有感触,露出赞同的表情,但是他可不敢说,一说孟芳就说你咋不自己做,他一转眼,看到孟芳怒不可遏,连忙斥责徐灯:“你怎么说话呢!”
徐灯露出无辜的表情:“我只说了实话而已。”
孟芳这会儿也有点装不下去了,冷冷道:“那可真是委屈你了。”
徐灯点点头:“你委屈我的地方,可不止这一处呢。”
孟芳皱眉,和陶成益对视一眼,都意识到徐灯这次来者不善。
陶成益对付陶沐安已经很有经验了,这孩子就是心软好忽悠,所以才总是被自己拿捏,他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对我有怨气,觉得是我亏待了你,但我每个月这么一点工资,还要生活,是真的没钱,这样,我这里还有……八百块钱,你先拿去用别客气。”
陶成益将口袋都掏出来给徐灯看,表示自己真的只有这么多钱了。
徐灯虽然早就知道这一家是什么人,但还是差点气笑了,他眉梢微扬道:“小叔现在都是手机支付了,还看什么口袋,不如给我看看账户余额,还有……这八百块要是给了我,小叔下午的牌资可就没了。”
陶成益被戳穿,但脸不红面不跳,叹道:“什么牌资,这可是小叔我这一个月买菜的钱。”
徐灯若有所思看了看他,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不可能还钱的。”
陶成益顿时不悦道:“你这是什么话?我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了,钱早就还给你爸了,只是欠条忘了拿回来,你这孩子怎么这样?我愿意帮助你出于亲人情分,可不是欠了你什么。”
死无对证,还不是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这才是陶成益有恃无恐的原因。
徐灯似乎认真思考了下,道:“你这样说我怎么相信?”
陶成益无赖耍到底:“我说了你又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徐灯想了想道:“要不这样吧,就请街坊邻居们做个见证,你要是当着大家的面,也敢发誓说还了钱,我以后就再也不提这件事,你觉得怎么样?”
陶成益愣了愣,回头和孟芳对视一眼。
发誓?发誓算是什么东西?就是个笑话!
不过很快陶成益意识到,这是个摆脱徐灯的好机会,这可是徐灯自己提出的!到时候自己发了誓,当着大家的面,徐灯以后就再也不能拿这事和自己纠缠,这简直是帮他的大忙啊!
这小子真是读书脑子都读傻了。
还以为这次回来真的长进了,都敢耍脾气了,没想到还是这么天真。
陶成益道:“好,这可是你说的。”
徐灯扬起唇角露出一个浅浅笑容:“我说话算话。”
孟芳心中冷笑一声,转身就去喊街坊邻居了。
这老家属院住的都是熟人,左邻右舍都认识,而且这会儿大部分都在家,孟芳一喊就都出来了,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街坊邻居们站在院子里,看了看徐灯,又看了看陶成益夫妇。
难道这是和陶沐安有矛盾了?
两夫妻不是一直对这可怜孩子很照顾吗?
陶成益见大家都来了,露出一副痛心的表情,大声道:“我这侄儿的事情大家都清楚,我见他可怜对他一直十分照顾,他无家可归的时候,我还收留了他住在家里,供他读书,但是他却对我始终有些误会,觉得我欠了他父亲的钱没有还,今天把大家喊过来,就是想请大家做个见证,我陶成益是什么人大家都清楚,怎么可能欠钱不还,尤其还是我亲哥的钱。”
众人交头接耳,看向徐灯的目光就有些复杂,以前觉得这孩子挺懂事,又可怜,大家都十分关照,偶尔还收留他吃个饭。
怎么没看出来是个这样狼心狗肺的人,不知道感恩,就知道要钱。
徐灯却十分平静,只是道:“你敢发誓吗?”
陶成益道:“我有什么不敢的!我发……”
“等等。”徐灯忽然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衣角,露出一个笑容说:“衣服沾灰了,小叔你继续吧。”
刚才他已经将一张真言符,贴在了陶成益的身上。
陶成益看着徐灯微笑的双眼,莫名觉得浑身发毛,但现在已经骑虎难下,等会儿就要这小子知道人世险恶!
陶成益清了清嗓子,道:“我发誓,我不但欠了我亲哥的钱没还,而且也根本不打算还,这小子想找我要钱门都没有!就算他有欠条又怎样,反正死无对证,我是不可能还钱的!我若说了一句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陶成益说完见大家目瞪口呆,有些不明所以,他刚才一口气说完,还没发觉哪里不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孟芳睁大眼睛,看陶成益的眼神像是看个疯子,冲上来就打他:“你在乱说什么!”
陶成益莫名其妙就挨了一顿挠,心中火气也起来了,怒道:“你这个臭娘们在做什么,长的丑做饭也难吃,要不是我做的事情你都知道,我早就和你离婚了!别当老子没有脾气!”
孟芳这下子也呆住了,不可思议的看着陶成益,都忘了动手。
她有些惶恐的后退了一步,周围人的目光,令她背脊发寒,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四周一片寂静。
唯有徐灯此时上前一步,好奇的看着陶成益,问道:“你的什么事情她都知道啊?”
陶成益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他脸色涨的通红,想要否认自己刚才的话,但是却怎么都说不出来,好像一口气堵在了胸口处,终于他憋不住了,开口就是道:“当然是我贪污的事情啊,我这些年贪了不少钱,还挪用公款,孟芳都知道,我当然不敢和她离婚啊!”
众人哗然!
孟芳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忽的,她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转身面向徐灯,神色狰狞又恐惧道:“都是你,一定都是你,你这个混账,是你害我们!”
陶成益知道自己死定了,这时候唯有把锅推给徐灯,也怒道:“对,肯定是他动的手脚!才让我把真话都说出来了,我们这些年这么欺负他孤儿寡母,骗他借高利贷,假装收留他却虐待他,不给他吃喝,连学费都是他自己打工赚的,这小子肯定心里面记恨我们呢!”
孟芳:mmp!你给老娘闭嘴啊!
众人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们夫妻两个。
他们就是这样欺负陶沐安这个孤儿的吗?亏之前还装的那么好,一有人在场就对陶沐安嘘寒问暖,还到处说是他们抚养了陶沐安,原来就是这样养的?不但欠钱不还,还这样对待亲人唯一的孩子,这还是人吗?对了他们还贪污,这可是犯罪啊!
已经有人开始拨打报警电话了。
孟芳看着这一幕,知道自己彻底完了,颓然的往地上一坐,面无血色,恨恨的看着陶成益。
都是这个废物乱说话!
陶成益这会儿一个字都不敢再说了,他狰狞的看着徐灯,再也顾不得丝毫的情面,只恨不得上前撕了徐灯!抡起袖子就要过来揍徐灯!
陶成益长的人高马大,邻居们迟疑了一下,就这么眨眼的功夫,眼看陶成益的拳头就要落下来。
大家都准备上去拉扯,陶沐安长的这么瘦弱,可不禁揍啊!
徐灯眼神微凝,他虽然不怕陶成益,但大庭广众之下,不好暴露自己身份……
但就在这时——
一只手从旁伸出来,抓住了陶沐安的手。
众人错愕看去,才发现不知何时,一个身穿黑衣的瞎子,站在了少年身边。
瞎子手指修长白皙,看起来也很消瘦,按理说根本不会是陶成益对手,却一只手捏着陶成益的手腕,纹丝不动,而高大强壮的陶成益,怎么都晃动不了丝毫,接着像是受到了巨大的痛楚,脸色泛白道:“啊啊啊你松手啊,痛死老子了!”
殷珣却没有松手,只是缓慢而坚定的用力,直到陶成益再也受不了,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才蓦地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