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了!】
【刚才那一下子好舒服】
片刻后敲击声消失,宁宴将十指没入发间,力道轻柔地抓挠几下,指腹摩擦着发网,勾起几缕发丝轻捻。
假发的发量很多,沙沙的摩擦声层次感分明。极其仿真的效果同步传到耳机,清晰得仿佛身临其境,只凭借听觉感官就能想象到手指在发丝间穿梭的画面。
“带上耳机,闭上眼睛。想象自己正躺在炉火旁的躺椅上,枕在……我的膝头。”
“先帮你梳一梳头发。”
他拿起一把梳子,指尖敲击着握柄处,围绕着模型慢慢转了一圈,随后自上而下梳过后脑。
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雄虫温柔的询问:“这个力度可以吗,没有扯到你的头发吧?”
“炉火生得旺,你觉得热吗……把外套脱下来吧。”
随后是一阵衣料摩擦细小动静,隐隐有脚步声走远,木质衣架被搭到挂钩上的“咔嗒”一下,脚步声又慢慢靠近。
“放轻松,我们开始了。”
……
宁宴只在开头时分神留意了一下弹幕反响,之后便专注直播内容。
“今天的按摩就到这里啦。”
宁宴起身去卫生间洗掉手上黏糊糊的乳液,回来后关掉光脑屏幕最上方的台本,露出底下的直播助手,挨个感谢礼物。
后天显示在线虫数居高不下,弹幕倒是不多。
【结束了吗,还没听够[大哭]】
【这种声音到底是这么弄出来的,好想让宁宁开摄像头】
【弹幕少了好多,都睡着了吗】
【是的,不像我,挣扎着清醒过来给宁宁发弹幕】
【用户飞鸟飞鸟送出飞行器×1,留言:能不能出一期雄主哄睡的】
这条留言一出来,不少潜水的听众纷纷冒泡,本来稍显空荡的屏幕又被弹幕填满。
【附议!】
【可以听到宁宁的一声雌君吗?】
从前也有粉丝许愿宁宴做一期男友主题的哄睡,只是没有被采纳。
按摩、采耳、化妆等等一系列可以用“服务型”概括的场景模拟,宁宴都尝试过。只需要一定的手法和温柔舒缓的声线,偶尔加入一句类似“枕在我的膝头”这种无伤大雅的暗示,就构成了一个质量不错的助眠作品。
这种亲昵却不甚亲密的节奏是宁宴的舒适区。
主播是一项每天都要和不同的人打交道的工作,宁宴做得还算不错,但他设想不出陷入亲密关系中的人该是什么语气,更无法对着人头麦凭空演绎。
如今到了雌雄关系敏感特殊的虫族,宁宴更不会贸然尝试。
他委婉拒绝道:“谢谢‘飞鸟飞鸟’的飞行器,不过目前没有做这种类型的打算哦。”
闻言,弹幕也就没有再发。
白光一闪,刚刚结束的礼物动画却再一次出现在屏幕上。
【用户飞鸟飞鸟送出飞行器×1,留言:这边不是可以点播吗,其他拟雄主播都有雄主主题的项目】
宁宴耐心解释:“每一个主播的规则都不同,我直播间里的点播的意思是在指定的触发音当中选,比如敲击音、鹅毛棒这种……”
【用户飞鸟飞鸟送出飞行器×3,留言:那要送多少才能定制,一万够了没?】
宁宴话还没说完,见这条留言弹出来,一时沉默了。
弹幕也乱了套。
【呃……】
【前两天还封了两个擦边的主播,难不成是从那个直播间过来的】
【???】
一个飞行器2000星币,“飞鸟飞鸟”投了五个正好一万,直播间会员等级升级,发出的弹幕也自动变成彩色气泡框,格外显眼:
【拟雄主播不就是靠擦边起来的吗?这两年陆续有几个主播飞升,就忘了流量最初是怎么来的了?】
宁宴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没有定制项目,这个场景模拟也做不了。下播之后我在后台把一半礼物钱退给你。”
平台和主播的礼物分成是五五分。宁宴被这虫说得也起了三分火气,只是隐忍着没有发作,想着尽快把他打发走了事。
在私信和粉丝群里,很多虫都说过会后台挂着直播入眠,宁宴维持着声线的平稳,不想吵醒他们。
不料对方蹬鼻子上脸:【送礼就是想要听定制的,做不了就全退】
【你当主播就这态度?不是雄虫还摆起雄虫的架子来了】
饶是宁宴都被气笑了,弹幕更是群起而攻之。
【什么虫屎?有谁按着你的手求你送了?】
【第一次见到这种强买强卖的,开了眼了】
【管理员呢?房管呢?】
系统提示:【用户飞鸟飞鸟已被房管Bonn禁言30天】
Bonn:【白果这什么破规则,说我会员等级不够,禁言上限一个月?还拉黑不了?】
系统提示:【用户飞鸟飞鸟已被房管u5yH462Tg永久禁言】
