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澜,祝你一切顺利。”
殷盛发完几行文字之后,最后还破天荒地传来个拥抱小人的表情包,直把郑斯澜逗得一笑,他的莫名紧张也神奇地得到了缓解。
是啊,他的对手从来都是他自己。尽好人事,且听天命。这些道理他一直都懂的,只是听殷盛一说,感觉又有所不同。
不过,放松下来,一切就好办多了。即使这次试镜导演特意没让大家弄成戏里和尚的妆容装束,郑斯澜双手合十,双眼下垂,微微躬身,向着搭戏的演员道一声“阿弥陀佛”的样子可谓像极了一名出家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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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镜结束,郑斯澜感觉得出来,唐导落在他身上的眼神俨然多了一丝惊异。当他把自己亲手写的人物小传交过去的时候,对方更是有几分讶然,并且回道:“我会好好看的。”
郑斯澜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唐导心目中最适合的慧空人选,也不知道自己最后会不会被人家看中,但他已经尽自己所能去诠释角色了,对此心中已无挂碍,只等后面的通知。于是,他收拾好行李,一路迫不及待直奔自己的公寓。
果不其然,殷盛没说假话,当郑斯澜打开门时,对方已经在他的客厅里等着了。
“哥哥,”郑斯澜随手扔下行李,第一时间扑到心心念念的人怀里,“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殷盛摸了他的脸,又去掐他的腰,笑道:“几日未见,你变瘦了呢。”
“真的吗?”
“真的。”
这几天来,两人的联系其实并不多,因为在寺庙里,郑斯澜得早睡早起,日日忙碌,几乎没什么空闲玩手机。如今久别重逢,他们抱了好一会才分开。
“斯澜,肚子饿了吗?我让酒店送了饭菜过来,重新热一下就能吃。”
“饿了。”
大概从集团卸任以后,殷盛清闲下来,终于有空进厨房,继使用燃气灶后,又学会了微波炉的用法。他趁着郑斯澜去洗脸洗手,亲自将食物加热好,然后一一摆放到餐桌上。
郑斯澜看着盘里的肉食简直两眼放光,坐下来开始大快朵颐,一口一块肉,“哥哥,你不知道,法妙寺里真的每餐都是蔬菜豆腐,即使变了花样,也还是蔬菜豆腐,我现在看到它们都怕了!而且,离开寺庙后,为了维持那种状态去试镜,我继续吃了两顿素,算下来,我已经整整六天没吃到一块肉了!”
殷盛面露微笑地听着郑斯澜吐槽,问道:“辛苦吗?”
“还好。”郑斯澜一说完,又像撒娇般,迟疑着改了口,“确实有一点点。”
殷盛回以温柔的目光,见郑斯澜真的口口都是肉,执筷夹了两根菜心放到郑斯澜的碗里,劝道:“青菜多少得吃一些。”
郑斯澜下意识地微微皱眉,却没有拒绝好意,“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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饱餐一顿之后,郑斯澜怎么也不肯让殷盛收拾碗筷,而是借着要消食的理由,自己动手擦桌子洗碗。
殷盛只好洗干净手,站在冰箱旁看着他干活,夸道:“你干家务活,手脚很麻利呀。”
“嘿,从小到大,干多了,习惯了。”郑斯澜将碗筷在沥水架上放好,然后拧干洗碗布,挂在钩子上,“而且,这几天在寺庙,我基本上都在后厨待着,要不帮忙摘菜洗菜,要不帮忙洗碗劈柴。”
“难怪,我去法妙寺没有看到你,”殷盛似是恍然大悟,“我在那逛了一圈,没找到你,只好打道回府。”
郑斯澜擦干净手,有些惊讶,确认一般问道:“你去了法妙寺?”
“天赐之前发烧出急疹,我妈操心,就让我亲自去庙里捐点香油钱帮他祈福,给他求个平安符。”
“他现在没事吧?”
“当然没事了。”
“可是,你怎么特意跑到法妙寺去?我听我弟说,离翠微山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寺庙挺灵验,香火挺旺盛的呀?”
“……”殷盛瞅着郑斯澜满是疑惑的脸,忍不住抬手在他鼻梁上一刮,“明知故问!”
郑斯澜这回总算不装傻了,露齿而笑,主动抱住殷盛的腰贴过去:“哥哥,你想我了,直说嘛,居然找借口偷偷跑去看我,也不告诉我。”
殷盛被戳穿心思,倒不尴尬,用手指轻轻抚着郑斯澜后脑勺的头发,回道:“我后来一琢磨,那里是庄严之地,不适合我们见面,我也不想打扰你在那里修行,就没跟你提。”
“现在,我的修行暂时结束,”郑斯澜咬了咬下唇,厚着脸皮问:“你今晚,要不要留下来?”
