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向来声势不低的人,某一时刻突兀的没了声响,就会格外引起注意。裴柠甚至连洗澡的时候都在走神。
这会雷声更大了,万一傅沉延真是害怕打雷呢?
他会不会吓得睡不着?
重新打开花洒,裴柠在倾泻而下的水流中晃了晃头。
算了吧,将近一米九的成年男人在自己家里能出什么事?还是清醒状态下。
再说傅沉延看起来就不像有诉苦的打算,自己何必多操这份心。
十分钟后,裴柠擦着半干的头发回到房间。
二十分钟后,裴柠拎着鲨鱼玩偶,站在了隔壁卧室门前。
傅沉延没有开灯睡觉的习惯,门板下方的缝隙里透出一点光,说明他大概率还醒着。
就稍微看一眼。
傅沉延都把甜点店开到公司楼下了,自己关心他也很正常。
再说,傅沉延要真是因为害怕做出点什么……那自己既能掌握他的弱点,又能展示出陪伴让他感动。
岂不是一举两得!
裴柠做足了心理准备,抬手敲了敲门。
大概几十秒后,房间内才有声音响起:“进。”
预想中的情景没有出现,只有台灯亮着。傅沉延背靠在床头,电脑放在腿上,侧面看过去,屏幕还亮着,应该是在看工作相关的东西。
看起来一切正常。
傅沉延看着他,像是在用眼神询问什么事。
裴柠掏出准备好的借口。
“你是不是得倒时差,明天早上我就不等你了。”
很明显用来没话找话的借口,因为两人早上一直各走各的,他从来没等过傅沉延。
即使如此,傅沉延紧绷的脊背还是缓和了几分。
他看向门口。
裴柠身上是件天蓝色的睡衣,脚上穿的也是蓝色拖鞋,手里还握着玩偶鲨鱼的鳍。明明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间卧室,站在门口时依旧显得有几分局促。
像一条很温顺的鱼,拿着任谁都能看出的借口,在下着大雨的夜晚,游过来关心比他凶了几倍的鲨鱼。
傅沉延没应,一双黑眸定定落在他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花了几年时间,让自己习惯于在这种时候处理工作,最大程度减少所受的影响。又在刚才,花了将近十几分钟反复看开头,才硬是读进去了这份文件。
早知道就不刻意板正了。
傅沉延想,不然这条鱼就游进来了。
看他还算正常,裴柠也放下心来,不准备多打扰。
“你没什么事的话,我回去了。”
傅沉延嘴唇动了动,他从来没示好过,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挽留。
就在裴柠半只脚已经退出去的时候,忽然,雪白的电光的闪过,房间内一瞬间亮如白昼。
又要打雷了。
“轰隆”一声,雷声像是炸开在窗户外面。雨点又密又集,噼噼啪啪砸在窗户上。即使有深灰色的窗帘掩去大半,依然能透出湿冷的气息来。
“你是不是害怕啊?”裴柠没有离开,反而上前了几步。
在那一瞬间的光亮里,傅沉延的面色苍白得过分。
裴柠干脆走上前,坐到了椅子上。
他安慰:“没关系,害怕打雷很正常,不用不好意思。吴帆你知道吧,就是我助理,他也特别害怕。之前有一次下雨的时候在公司加班,雷声还没这个大呢,走廊没人,他就吓得不敢自己去洗手间,在屋里转来转去的。后来我看出来了,陪着他才能去……”
“你去了?”
听到后面,傅沉延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
裴柠无辜:“他害怕啊。”
傅沉延严肃:“再害怕也不至于要你跟到里面,你不是他监护人。”
裴柠一时无语。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只在门口等,没进去看。”
傅沉延沉默片刻,开口时腔调却半分不减:“你现在身份不同,要学会保持距离,不能因为关心就什么都答应,如果有重要的事情再说。”
裴柠:“……”
他坐下以后就将鲨鱼抱在了怀里,昏黄的台灯落在裴柠身上,给他裁出了一圈毛茸茸的边沿。
光是看着就已经能想想出手感,傅沉延又开始心痒。
“过来。”他启唇。
裴柠果断拒绝:“不。”
他扬起脸,眼眸里带着几分狡黠:“你说的,不能因为关心就什么都答应。”
傅沉延被噎了片刻,难得放软了语气:“那是对别人。”
两人一时间谁也没再开口。
窗外雨声不减,空气的温度却像是升了些。
傅沉延其实是躺在靠外一侧的,但是因为床的尺寸很大,所以边上依旧留有足够的空间。
裴柠垂眸看了一会,再抬头,神态不自觉就流露出了几分骄矜:“过去,然后呢?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傅沉延想了想:“有。”
于是裴柠抿了下唇,绷着一张漂亮的脸,走到床边坐下。
傅沉延看了他两眼:“窗户的安全防护级别很高,如果我把你锁在这里,你用桌椅一类的,未必能敲碎。”
裴柠:“?”
这是在说什么?
“不过你可以试试破坏床头的这些按键功能,它们和卧室的控制系统连在一起,坏到一定程度会判定为房间内出现危险,窗户会自动开启,然后你就可以拽着床单跑了。”
裴柠:“……”
傅沉延:“这是这套房子的,周末如果有时间,我再带你去其他的,你熟悉一下控制系统。”
察觉到裴柠安静得有些异常,傅沉延终于停了下来。
裴柠有些艰难地问:“这就是你重要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傅总:不重要吗?想了一晚上呢
第39章
这样的环境对他来说很特殊,只要稍微放空,思绪就会不受控制。
因此傅沉延需要一点东西,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除了电脑上那堆以外,就是即将到期的三个月了。
让他找到裴柠的这本“书”,除了最开始的梦境,以及自己反反复复实验留下来的痕迹,现在傅沉延已经感受不到其他多余的影响了。
所以和裴柠结婚是正确选项,不过以防万一,还是要让他做好充分的准备。
“你觉得不重要吗?”傅沉延反问。
裴柠:“……重要。”
关系到他的生命健康,很难说不重要。
于是好学生裴柠开始发挥,擅自进行添加。
“那我挑一个打雷的雨夜,先把你电脑里的文件删掉,等你忙着恢复不注意,再过来喂你吃芝士奶油挞。这样就算工作结束,你肯定也会去健身,把热量消耗掉。然后我就可以行动了!”
“哦对了,逃跑的时候我还可以跳去花房,从那边走。”
傅沉延:“……”
很好,是懂举一反三,展开联想的。
裴柠一抬头,见后者微眯着眼,神情复杂。
“怎么啦?”
傅沉延指出他计划中的问题:“我的电脑,没有权限打不开。”
裴柠思考片刻:“趁你刚工作结束,还没关掉的时候?”
傅沉延被他气得有点想笑:“然后当着我的面删?”
裴柠:“…听起来是不太能成功。”
傅沉延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大概率裴柠手还没伸到电脑前,人已经被自己按在桌上了。
计划一宣告失败,裴柠转而考虑计划二,细白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揪着鲨鱼玩偶的三角脑袋,软密的绒毛被从头捋顺,齐齐朝着一个方向倒下去。
傅沉延垂眸看着他无意识的动作
Βêǐъêì。
,眼里的温柔甚至自己都没意识到。自从他坐上这张床以后,外面的雨声就小了很多,萦绕在空气里的湿冷感也被逐渐攀升的体温驱散了大半。
“你先睡吧,后半夜应该不会打雷了。”裴柠自觉体贴,“我等你睡着再走。”
傅沉延看了他一眼,没拒绝。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傅沉延甚至不需要直起身,就能闻到裴柠身上沐浴露的清爽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