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你年纪轻轻不好好学习沉淀,平白浪费了这一身画画的天赋。”章子奇啧了一声,语气不耐烦,“你说那些人怎么嘴就这么碎?我查了一下,好像是你们画画圈子的,已经叫人压下去了。”
时遥很快猜到事情缘由。
跟艺术沾边的人大多都有点傲气,像他这种公开售卖画作的不少,但绝对不多,更何况是这种刚得奖的画,在他们看来,这种人画出来的画都带着功利性,也就是钱臭味。
加上时遥是方教授今年的关门弟子,估计不少人眼红,故意在中间煽动言论。
时遥没什么反应,甚至觉得举着电话的手有些酸,换了一边,才回道:“不用管这些,对我没影响。”
章子奇愣了愣,笑道:“就你洒脱是吧?”
他有时候觉得时遥很矛盾,这么散漫随性的一个人,在学校却是一个克己守礼的好学生,深受老师的喜爱。
可是这些仅限于学业。
时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有次他开跑车去A大接时遥出去玩,被人拍到,A大论坛第二天就传出时遥被富二代包养的离谱言论。
这件事发酵了好几天,还是还是有人传到他耳边,他叫人给压了下去。
时遥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算了,你不在乎拉倒,反正我看一次搞一次。”
他有的是时间和钱。
时遥眼底浮现一抹笑。“谢了,等我回去请你喝酒。”
电话挂断后,时遥拿起手机,看了眼那张银行卡的余额。
将近30万。
快了。
银行卡里的数字让时遥心情好了很多,察觉到屋内烟味散得差不多后,他将窗户关上,开始整理今天的视频和照片。
无论跟萧野能不能成,他都要把老师交代的任务做好。
看了一遍照片,时遥不得不承认,球场上的萧野真的很吸睛。
四肢修长,偶尔呈现出的爆发力让他整个人充满魅力。
且因为对方小手段不断,把篮球队所有成员骨子里的血性都激发出来,比赛打的非常漂亮。
时遥只需要将那些精彩的瞬间组合在一起,将他们的风采通过画表现出来。
不管出于私心还是画面的呈现效果,萧野肯定是主角。
时遥拿出速写本,准备先用萧野来练手。
他画的是萧野最后跳起扣篮的那一幕。
笔下的人物线条渐渐清晰,画中只有球框,篮球,以及萧野,其他都只是个大概虚幻的背景。
动笔之后,时遥才发现他很熟悉萧野的轮廓,一笔一划,流畅自然。
四肢修长有力,跃起时爆发力十足,隔着画纸,似乎都能听到萧野扣篮时的那声巨响。
时遥吹走纸上残留的铅灰,准备继续细化时,门口传来了刷卡的滴滴声。
萧野靠在墙边,皱着眉刷卡。
他没想喝这么多,可是篮球队的人兴致都很高,而他也被时遥搅乱了心绪,不知不觉把自己也喝进去了。
而稍微清醒的姜宏光把人送到门口就走了,徒留萧野用时遥原来房间的门卡,在门口试图开门。
在尝试n次后,嘀的一声,门开了。
萧野抬眼,看清门内的人,愣住。
他怎么又看到时遥了?
喝酒的时候他就能看到时遥依旧坐在他旁边,歪着头,笑意盈盈地看他。
腰间的那截衣服总是不安分地翘起来,他帮人盖了好几次,总是不管用。
这次的时遥还换了衣服,穿着睡衣样式的短袖短裤,刚洗完的头发看起来蓬松又柔软,看起来很想让人上手摸摸。
醉酒的萧野这样想,也这样做了,胡乱揉了一把时遥的头发,然后迈腿,进屋。
时遥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萧野进了浴室,关上门,很快水声响起。
喝醉酒认错房间还知道自己洗澡呢?
