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卓笑道:“不差这么一会儿,你先玩玩,我看看你运气怎么样,运气也是很重要的啊,小江。”
正好新的赌局开了,庄家大喊着催所有人下注。
肖卓也道:“快押,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
江寂心情不太好,他是真的很讨厌计划出现偏差,只是实际情况往往难以预测,现在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随手押了大。
很快结果揭晓,江寂赢了,一堆筹码被扫到江寂面前。
肖卓抓了一把,硬壳筹码叮叮当当落下来,他状态很兴奋:“看来你运气不错,第一把就赢了几百块。”
江寂道:“是我一个月的工资。”
肖卓哈哈大笑,不忘给江寂画饼:“等你以后跟我去了第一区,有的是搞钱的路子,继续玩,多玩几把我看看。”
江寂还是押大了,然后又赢了。
他连续押了三次大,没想到全赢,不仅是肖卓很兴奋,连着同桌的赌客都开始用异样的眼神看江寂。
江寂:“……”
肖卓激动道:“再来一次。”
江寂知道自己不能继续赢了,引人注目反而麻烦,而且肖卓越兴奋,他们在这里待的时间就越长。
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分钟,再有一会,陆铭初就要到了。
江寂不确定肖卓对超能力的感知范围,但只要陆铭初进入了赌场,肖卓必定会注意到他。
这次下注前,江寂佯装出犹豫思考的样子,他隐秘地摸了一下通讯器,把事先就编辑好的信息发给陆铭初。
这是他之前就跟陆铭初说好的,如果有意外状况,江寂会发消息通知,陆铭初进入赌场的时间便会延后五分钟。
第四次下注,江寂还是押大,从概率和常理上说,这样输的可能性比较大。
结果……又赢了。
赌桌上响起一阵惊呼,连庄家都开始打量江寂。
江寂:“……”
他是真的不想赢。
面前的筹码越堆越多,吸引的视线也就越多,甚至周围还有人喊着让江寂继续押大,来个五连赢。
江寂看着堆成小山的筹码,确认地问肖卓:“真的赢了算我的,输了算你的?”
肖卓大方道:“尽管赌,这点钱,还不如那天会所里花的零头。”
于是江寂把所有的筹码,全都押了大了,他刚下注,同桌所有赌客都跟着他一起押了大。
肖卓挑了下眉,但没说什么。
庄家看着满桌子的筹码,不动声色地在心里笑了声,赌场是不可能亏钱的,五次都是大的概率也几近于零,所以这个时候出千完全不会有人怀疑。
他喊了几声,询问还有没有人下注,同时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按。
结果揭晓,这次是毫不意外是小。
江寂输了,他松了口气,抬头看向肖卓时,他换上了忐忑的表情:“怎么办?”
肖卓拍了拍江寂的肩:“没事,算我的,我们换个别的玩。”
江寂在心里估计时间,差不多六分钟了,陆铭初这会应该就在赌场附近。江寂跟着肖卓,走到一台老虎机前。
这次是肖卓在玩,他玩得很随性,问江寂道:“你对赌博没兴趣吗?”
江寂实话实说:“我不喜欢把一切都交给运气。”
肖卓道:“但你运气很好。”
江寂:“没人会一直运气好,总有倒霉的时候。”
这话深得肖卓的心,他点头赞同:“确实是,就好比我们用狙击枪杀死那些高等级超能力的时候,他们也不会想到,自己突然就倒霉了。”
肖卓最后玩了一次老虎机,随后终于带着江寂往楼上走。
“但运气也的确非常重要,尤其是在生死一线的时候。”
江寂跟着肖卓上楼,事情终于进入了他计划的节奏,他的情绪一点点冷静下来,面上丝毫不显,问道:“我们还要玩吗?那今天还练枪吗?”
肖卓没回头,问道:“你很想练吗?”
江寂摆出诚恳的样子:“一半想,一半不想。我喜欢开枪射击的感觉,但今天我有点太累,会影响发挥。”
肖卓笑起来:“看来跟你的小情人玩得很开心啊。”
江寂含糊应付过去了这个话题,但肖卓却继续道:“我今天好像碰见你跟你小情人了,他也是个超能力者吧?”
江寂不确定肖卓感知到了多少,回答:“是,跟我差不多的超能力。”
肖卓笑了一下,没追问超能力,而是问道:“你俩怎么认识的,好多久了?”
江寂半真半假地说:“废土上认识的,合得来就好了。”
肖卓点点头,终于不再问了。
第三层的构造跟陆铭初说的一样,也许是因为时间尚早,里面并没有人,只有一个自称赌场经理的男人,直接带着肖卓几人往其中一间包厢走。
看来肖卓早就定好了包厢。
第三层跟下面不同,包厢里是有窗的,但很小,说是窗,更像是墙壁上开了个透气的洞,呈正方向,勉强能把一个人的头塞进去。
包厢里只有一张赌桌,上面放着一个黑色大箱子。江寂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装狙击枪的箱子。
肖卓道:“刚租的,价格比第三区便宜,估计不太好用,你先拿出来看看吧。”
江寂打开箱子,是一把很旧,并且明显更换过部分零件的枪。他举起枪,忍住了拆开检查的冲动,就这么翻过来翻过去地简单看了看。
他很敏锐地发现狙击枪里还没装子弹,但江寂并没有指出来,而是说道:“应该没问题吧。”
肖卓没怀疑这一点,他自己估计也没检查过枪。他走到窗口,指着外面给江寂看:“看见那个尖顶建筑了吗?”
