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妙的感觉。
第二天年煜泽看着自己的眼皮,耍赖不去上学:“好丢人船崽,这样怎么去学校。”
柏夏舟扳过他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下,确实肿得不行,原本漂亮的大眼睛都变成了单眼皮。
想起他最近压力这么大,于是心软地准了他一天假。但因为今天他自己要参加竞赛,所以没法在家陪年煜泽。
“你在家休息吧,晚上回来和你聊聊。”
独自留在家里的年煜泽抱着柏夏舟的被子,心中感到非常不舍。但打开手机,铺天盖地又都是讨厌的新闻,虽然现在还没有人提及柏越,但关于那条爆料下面的各种恶毒言论都有,显然都在等待名字的公布。
他知道不能再添麻烦了,必须得离开。
更不用说还有很多关于他小时候的通稿也持续输出,仿佛所有道路已经摆好,由不得他选,只能被迫接受。
无意识地划拉着,忽然看到了一个视频,封面是他上娃综时候的截屏,旁边还有冷酷小船崽的侧影出现。
他顿了一下,点了进去。还是弹幕版的录屏版,密密麻麻的。
这应该是一个环节开始前的画面,摄像机对准了牵着夏秩赶路的小船。那时候不过两三岁,背影很Q,穿着和舅舅的同款衣服,散发着冷酷的霸总气息。
迷你船崽手里还拿着两张挺大的纸,年煜泽已经忘了这是要干什么。
只见屏幕里,柏夏舟走近了自己,把纸举起来:“送没没。”
镜头给了那张画一个特写。只见色彩鲜艳漂亮,是一个粉色的盘子,上面画了一个抽象的年糕,还添加了很多葡萄干大红豆,看上去很生动。
而当时接过画的自己非常激动,对柏夏舟说:“哇,谢谢你画了一个我!好可爱呀,竟然还有盘子。但是船船你喜欢粉红色吗?我更喜欢蓝色,下次想要蓝色的盘子。”
除了画有点眼熟外,更让他吃惊的是此刻的弹幕。
【蒙在鼓里的糕】
【这可是小船专门为你挑选的颜色,毕竟一直以为你是妹妹】
【小船:这个妹妹原是喜欢蓝色的】
【哈哈哈哈他俩啥时候能沟通一下】
【希望糕糕亲口说了之后小船可以相信/合十】
【泪目,谁能想到】
年煜泽一愣,因为觉得上节目是劳累而不喜欢的事情,所以他一般不会再回看。更没有看过这些弹幕,这是什么意思。
又搜了搜,才发现这类剪辑数量众多。
竟然从柏夏舟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把自己当成小女孩了。
确实蒙在鼓里的年煜泽十分震惊,原来“没没”是“妹妹”的意思,又联想到对方小时候种种保守的举动,年煜泽搓了搓自己的脸蛋。
也就是说在自己充满热血拯救世界的时候,柏夏舟都把他当女孩子?
这也太离谱了。
一片空白中,他忽然瞥见暂停的画面里那张画,越看越眼熟。他跑到柜子里,翻翻找找,拿出了自己初中毕业时发现的盒子,打开之后紫色小裙子还在里面。
翻出标签,才发现上面的画——自己之前以为是饼饼,但如果和屏幕对比,简直是一模一样,所以柏夏舟画的是年糕。
那不就是自己嘛。
年煜泽低头看了好久好久,找了只笔,在陈旧的笔墨旁边添了点新的,然后认真叠好,又放了回去。
好可惜,要是早点发现就好了。一定先质问柏夏舟,然后和他生气,最后等对方真诚认错之后,他再顺利成章地原谅他,问一问一直喜欢的人是不是就是自己。
然而现在显然不是时候。
他拖出自己的行李箱,这次和小时候不一样,整个屋子里他的东西比柏夏舟的还要多,收拾的话好几天都不一定收拾的完。
选择性地拿了一些随身衣物,他的课本,还有几个模型,包括柏夏舟这些年送他的礼物,还有抽屉里的小合影,换过好几个链子的金牌小船,都带走了。
吭哧吭哧地收拾半天,他吃力地合上箱子拉链站起来,忽然就听到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去哪里?”
转头发现身穿校服,背着书包的柏夏舟倚在门边看他,鞋子都没有换,还是穿着干干净净的白球鞋。看上去似乎从容不迫,但额前的头发被风做了造型,显出赶过来的匆忙。
“你怎么在这里。”年煜泽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徒劳地把行李箱朝身后藏了藏。
“那我应该在哪里?”柏夏舟声音很冷,看不出表情。
年煜泽低着头:“我回一趟家。”
“然后等你把每年两个亿还完再见面?”
年煜泽愣了一下,没想到柏夏舟竟然知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
“已经很谢谢了。这些年我过得很开心,夏秩哥哥柏越哥哥对我这么好,像收养我的恩人一样,不能再添麻烦了。”
“我舅舅和叔叔是收养你的恩人,我呢?”
年煜泽一顿,抬起头,柏夏舟眸色沉沉,低着头看他,气压很低。
对方继续问:“只是个玩伴?还是众多好朋友里的其中之一?”
