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我的小草莓最好了。”沈烬一边笑一边蹭他颈窝,随后一本正经回答,“那咱俩留下的财产就捐给中华根除芹菜协会好不好?”
顾屿脸上溢满了无声的笑意:“好……今晚吃学长最喜欢的虾饺和烧鹅。”
沈烬晃了晃腿,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高兴得像第一天和他开始真正的恋爱。
接下来的两周,顾屿陪着沈烬先忙训练和比赛,对方照常能跑能跳热爱逗弄他,但也常常在夜里被相同的噩梦惊醒——起初,沈烬不愿打扰他睡觉,只是一个人蒙在被子里不吭声,但顾屿从隔壁房间出来后却将这家伙逮个正着,说:“学长以为你不叫我,我就感觉不到?”
沈烬有着和白天全然不同的无措和慌乱,他低了头咽咽口水,颤声回答:“做梦而已……很快就没事了。”
顾屿却不管不顾擦去他额头冷汗,只拽他回自己怀中,一遍遍安抚说:“我在这。让我陪着学长,好不好?”
几次拥抱过后,沈烬终于不再反抗,而是放下那份执着了20多年的“懂事”,只要一做了噩梦就来找他抱,要他陪着哄着。
两人坐在床边相拥,顾屿保护着怀中的小兔子,听小兔子得寸进尺地嘀咕:“别怪学长没提醒你,你家omega做个噩梦就要你冒着猝死的风险牺牲睡眠,你是在谈恋爱还是供了个祖宗?”
“那我也告诉学长一件事。”顾屿贴着沈烬耳畔悄声回答,“就算我为我家omega猝死了也是我乐意,你、管、不、着。”
沈烬一愣,不服地在他怀里翻来覆去乱动了几下,他则看穿一切似的轻拍沈烬的背,不断安抚着对方想要遮掩的害怕,一直到哄对方睡着。
比赛比想象中进行得顺利,战队突破以前的成绩拿了线上赛季军,沈烬也兴奋告诉顾屿,自己可以领到近一万五的奖金。
官方通知当天,顾屿差点被沈烬的拥抱撞断胸骨,他松松搂着沈烬,一边恭喜对方一边说:“不用连金额也告诉我。”
“客气什么。”沈烬仰头对他笑,“下周就是你生日了,我之前给你预定了礼物,你肯定猜不到是什么。”
顾屿警觉,皱眉回答:“……我的底线是不能出血。”
某种意义上说,他的确很害怕沈烬会买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对方总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殊不知在信息素失控的场合下,这些事不是闹着玩的。
“……你想哪儿去了。”可沈烬闻言却朝他胸口轻轻一拳,“谁跟你说这个?我是说正常生日礼物。”
“正常?”顾屿略一思考,并不觉得有什么难猜的,“鞋?”
面前的人果然一阵沉默接憋屈,恨不得再给他一拳:“……到,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顾屿舔舔嘴唇想了想沈烬有可能替他选的款,不由说:“没必要破费,我本来也不过什么生日。”
因为他知道,沈烬在礼物上花的钱多半不算少,但这些钱说是沈烬折寿换来的都不为过,他心里万般不舍,只希望对方至少能把钱留着。
可沈烬却不听,刚才没挥下的第二拳还是落在了顾屿肩膀:“我要送我家alpha礼物,你、也、管、不、着。”
顾屿还想说点什么,这时手机却震动,打断了他的声音。
沈烬本能地好奇:“谁?”
顾屿低头看一眼屏幕,喉结不由轻滚。
他挂断电话,说:“……没谁。多半是帮你预约的心理医生的助理。”
“我们先去附属二院看看你的肺,然后就去找这个医生聊聊,好吗?”
沈烬疑惑地“啊”了一声,只能回答:“行——周六去?”
电话又打了过来,顾屿继续挂断:“嗯,我一会儿回她时间。”
“为什么不现在回?”沈烬觉得奇怪,“挂断人家两次电话……不太礼貌吧?”
顾屿将手揣在外套兜里暗暗关了手机电源,回答:“第二次不是她,来电显示骚扰电话——我平时害怕接电话,一会儿想好了具体时间再和她微信联系就好。”
沈烬有点绕不过来:“害怕接电话?”
