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捂住话筒看向桌子另一边的人,挤挤眼睛:“就是那个谁,端悦的。”
那人忽然道:“不如让他进来吧。”
周博一愣:“啊?可今儿是请温经理。”
正说着,门口的控制器亮了起来,是会所前台拨来的通话请求。
手掌大小的显示屏中央出现了一个青年,他没注意已经轮到自己,眉心轻蹙,还在低头看着什么。微卷的几缕发丝垂到眼前,他随手撩了一把,露出光洁的额头。
本来是稍显烦躁的神情,但落在那张过于漂亮的面孔上,反倒格外惹眼。
包间里明显安静了一瞬,桌上几个男人盯着屏幕,眼睛发直。
指腹下的听筒传来唤声:“周经理,你在听吗?”
“你怠慢了人家。”最开始那人放下手臂,饶有兴致地笑道,“不请人上来喝两杯?”
立刻有人附议:“这可都是好酒,不算亏待。”
周博顿时明白什么,下意识转了下目光。
温向年将一众人的模样收入眼底,不动声色道:“我随意。”
周博瞬间兴奋起来,他清了清嗓子:“裴总监,要不你上来吧,我们当面谈。”
他说完,又报了房间号。
裴柠跟在侍应生的身后,上了三楼。
这栋建筑一共六层,来之前他听了个不成文的规定,越往上身份越显贵,顶楼则是高级VIP专属。
裴柠一路打量着,因为两间相隔的距离长,外墙设计也要充分保证私密性,因此每一层的包间数倒是不多。
但这里的人却比他想象中多。
裴柠在门口停了一瞬,粗略一看得有七八个。
周博就坐在对面,见到他,一扬下巴:“坐啊裴总监。”
他旁边是主位,坐在那里的男人大概三十岁上下,戴着一副金边眼睛,看来就是这次邀请的对象,泊恩的温经理。
周博简单介绍了两句裴柠,却并没有为裴柠介绍在坐的人。
在他另一侧,也是方才提议让他上来的男人,此时微笑着点头:“裴总监。”
裴柠:“范总监。”
BHE的创意总监,范阳。他在这里,说明今晚原本没有自己的位置。
那怎么突然…
不等他开口,周博就先道:“最近太忙了,让裴总监等了我一下午,真是的。我呢,在这里请你一杯,来。”
面前多了只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几乎装了半杯。
再看周博手里的,只有一个很浅的杯底。
裴柠在心底冷笑一声。
周博一口气喝干了杯里的酒,冲他比划了一下。
见裴柠还在犹豫,周博便道:“裴总监这是生我的气了。”
“怎么会?”裴柠笑笑,举杯,“那祝我们合作顺利。”
说完,仰头将半杯酒一饮而尽。
桌上安静了一瞬,周博大笑起来:“好!就喜欢这种,裴总监没喝够,继续倒。”
周博看着一副好说好商量的样,实际灌酒就没停下,裴柠不知道喝了多少,到最后握杯的手都隐隐发抖。
室内的光线偏暗,衬得裴柠皮肤瓷白,此刻两颊却泛着红,平添了几分艳色。
有人坐到了自己旁边,陌生的热源从耳畔拂过,裴柠激起一身汗毛。
“不早了。”他倏地站起来,“我该走了。”
“急什么?”范阳道,“还这么多酒没喝完呢。”
周博扬声:“你这摇摇晃晃的,今晚就别回了,留在这,明天直接跟我去公司如何?”
裴柠撑了下桌面:“我回去醒醒酒,明天还得讲方案呢。”
周博嗤笑:“晚上给大家讲嘛,一样的。”
随着他话音落下,桌上哄笑起来,身后的人想揽他的腰,裴柠侧身避开。
温向年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裴柠指尖骤然嵌入掌心。
方才他缓慢的想起来一些,比如对面盯着自己看的是哪家老总,坐过来想动手的又是哪家的少爷。
裴柠用所剩不多的理智飞速思考,把这些人都得罪了会如何。
他眸色渐冷,手指蜷曲了一下,正欲开口——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起来。
没有人动,周博吼:“谁啊?”
门铃一声接一声的响,大有不开就一直按下去的架势。
离得最近的人起身,开门的一瞬间,周博骂人的话直接卡在了喉咙里。
“傅…傅总。”他站起来,不知是喝多了还是吓得结巴起来,“这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快,快请进!”
“不用了。”傅沉延淡道,“我来接爱人回去。”
第10章
六层专属包间,傅沉延整个人懒懒散散靠在沙发里,看一群人围着台球桌吱哇乱叫的比划。
钟谨文非说傅沉延婚结得太仓促,怪他不知道享受单身,于是叫了几个关系好的人过来玩,美其名曰要给他补一个“单身夜”。
钟谨文几杆下去一球没进,遭到合伙嘲笑,气得他脸都红了,要求傅沉延上场支援。
傅沉延正要有所动作,忽然私人号码里进了个电话。
“傅总。”是司机,“您今晚要送裴先生回家吗?需要我把车留下吗?”
傅沉延:“谁?”
司机道:“裴柠先生啊。我看到他刚进去,是您约的吗?”
傅沉延反应了两秒,才问:“他一个人?”
司机:“是。”
傅沉延:“我知道了。”
秉着不干涉合作伙伴行动自由的原则,傅沉延正要说一句不用管,就听司机道:“欸,他又出来了。”
司机伸长脖子:“裴先生在打电话,没直接进。”
傅沉延知道这里的规则,裴柠没有会员身份,只能等楼上放人。
谈合作吧,他没怎么当回事:“你回去吧。”
司机没多问:“好嘞。”
挂了电话,傅沉延起身,在一众热切的眼神里走上前来,拿过台球杆。
他对这种活动得心应手,甚至都不怎么运杆,白球在桌上滚过三回,两球就掉进洞里。
钟谨文得意道:“怎么样,服气了没?”
“当然了,看看傅哥,再看看你那两下!”
“嘿,说什么呢你小子!”
吵闹声里,门铃声响了起来。
钟谨文边放话边去开了门,见是会所经理。
对方俯身过来,小声说了什么。
钟谨文顿时面色一变,问:“哪间?”
会所经理答后,钟谨文:“你看着点,别让他们闹出事来。”
傅沉延刚好也过来了:“怎么回事?”
不等会所经理开口,钟谨文先骂道:“要那种酒,当我是拉皮条的?妈的脑袋长裤/裆里是吧,烦死了。”
这些边缘的东西,当初买下来的时候,傅沉延和钟谨文就提前约定过。他俩本身不喜欢搞乱七八糟的,嫌掉档次,客人自己带人来管不了,但在这要是不可能的。
不过依然止不住个别有心之人。
傅沉延不知怎的,脑中划过了裴柠那张脸,他顺口问了句:“都什么人?”
会所经理将名单调出来。
明晃晃的“裴柠”二字,就标在最上面。
上一次见裴柠,他坐在民政局的登记处,明明懵得不行,但还是努力做出一副冷静的样子。
这一次也是。
裴柠醉得身形都不稳,但一直强装镇定。现在眼睛蓦地瞪大,看起来有点呆。
屋里的人,跟在傅沉延身后的人,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仿佛空气都是静止的。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温向年,他站起身,向着门口的方向一点头:“小钟总,傅总。”
钟谨文一张俊脸像是抽了一下。
周博也随着站起身:“不知道您爱人是——”
傅沉延没说话,但是看向了某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