面对这赤丨裸丨裸的邀请,殷盛心中大悦,嘴上却淡定地问:“你父亲不回这里了吗?”
“应该不回,他回Y城去了。”郑斯澜一想到郑聂不免有点来气,在他号码被对方拉黑之后,他曾借过安适的手机打电话过去确认父亲的安全,而聊没两句,他还没提起借钱一事,就被对方挂断了电话,再打过去时,对方将安适的号码也拉黑了。
“既然你想我留,那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殷盛缓缓说完,臂弯往里一箍,将郑斯澜搂得紧紧,然后微喘着气息,对着那两片嫣红的唇瓣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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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郑斯澜被殷盛压到了沙发上,当皮带一松,他倏然收回理智,说道:“哥哥,去床上,而且,我还没洗澡呢。”
殷盛自知心急,不得不支起身子,见郑斯澜站起来将牛仔裤扣了回去,不禁伸手往那浑圆挺翘的屁丨股上捏了一把,故意问道:“天气不冷了,要不要一起洗?”
被调戏了的郑斯澜脸上一臊,犹豫了一会,才答应:“等我换好床单再来吧。”
殷盛心满意足地笑了笑,“你要说话算话。”
郑斯澜先前临走匆忙,顾不上细心整理,他的房间确实如隋和说的那样有一点凌乱,但他没让经纪人找人上门特意打扫,而是说等他自己回来收拾。
在殷盛的帮助之下,他扯掉原先的床单被套,然后打开衣柜想拿一副干净的四件套来替换。替换的床品,他一般放在衣柜顶层的大格子里,这大格子下面,便是他那些用衣架子悬挂着的衣服。
伸手去够折叠整齐的四件套时,他的视线不经意地掠过那一排衣服,不对劲的感觉骤然升起,他不由定眼再看,竟发现当中最特别的那一件外套凭空消失了。
“斯澜,”殷盛见郑斯澜久久没有动作,从床的另一边走过来,问道:“怎么突然发起呆了?”
“你借给我的那件夹克不见了……”郑斯澜紧接着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忙蹲下身,慌张地扒拉柜子的深处,“不对……我记得明明藏这儿的……”
殷盛跟着他蹲下身,不免好奇地问道:“你把什么好东西藏里边了?”
每一件衣服都被抖过、摸过,然后被扔到床上,看着柜格子变得空荡荡,郑斯澜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往地毯上滑落,声音里有不尽的凄凉:“哥哥,表……也不见了……”
“我送你的那只吗?”
“是。”
殷盛神色一凝,那只表价值不菲先不说,表盘的设计还是他亲自参与,世上仅此一只,代表着他对郑斯澜的浓浓爱意。这样重要的东西,郑斯澜居然没有随身戴着,就这么藏到衣柜里,也是令他无语。可见郑斯澜神情内疚伤心,他压根不忍心出口责备,而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问道:“你确定,是藏在这里?”
“嗯。”
“那报警吧。”
郑斯澜一怔,“……”
不过,殷盛很快就否决了自己的提议:“不行。你是公众人物,媒体恨不得你身上有新闻可以挖,张扬出去,对你名声很不好。”
郑斯澜眼睛一红,低头出声,“对不起。”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殷盛站起身,还将人拉了起来,理智地说道:“首先,先确定一下,是不是有小偷进来偷东西,如果有,你这里其实不安全,不如搬到我那套顶层公寓去住。”
郑斯澜点点头,收住想要落泪的冲动,恢复了冷静,回道:“门口装有监控,我先查一下有没有陌生人进出。”
第116章 不堪
连续两天,郑斯澜都盯着监控,甚至叫来助理和经纪人帮忙,不放过一帧画面。可是,在他离家到回家这将近七天时间的监控里,除了郑聂、隋和及殷盛之外,再见不到任何人的身影,也就是说,这公寓并没有进过一个外人,失窃的根源分明是内鬼作祟。
至于内鬼,排除掉殷盛,再排除掉不可能觊觎那件价值三万块钱的衣服的经纪人,只剩下一个人嫌疑最大,那就是郑斯澜的父亲郑聂。
郑斯澜看着监控画面里郑聂拖着一个新买的大行李箱急急忙忙离开的模样,脸色一片灰白。他万万没料到自己的父亲总是伸手要钱就算了,居然还把他公寓里最值钱的两样东西都顺走了。
回想起那夜郑聂向他借衣服时,留意到那件套着防尘袋的殷盛过去借他御寒而被他一直收藏着的夹克时,竟特意问了一句“这是真货还是假货”,他感觉莫大的羞耻和愤怒又一次在心底混杂腾涌。他绷着脸不发一语,交握着放在腿上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发起颤来。显然,他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屋里,其余三人都识趣地没有随意吱声,而是等郑斯澜缓过情绪来,毕竟,不堪被他人当场见证,实在是有伤自尊。
过了不知多久,郑斯澜终于出声,“小舟,麻烦帮我报警吧。”
“啊?这……”余小舟有点为难,当即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隋和。
隋和同样有些为难,瞅了殷盛一眼,说道:“小澜,他是你爸,报警不好,会连累到你的名声。”
“老隋说的是,”殷盛帮忙搭腔:“斯澜,东西知道下落就好,不要冲动。”
郑斯澜咬了咬牙,回道:“我必须把它们拿回来!”