“嗯,我会和她道歉的。”顾屿推推沈烬,转移话题道,“新上单都出了快一周了,能教我玩玩吗,沈教练?”
说到游戏新角色,沈烬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回答:“新上单大招有两种形态,玩起来难度很大的。”
“你不给教练摸摸你的腹肌,教练很难教会你啊。”
说着沈烬就佯装伸手,顾屿红透了脸躲开,支支吾吾说:“我……我练腹肌不是为了让学长摸的。”
沈烬低笑,问:“那是为了什么?为了让学长哭得更久一点?”
见顾屿憋屈说不出话,沈烬满意放过他,拽了他去书房开电脑:“新上单不难,你看我打两把就会了。”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顾屿都坐在一旁看沈烬打游戏,然而当沈烬不断向他解释新角色玩法时,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实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两通电话,一通来自父亲,一通来自姑妈,这甚至已经不是他们今天第一次给他来电了。
游戏背景乐不断在他耳边响起,让他心乱如麻。
可正当他努力抽回思绪、想着如何回答沈烬的游戏提问时,对方却忽而问:“刚才的电话,是你家里打来的?”
顾屿稍稍一愣,维持着神色稳定:“……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还不傻~”沈烬操作着鼠标键盘没停过,语气听来平静,“你再挂电话挂下去,我怕他们直接开车来大学城找你。”
F区距离C市毕竟只有一个小时车程,沈烬说的完全有可能。
游戏结束了,沈烬垂手放下鼠标,玩笑般说:“没事,你开机回个电话吧……哪怕是最坏的情况请我离开你,我也要不了五百万这个价。”
顾屿立刻拽过沈烬手腕说:“不是学长想的那样。”
沈烬抬眼看他,想装得任性一点:“那是什么样?”
可这份任性坚持了不到两秒,沈烬就皱皱鼻子,继续道:“不行……五百万离开你我亏了,这个电话你得抱着我打。”
不等顾屿疑惑,沈烬便拿膝盖撇开他的腿,直接坐到了他腿上倒向他怀里,说:“我,我就不信我都这样了,你还能不要我。”
第65章
沈烬也不是第一次看见顾屿家里给对方打电话了。
振动一出现,顾屿就会挂断,想来是有什么棘手的事不方便在沈烬面前谈。
“谁不要你了?”顾屿环着沈烬的腰,企图蒙混过关,“电话我有空再回,上分重要。”
“跟你开玩笑的。”沈烬笑他,“有什么事你先和家里说清楚,不方便我知道的话我去卧室回避一下,好了再叫我。”
他打算起身从顾屿腿上下来,对方却拉住他,说:“不用回避。只是我爸和姑妈有事想让你帮忙,我不希望你答应。”
沈烬留在顾屿腿上,疑惑道:“……什么事?”
他和顾屿的家庭没什么相似性,除了对方家长想让他俩分手,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忙是他可以帮顾屿父亲和姑妈的。
然而顾屿却说:“是宋以知的事……他现在还在局里,宋叔叔出面希望我家给个说法。”
先前的事件里,杜骏一口咬定宋以知是故意和他配合的,警察一路查到民宿监控,虽然不能完全确定杜骏所言是否属实,但宋以知购买禁药并把它留在桌上是板上钉钉的事,后续的审问自然不会少。
这种事本身就可大可小,自己服药玩玩不一定有人管,但如果真大胆到用进犯罪事实里,判刑也不过为——宋家和顾家是多年的世交,当然希望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而其中关键就在于,是否能取得受害人的谅解。
顾屿说:“宋叔叔不清楚宋以知在里面能不能扛住警察审问,所以想多做几手准备。”
沈烬沉默片刻后轻叹一口气:“别想了,经验之谈,肯定扛不住。”
“宋以知才18岁,以为有点小聪明就可以随便闹着玩,其实他在警察眼里连三岁小孩都不如——预审科说不定只需要一句坦白从宽,就能把他唬住。”
顾屿歪头看向沈烬,他顾不上什么宋以知,只是担心问:“经验之谈?学长哪来的经验?”
