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诗文在来的路上已经听身旁人叭叭完了,抬手顶住王笛的脑袋:“打住。”
“行了行了,别哭了,唯一的经验人士来了,让文姐给你分析分析。”林文光说。
“唯一的经验人士?”陈诗文眨了眨眼,慢悠悠抬头,朝着某个方位看了一眼,说了一句:“舍近求远。”
所有人:“?”
奚迟喝水的手莫名一顿。
“文姐,”趴在桌上的男生像是见到了自己的神明,“你说她……”
陈诗文一摆手:“上楼这几分钟我已经听了八百遍了,不用重复。”
“来,文姐,您坐。”廖争忙把位置让出来。
陈诗文众星捧月坐在廖争的位置上,隔着一条过道,就是奚迟。
“怎么说呢,你这个情况吧,其实也不算复杂,”陈诗文说,“根据研究调查结果显示,在确定男女朋友关系后,三分之二的女生在第二天都会后悔,只是碍于面子不太好说。”
“可是我们还没确定关系。”男生茫然。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王笛安慰他,“文姐的意思是,可能那个女生亲完你第二天就后悔了。”
男生:“……”
余光间,奚迟清晰地看见江黎笔尖一顿。
“那是不是证明她不喜欢我?”男生一把捂住自己的脑袋,“如果她不喜欢我,为什么不直接拒绝我?!”
奚迟:“……”
“如果她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收我的角。”男生哭得直摇头。
“角?什么角?”林文光问。
男神真身是一头玄鹿,抽噎道:“她生日的时候,我送了她一截小角,虽然我没说,但她知道这是表达心意的意思。”
“她收了!”
“她还放书包里天天带着!”
“如果不喜欢我,她为什么要天天带着?”
奚迟:“…………”
江黎终于放下笔,往后懒洋洋靠在椅背上。
一道视线从斜后方扫过来,奚迟如芒在背。
两秒后,他听到江黎的声音。
“你觉得呢。”
奚迟心一跳。
“…觉得什么?”他垂着眼问。
“那人喜不喜欢他。”江黎声音又轻又慢。
江黎的视线始终停留,奚迟后颈像是要烧起来,他张了张嘴——
“她肯定喜欢我!”那男生道。
奚迟指尖一颤。
“人生三大错觉,手机震了,最近瘦了,以及她喜欢你,”王笛说,“她这不是喜欢你,她是在钓你!”
奚迟再也坐不住,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
椅子推动的声音瞬间将周遭视线吸引过来。
“迟哥?怎么了?”王笛扭过头来,“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有。”奚迟毫无灵魂地抽出一张竞赛卷,又拿过一支笔,抛下一句“去一趟办公室”,快步从后门离开。
江黎低低笑了一声,慢悠悠从椅子上起身,跟过去。
-
两人再回教室的时候,林文光位置上已经没有人。
刚刚围了一圈的男生此时正坐在椅子上,集体沉默。
“我真傻,真的,单知道小情侣会有诡计多端的秀恩爱方式,不知道还会诡计多端到这种程度。”
“这叫什么,我们踏马的也是他们paly的一环吗?”
奚迟:“?”
“怎么了,”江黎看了眼林文光的位置,随口问道,“人呢。”
陈诗文开口解释:“被女朋友带走了。”
奚迟没听明白:“女朋友?”
不是说失恋了吗?
“嗯,”陈诗文手里捧着一杯奶茶,喝了一口,“刚成的。”
“一来学校,听到人哭了,就赶忙过来领人了,”陈诗文说,“说不是那意思,是他自己误会了,没有不喜欢他。”
奚迟一时哑口。
王笛思索良久,得出结论:“所以哭一下就能有对象?是这个意思吗?”
“好像是。”
“很好,今天晚上回去就学怎么哭。”
一群人七嘴八舌聊完,晚自习铃响起。
奚迟整理完试卷,桌膛里手机一亮。
他划开屏幕一看。
【-:管用么。】
奚迟扭头看了身旁的江黎一眼,不解敲字。
【Chi:?】
下一秒,消息框一闪。
两人的聊天框中多了一个表情包。
是之前聊天的时候,他随手发给江黎的……一个哭泣的小猫脑袋。
奚迟:“……”
拜那个哭泣猫猫头所赐,一整个晚自习,奚迟都有些心不在焉。
总算熬到晚自习结束铃响。
校庆一落幕,时间像是忽然充裕了很多,奚迟以前从来不觉得熄灯晚,可今日却好像怎么也等不来熄灯的铃声。
脚踝上伤口只剩一点痕迹,可江黎还是不放心,照旧擦着药,只是把擦药的频率从一天三次,减到睡前擦一次。
奚迟坐在床上,看着江黎帮他擦药,想着晚自习前王笛他们的对话。
……他这算是在钓着江黎吗?
江黎会这么想么。
正出神,江黎已经擦好药,一抬头,看着他一眨不眨看着自己,笑了下:“在想什么。”
奚迟摇头,一点一点放下裤脚,他犹豫几秒,开口喊了一声:“江黎。”
“嗯。”
思绪很杂乱,奚迟有些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江黎却扔掉棉签,在他泛着零星血丝的眼尾处刮了一下:“先睡一下。”
奚迟所有话被打了回去:“?”
“昨晚竞赛卷写完都两点了,不困?”
“还好。”
马上就是竞赛复赛,昨晚两人连着视频,讨论了一晚上竞赛题,也没注意时间。
“眼睛都红了,”江黎看着他,“什么都别想,先睡一下。”
灯一熄,奚迟躺在床上,可思绪好像还停留在教室。
他朝着不远处那张床铺扫过一眼,江黎已经躺在床上。
奚迟很深地做了一个吐纳,闭上眼休息。
半小时后,他睁开眼睛。
睡不着。
心口像是悬了一架失重摇摆的天平,杂沓的思绪没有在黑暗中遏制平息,反而叫嚣起来。
奚迟翻了个身,透过窗缝看着天边那轮悬月——
“怎么还没睡。”江黎的声音在月色中响起。
像是忽地起了一阵风,奚迟心口的天平一瞬间剧烈摇晃。
良久。
“睡不着。”他说。
寝室倏地陷入一片柔软的静寂。
一分钟后,奚迟听着江黎从床上坐起。
“要不要陪我打个球?”
-
四月,学校的海棠花已经开了,在操场两旁开得正好。
说是打球,两人却连半场都没打到,奚迟身体微微一热,江黎便喊了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