不由后退两步的年煜泽有点害怕,他这才意识到柏夏舟从来没真正和他生过气,这样好可怕。但是不走又能怎么办呢?他既不能让柏越哥哥陷入负面新闻,也不能平白地让人家为他花这么多钱。
时间紧急,必须在周六之前回到家里,至于他自己的其他事情就只能暂时朝旁边放一放。
想到这里,恍如从梦中惊醒般看了看时间:“我要走了船崽,我们还可以发消息。”
“我不和你发,年煜泽。你现在不走我们一起想办法,你现在走了——”柏夏舟顿了一下,“就别联系了。”
“船崽...”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僵持,年煜泽个子比柏夏舟矮一些,眼睛还泛着红,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柏夏舟盯着年煜泽的眼睛,之所以这么绝,就是想逼他留下来。
年煜泽很伤心,柏夏舟能想什么办法,总不能让柏夏舟去给他赚钱吧,柏夏舟成绩那么好,肯定不能耽误他学习。明天恶心的营销号就要给柏越哥哥泼脏水了,时间不等人。
“我走吧。”他低下头,“对不起船崽。”
柏夏舟没让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看就要误点,年煜泽着急了:“快让开呀,我发现衣柜里的小裙子了。我...我不喜欢你,本来就不能待在一块了。”
柏夏舟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年煜泽即使没看他的眼睛都能感受到很明显的目光,在心虚得要命的时候,柏夏舟侧身,让开了道路。
年煜泽拖着他的小行李,再次漂泊在大街上。上次还有他的小狗陪他,这回连小狗都没有了,而且柏夏舟也不会再跑来找他。
*
另一边夏秩去柏越公司,匆匆敲响了他休息室的门。
公司里其他人都认识夏秩,一路畅通无阻,刚开了门,夏秩就问:“你发的消息是什么意思?小年呢?”
柏越让他坐下,倒了杯茶,示意不要着急,然后给他说来龙去脉:“.........早上柏夏舟说小年不去上学,我猜他要回家。要是放跑小年,柏夏舟肯定要和我闹别扭。我就把事情也和他说了个大概。”
“哪有你这样的。缺那份钱吗?他俩还在上高中,什么事情不能先拖着,等上完高中再说?”夏秩没接他的茶。
柏越无奈地笑笑:“柏夏舟年龄也不小了,很多决定自己可以做。而且那毕竟是小年的亲生父母,要是按我方法处理的话,你又得说我做的太绝。”
“所以你就忍心看着小年回家?他那父母你也见过,回去之后不知道什么样。”
“怎么可能。就算我忍心,柏夏舟也不忍心。”柏越替夏秩理了下后脑勺的头发,“我把柏夏舟的资产处置权提前给他了,反正也快成年了。”
当初柏夏舟父母留下的,还有他外公那里的,再加上柏越自己作为礼物送给他的,加起来绝对是不小的一笔数额。
“他才多大?”
“反正不小,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快找明人生目标了。”
“我怎么记得那时候你还在学校乱转,根本没打算进娱乐圈呢。”
“说的不是这个。”柏越笑道,“我人生目标不是你吗?”
“一边去。”
柏越哄夏秩是有一套的,而且也保证了,已经让几个经验丰富的助理和律师全程跟进,不会出什么大岔子。
然而和两人想象的小家伙们和和美美不同,此时的小年已经独自拖着两大个行李箱,走上了风雪机场路。
他打算先给秦美玲——也就是血缘上的母亲打个电话,然后打车去机场。
然而拨了两次才通,秦美玲的声音一改之前的尖锐犀利,挺愉快的,伴随着麻将的碰撞声:“欧呦,不是说不能主动联系你的吗,给我甩个合同好硬气的,怎么还上赶着打电话呢。”
“你说什么啊,我不用回去了吗?”
“你爱在哪里在哪里,问我干什么,诶呀呀呀呀要胡了,下次再说。”
电话的忙音让年煜泽愣在原地,只剩下一阵寒风吹过,卷起的落叶摩擦着他的行李箱,发出“沙沙”的声音。
风中凌乱了一会儿,年煜泽觉得是柏越哥哥替他交了钱。又打电话给柏越。
“喂,小年。怎么样,现在开心吗?”
“柏越哥哥,是你帮我的吗?”
“啊?”柏越没想到柏夏舟这小子还搞默默奉献那一套,含糊道,“不算是,没花那么多钱,不用负担。反正你别管,解决了就好,每天开开心心的,其他都不是事儿。”
年煜泽不相信:“我还是写一个欠条吧。如果还不了就永远给你们打工,”
“小年啊,我们要你打工干什么。”柏越哭笑不得,“不过随你高兴,要是写的话就放助理那吧,他帮你会把具体欠谁的修改清楚。有事儿随时找我和你夏秩哥哥,虽然你把自己当苦工,我们还是把你当家人。”
年煜泽的电话又被挂断,坐在自己的小行李箱上,默默仰头望天。转眼就背上了累累的债务,不过心里其实轻松了不少。
唯一后悔的就是出门时不该对柏夏舟说那句话,不是因为失去了住处,就是一想到柏夏舟当时的表情,就觉得后悔又难过。
柏夏舟肯定不会再理他了。
看着自己的一堆行李想了想,年煜泽在班群里私戳班长:【hello班长中午好,打扰了,请问这学期还能申请住宿吗?/太阳/太阳】
【不可以。截止了。】
于是年煜泽又去私戳老师,老师让他给一个合理的理由。
这话是暗示有戏的意思,年煜泽当即积极向上地打字,说自己想要好好学习,节约路上时间。
在等待回答的当口,没注意到有个中年男人已经绕着他徘徊了好几圈,不怀好意地打量着。
“小同学,你准备去哪?”
年煜泽愣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我正好顺路送你,你是外地来的吧?”中年男人注意力都在这张白白净净的脸上,完全没注意到他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