沈烬一下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只好硬着头皮回答:“我……我这不是进去过吗。”
见顾屿紧皱眉头,他心虚得立刻补充:“没告诉过你?看守的地方一大群人挤在一个屋,给一个盆就算厕所了,这小半个月宋以知估计快疯了吧。”
顾屿用力一捏沈烬脸颊,越说越快:“学长这经历还挺丰富,我怎么不知道你进去过?什么时候?出了什么事?”
他想起沈烬招惹的那帮社会青年就神色着急,沈烬看出他的担心,赶紧回答:“放心,我从不犯事,偶尔打架也是别人先招惹我找我动手,比如程捷。”
顾屿气鼓鼓的,根本不听:“那你怎么进去了?我不记得你除了那次以外还旷过课。”
高中那两年沈烬虽然浑浑噩噩,但上学总归没耽误,他解释起来:“因为只关了一个周末就放出来了——当时有个帮我找过兼职的朋友打伤了人想潜逃,找不少人借了钱,我也给了两百,不过我不知道他犯了事,还真当他要去看什么演唱会了。”
“警察来找我的时候,我差点下跪自首上个月在人行道超速奔跑。”
对于审讯过程,沈烬至今记忆犹新。
“我不知道审我的那个人是警察还是专业的心理人员,反正压迫感不亚于世界总决赛最后一把40分钟大龙团战要我和敌方打野拼惩戒手速——到最后我被问得只能实话实说。”沈烬继续道,“那个案子里有人知道他想潜逃还是借了钱,最后他们全都没瞒住,被叛了从犯。”
至于他这样真不知道的,只是被训诫几句,终归没留什么案底。
顾屿对沈烬丰富的社会经验既心疼又后怕,他生着气环紧沈烬的腰,反复用下巴磨着对方耳畔说:“以后不许再乱来了。”
“好——”沈烬乖乖任他蹭着,半天才低声回答,“所以我敢肯定……宋以知能脱罪的唯一途径,大概就是取得受害人谅解了。”
他想,顾屿家里可能已经知道他俩的关系,如今他们一直联系顾屿,多半是想让顾屿帮忙劝说他。
但顾屿却沉下眸子,平静得只说了三个字:“不谅解。”
沈烬一动不动被他抱在怀里,久久没法再开口,就好像刚才表情轻松的人不是自己。
“家里那边我会和他们说清楚。”顾屿用手背蹭了蹭沈烬侧脸,继续说,“学长不用担心。”
沈烬点点头,情绪陡然低落,但他还是认真开口:“顾屿……我能理解你爸和你姑妈从小看着宋以知长大,一时半会觉得他还是小孩子、认个错就能被原谅,所以……我愿意等他们慢慢冷静,把问题想通。”
他攥紧手心,低头继续说:“但,如果他们一直坚持要求我原谅这件事,那我可能——”
他生生咽下了后半句话,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如此无理任性,但顾屿却已经将他收入怀里,轻声说:“我选择学长。不管站在对面的是谁,我都会选择学长。”
沈烬蜷紧手指,想要拒绝顾屿无条件对他好,却又舍不得。
这好像也是他活了20年,头一次如此自私。
他羞耻于自己的私心,只是问:“……会有什么后果?”
顾屿敞开臂弯摸摸他的背,回答:“顶多翻脸,本来也不是什么慈父孝子的关系。”
接着顾屿拨通电话开了免提,说:“你不用说话,也不用回避。我会跟他说明白一切都是我的想法。”
沈烬静静看着屏幕上的拨号键,不由抽了一口气。
他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听顾屿家人的声音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电话接通了,顾父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像是只有30多岁,但那股语气里的压迫感却足够成熟强大。
对方开门见山说:“刚才在忙?长话短说,警察再联系你们的时候,记得让那个omega出面表示愿意调解。”
“这是你宋叔叔的意思,也是我和你姑妈的意思,你处理好了答复我。”
对方语气里的冷漠似曾相似,他如同下发工作任务,甚至连一丝询问的意思都没有。
顾屿同样平静,回答:“我拒绝。”
顾父像没听见顾屿的回答,继续道:“给你两天时间通知那个omega。就这样吧,我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