坑爹的儿子常见,这样坑儿子的爹,隋和算是第一次见识,着实替郑斯澜感到无奈,他拧着眉头,一番思索之后,提议道:“虽然他把你拉黑了,但也不是完全联系不上。这样吧,小澜,我帮你联系他,让他把东西还回来。如果不行,我们再另找办法,好吗?”
“这主意不错!”余小舟赶忙在一旁附和:“我记得在《盛夏华年》剧组时,他挺怕隋哥的。郑哥,隋哥出马,一定行的!”
殷盛拍了拍郑斯澜的肩膀,劝道:“斯澜,先放心交给老隋吧。”
半晌,郑斯澜闷声应道:“行。”
事情就这么决定下来,隋和与余小舟不再在公寓逗留,剩下郑斯澜和殷盛同坐在沙发上。两人都沉默着,郑斯澜是因为实在没有脸面,殷盛则是为了顾及对方的感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郑斯澜才将低垂的头颅抬起,黯然开口:“哥哥,对不起。”这样荒唐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他只觉得自己的面子里子都丢光了,羞耻程度堪比在大街上被人扒掉衣服。
殷盛伸臂一揽,直接把人抱在怀里,说道:“斯澜,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怎样的人。”
郑斯澜将脸埋到殷盛的颈窝,身子忍不住微微抖起来。
不过片刻,殷盛便感觉自己左肩一带的衣服湿透了,他没继续说什么劝慰的话,只轻轻抚摸着对方的脊背,任由怀中之人无声地哭个够。
许久,郑斯澜重又出声:“哥哥,我替他还你的钱,你收下好吗?”
殷盛轻声回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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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和拿到郑聂的电话号码之后,很快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给对方打过去。
起先,郑聂很想抵赖,不以为意地说什么“我拿我儿子的东西,怎么能算偷”,隋和压根不跟他客气说话,并且进行了一番恐吓:那奢侈品腕表是工作室借给郑斯澜出席活动用的,如果不及时归还,工作室就只能报警处理,抓他去坐大牢,这么值钱的家伙,可是能够换好几年牢饭的,想必警察也会很乐意帮忙。
或许是隋和冷言冷语起来足够吓唬人,又或许是在郑聂心目中,隋和不是他那个心软的儿子,更没有软肋被他拿捏,他无法有恃无恐,隔了一天,郑聂竟主动打电话给郑斯澜:“表,我放你妈那儿,你叫你那什么经纪人可别乱报警啊!我就是觉得好看,拿来戴几天玩玩而已,值得你跟人家说?”
郑斯澜铁青着脸,语气坚决:“那件衣服,你也必须还给我!”
郑聂“啧”了一下,理直气壮地回道:“不就一件衣服吗?我看你收起来也没穿。”
郑斯澜直接撂下狠话,“如果你不还,就算我经纪人不报警,我也会报警!”
“行行行,都还你!”郑聂语气不耐烦,反而倒打一耙,“我养个什么儿子,这么小气!”
“我怎么有你这样的父亲?”郑斯澜气得当即挂断电话,直接摔了手机,并且发泄般尖叫:“啊!”
刚好来公寓的隋和还是头一回看到对方如此气急败坏的模样。他捡起地毯上无辜受牵连的手机,走过去拍了拍郑斯澜的肩膀,试图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小澜,既然他说把东西放你妈那儿,你要不要打电话跟你妈交代一下?毕竟这么昂贵的东西。”
郑斯澜总算恢复些理智和正常,脸色很不好看地从隋和手里接回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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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免母亲听出异样,郑斯澜坐了好一会儿,等情绪平和下来,才拨打电话过去。他用手指滑动手机,这才发现,手机屏幕被他扔出了一道裂痕,并且有点影响到使用功能。他不免暗自庆幸殷盛有事回S市去了,不然看到他刚才暴跳如雷面目狰狞的样子,恐怕会被吓到吧?就算殷盛不会介意,他也始终不愿意再把不堪的一面给对方瞧见。
电话接通,郑斯澜装作语气稀松平常,略过郑聂偷他东西的重点,只说对方要送东西去家里,然后说道:“妈,你买个保险柜,到时候放里面锁上吧。”
徐素云声音里透着惊诧:“这么要紧的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