此时浴室的萧野还庆幸时遥没再次出现,不然他澡都不好意思洗。
他是将时遥当兄弟的,可指尖残留的细腻触感让他手忙脚乱。
浴室里的热气将身体里的酒精快速升腾挥发,萧野感觉头更晕了,他不该想这些。
最后,萧野将他的慌乱归结于时遥太白了。
姜宏光肯定没这么白。
萧野说服自己后,摇摇晃晃打开浴室的门,一偏头,就撞进一双含着浅笑的眸子,被浴室一瞬透出的热气熏染,变得水蒙蒙的,漂亮极了。
萧野心跳漏了一拍。
不完全是吓的。
“洗完了?”时遥将手上干净的手帕搭在萧野头上,“要记得吹头发,吹风机在洗手台下面的柜子里。”
主动送上门的人,他当然不会放过。
时遥说完,伸手将萧野下巴处坠着的水珠擦去。
冰凉的手指触碰到温热的肌肤,熟悉的体温差让萧野突然想起了在酒吧的那个夜晚——
那个看不清脸的人手也这么冰。
很多时候,萧野都觉得时遥像那个人。
等萧野吹干头发出来,环视一周,看到时遥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画板,在画画。
这个时候他应该不去管这个“幻觉”的,可时遥像是装了磁铁,在发现他位置的那一瞬,萧野的脚就不听使唤地朝人走过去了。
萧野坐到时遥旁边,很快认出画中的人,“你在画我?”
时遥嗯了一声,将画上的铅灰吹走。
可能是萧野之前揉过时遥的头发,发丝乱糟糟地搭在时遥颊边,鼓起脸颊吹气的时候,有一小缕也被时遥吹了上去,然后飘下来,搭在鼻尖。
萧野心脏又狠狠跳了一下。
幻觉中的时遥比平时更可爱。
时遥将画递给萧野,“你看看怎么样?”
萧野接过画,撑着混沌的脑袋,勉强从上到下扫了一眼,“我还挺帅的——”
话说到一半,他的视线突然在下方的某一处定格。
那里的阴影格外地重。
时遥当然知道他在看什么,用铅笔的另一端在那处点了点,“这里有问题?我画的尺寸不对吗?”
要是萧野现在清醒,肯定能意识到时遥到底说出了什么离经叛道的话,可他第一反应竟然顺着时遥的话,回道:“也不是不对……”
他看着时遥点在那一处的铅笔,残余的理智让他做的事竟然是将时遥手中的铅笔抽走,“你别点那,我觉得很怪。”
诚实的话让时遥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现在确定萧野是真的醉了。
萧野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将铅笔塞回时遥手中,刚想说什么,看到了时遥右手上沾满的铅灰,皱眉:“我不是擦干净了吗?怎么又脏了。”
时遥看着低头用纸巾给他擦手的人,意识到萧野可能是把现在跟吃饭的那会混淆了。
他没提醒人,也没抽回手。
时遥当时是存心作弄萧野,可现在,萧野真的习惯给他擦手后,他却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感受。
喝醉酒的人力气没有轻重,将纸巾揉成一团,粗糙地揉在他的指尖,很不舒服,时遥却安静地一个字没说。
醉酒的萧野在很纯粹地对他好。
时遥左手掌腹也有铅灰,萧野将人手掌摊开,却在右下方发现了很长的一道疤痕,像是用尖锐的刀具划开的,当时伤口肯定很深,不然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
他下意识问道:“痛不痛?”
可没等他细看,时遥已经将手抽走,“铅灰擦不干净的,我去洗手。”
冰凉的水淋在指尖,洗到左手上那条粉色的疤痕时,时遥的动作很短地停滞了一下,然后,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擦干净手,转身走出洗手间。
这么多年了,怎么会痛。
时遥打开洗手间的门,发现萧野就站在门口等。
萧野刚想说什么,时遥越过他走向床边,“睡觉,困了。”
灯光熄灭,只余窗外路灯微弱的光芒,依稀将室内的情形照亮。
两人并躺在床上,谁也没有干多余的事。
萧野打了一场球赛,还喝了酒,估计很快就会睡着。
时遥偏头,静静地看了会窗外的亮光,闭上眼,脑海中的画面却挥之不去。
手掌上鲜血汩汩地往外涌,落在家里干净光亮的地板上,他一路从厨房小跑着去三楼画室找他的母亲,可对方只看了一眼,就吩咐管家将他带走,让叫医生。
连萧野都会问他痛不痛,可他的母亲,从始至终,连画笔都没放下。
时遥紧紧攥着手心,头埋在膝盖,将自己圈成一团。
无数个深夜,他都是这样度过的。
几分钟后,他头顶的被子被人掀开,新鲜空气涌了进来,时遥睁开眼,发现自己被人虚虚圈进了怀里。
头顶的发被人很轻地揉了揉,
“我下次不问了,别生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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