系统提示:【用户飞鸟飞鸟已被房管u5yH462Tg踢出直播间】
【用户u5yH462Tg送出玫瑰星球×10,流星雨宝箱掉落中!】
第9章
宁宴还在弹幕记录里翻找,打算手动把挑事的虫踢出去。虽然主播拉黑老板的行为很容易遭到诟病,但对方的发言已经违反平台发言规定,一举报一个准。
光标移动到“飞鸟飞鸟”的ID上,正要点击“踢出直播间”,选项忽然消失了。
他疑惑地刷新,一秒钟后刷出了房管踢虫的系统消息和满屏玫瑰星球特效。
“……谢谢u5yH462Tg的十个玫瑰星球。”
宁宴一直算是情绪稳定的人,做了几年主播之后更是锻炼出一颗处变不惊的心脏。方才被那虫的无耻发言罕见得激起几分怒意,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乱码老板的送礼消息就像一桶水把那点火气浇灭了。
“麻烦Bonn啦,也谢谢大家帮我说话。”宁宴一一谢过,看向直播间还在持续的礼物动画。
对方再一次帮他解围,说不感动是假的。或许送礼物的钱对乱码老板来说算不上什么,但这种被刁难时原本打算自己解决,却有人站在自己面前的感觉,对宁宴来说是全然陌生的体验。
他有些哑然,甚至在感动之余生出一分不知所措。
乱码老板依旧是送了礼却不说话。宁宴语无伦次地说了几句,倒是被观众们调侃了。
【看得出是真的感动了】
【老板一出手,不仅砸蒙了我也砸蒙了宁宁】
快下播时,宁宴的终端忽然响了,显示外卖通讯。
他今天忙着调试新设备,连吃晚饭的时间都腾不出来,于是事先定了外卖,选择十一点半送达,打算结束后随便吃点填填肚子。
这会儿还没到点,外卖提前送到了几分钟。宁宴和弹幕解释:“点了个宵夜,我先去门口拿一下。”
他一推开工作室的门,就听到几声敲门。
正是夜深虫静之时,不紧不慢的“咚咚”声在狭小的公寓里回荡,莫名瘆得慌。
门外站着一名身穿外卖工作服的雌虫,一手提着外卖袋,一手正勾着口罩的边,似乎在透气。见到大门打开,外卖虫立刻戴上口罩,低头将袋子递给宁宴。
“您的外卖。”
宁宴面色如常地接过,转身关上门。
他站在门后,一手按住门把没有动弹,心脏在瞬间的紧缩之后加速跳动起来。宁宴等待几息,才通过猫眼向外望去——
走廊上的感应灯已经自动熄灭,黑暗中依稀可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外卖员”依旧没有离开,而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外。
猫眼中的视野狭窄且变形,宁宴看不见对方的神色,也清楚地知道对方不可能反向看到门后的自己,森然冷意却顺着脊背缓缓上攀。
方才开门时,虽然对方动作很快地戴上了口罩,但目光相接的刹那,宁宴看清了雌虫的面容。
是几天前进过卧室的金发工虫。
不仅如此,宁宴还在记忆中翻出同样一双藏在帽檐阴影之下的青绿色眼睛——更早的时候,那名派送安装桌椅的快递虫。
一帧帧画面在脑海中回放,记忆中的种种细节在此刻表现出无比明显的指向性。
当时快递虫略显笨拙的安装手法,以及蓝发工虫道歉时解释的那句“实习工”……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的那道身影终于移动了。廊顶的感应灯亮起,雌虫消失在猫眼的可见范围内。
随后,宁宴听到了光梯的开合声。
他猛地呼出一口气,反锁上大门,拨通了雄虫保护协会的通讯。
宁宴的呼吸有些急促,胸口隐隐发闷,思路却出奇得清晰。他三言两语说明情况,通讯那头工作虫十分重视:“阁下请保持通讯畅通,我们会在十二分钟后赶到。”
挂断电话后,宁宴才记起直播还没有关。
想到里面的桌椅、隔音墙全都由那只雌虫经手,宁宴又是一阵恶寒。但不知道直播间现在是什么情况。经过短暂的心理斗争,他还是强压下心头的不适感,回到设备前。
工作室被兼具隔音、吸音作用的材料包裹,无比寂静。从胸腔处传来的急促心跳声几乎震耳欲聋。
此时已经过了宁宴平日下播的点,直播虽然开着,主播去拿了个宵夜却一去不还,弹幕猜测纷纷。
【是忘记关直播了吗?】
【宁宁说的是“先去拿宵夜”,感觉还会回来的】
【可能临时有事】
【这么晚了,不会出什么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