江寂往外看去,正是快乐教的神目教堂,现在外面密密麻麻的围了好几层人,远处还有人陆陆续续往教堂那边走,像是在参加什么活动。
肖卓道:“你今天就射那边,目标是打中十个人。”
江寂并不关心目标和对面的人,但他还是不忘人设地犹豫问道:“不会有麻烦吗?万一那边的人找过来了……”
肖卓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他随手拨弄着桌子上的纸牌:“你手上不是有枪吗,来一个,打一个。”
江寂还是犹豫了片刻,才把枪架在窗口上,假装调试瞄准镜,同时他悄悄按下了屏蔽器开关。
肖卓通讯器被屏蔽的事毫无察觉,他跟保镖玩起了纸牌,顺便跟保镖闲聊地问起了第四区的近况。他这次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江寂身上。
江寂忽然意识到,肖卓跟他出来,目的并不是为了练枪,而是另有打算,也许为了进一步试探江寂,也许是为了别的私人目的。
练枪只是个借口。
江寂举着枪,视线余光瞄向通讯器,明明已经过去十分钟了,却没有震动传来。说明陆铭初并没有按计划,进入赌场。
江寂离开前有很详细地交代陆铭初,进入赌场后才给他发消息,出现意外就保持安静。因为江寂会没空查看消息。
不知道陆铭初是碰见什么意外了。
江寂心里忽然隐隐生出一点不安,今天碰见的意外太多了,计划恐怕不会很顺利。
想着,江寂扣下扳机。
没有子弹的枪只发出一声空响,江寂借着检查弹匣的动作,把枪里的一个零件卸下来,接着才说:“枪里没装子弹。”
肖卓应了声是吗,他手里捏着牌:“那你自己装。”
于是江寂很自然地放下狙击枪,走向肖卓。黑色箱子就放在肖卓手臂旁边的桌面上。
江寂与肖卓之间的距离不到一米,两步就能跨过去,迈出第一步后,江寂握住了藏在腰间的匕首。
第二步跨出,江寂走到了肖卓背后。
他举止神态自然,甚至连杀气都隐藏得极好。
肖卓抽出一张牌,隐约里,他似乎感知到了一点说不清的不对劲,可没等他有任何反应,匕首的冰冷反光骤然亮起,借着一只手臂突然绕过来,用力捂住了他的口鼻。
肖卓登时意识到危险,他身体猛地绷起,可背后的人动作更快,肖卓脖子上一凉,又很快一热,因为血涌了出来。
肖卓闷哼了一声,终于反应过来,身体肌肉骤然爆发,他猛力撞开了江寂。
力气非常大,江寂后退两步,后背撞墙上。
肖卓捂着脖子站起来身,江寂那一刀划得很深,血大股大股地往外涌,从他的指尖和掌缝里涌出,迅速染红了他的衣服。
变故来得极快,又极其突然,毫无预兆,甚至哪怕到了现在,肖卓也没感知到半点杀气。
江寂的整个偷袭,自然地不像是在谋杀,像是随手切了一块水果。
正对着江寂的保镖举着纸牌,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江寂握着带血的匕首,朝着肖卓走去:“你谨慎的习惯没告诉你,别轻易把后背暴露给别人吗?”
肖卓咳出口血,暴怒地涨红了眼睛,他不断后退,冲着保镖大喊:“还不杀了他!”
保镖扔开纸牌,站起来。
江寂道:“你的尾款还没收到吧?这个人今天死定了,你要是帮他,你也会死,但你要是只在边上看着,等他死了,我双倍付你钱。”
保镖看了看血流不止的肖卓,他又坐了回去。他今天接业务,本来就只求财,谁给都一样。
江寂握着匕首,步步逼近,染血的金属匕首举起,冰冷寒光折射落到肖卓脸上。
肖卓神情大骇,急促地喘了口气,然后忽地压住呼吸,发出了一声拖长的“嗯”,很轻的,语调自然拉长,像是思考或是犹豫时会发出的声音。
江寂举起匕首,视野里的画面在这时骤然扭曲,又在瞬息间迅速稳定。
场景陡然变幻,赌场包厢,以及肖卓和保镖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颜色冷白的巨大空间,惨白幽冷的光从四面八方照过,将江寂的视野蒙蔽成一片虚影。
模糊里,有棺材一样的玻璃水箱,从炫目的白光里浮现而出,像是耸然竖起的巨墙。
刺目的白光渐渐被遮挡,江寂在交织的光影里,看到了棺材水箱里浸泡着的东西,或者是说是人,一个个浸泡在浑浊液体里的女人。
每个人都闭着眼,睫毛与嘴唇上凝聚着细小的气泡,惨白纤长的身体,以及凌乱飞舞黑色发丝,一起随着水波慢悠悠地浮动。
整个画面,犹如恐怖电影里的震撼截图。
江寂只仰头看了半秒便收回了视线,他神经绷紧到极致,警惕戒备地看向周围。无数水箱棺材密集交叠,占满了整个巨大的白色空间,只留出一道道狭小的,迷宫一样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