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啊!”“神啊!我有罪!”
游行的人们哭泣着,双手十指交叉举在面前,满脸忏悔地跪在地上。甚至那些凡人的警察们,脸上都露出彷徨与惊恐——难道,他们真的亵渎了一位神祇?
主教骄傲地昂起头,举起权杖,他正要再说些什么时,忽然,一道黑影从他的面前飞过!
“哇!”那是一只巨大的乌鸦,它飞过时,翅膀掀起的风都让主教的脸颊生疼。
“污物!”主教意图用黄金权杖去驱赶乌鸦,但乌鸦灵活地飞舞着,它哇哇大叫,引来了更多的乌鸦,主教一时间有些……狼狈?
刚刚的神圣不可侵犯,渐渐变味了。
主教如果是神之钟爱者,是天使,那么,他会被一群乌鸦弄得这么狼狈吗?
“啊!这些引人堕落的恶魔!我必将战胜你们!”主教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大声呼喊着。
“哇!哇哇!”
或许?乌鸦真的是恶魔?但依旧有些怪怪的。
忽然,一辆马车顺着人行道疾驰向了高台,马车顶上的一个红色的人影,跃上了高台,接着朝半空中奋力一个飞纵!
主教的脚被捉住了。
他立刻用另外一只脚去踹,用权杖去戳,围绕着他的乌鸦们立刻用脚爪和嘴巴攻击着他。主教发出惨叫,他的高冠掉了,脸上出现了道道血痕,甚至眼睛都差点被戳瞎,左眼的眼角流下鲜血。
抓住他脚踝的人也没有被他成功驱逐,反而把他的另外一只脚踝也抓住了,对方抓着他,直接爬上了他的背后,强壮的手臂勒住了他的胳膊,金属被撕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
主教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痛哼,就已经从天上掉了下来。
游行的教徒,还有梧桐区被叫来助威的教徒,都发出一声惊呼。
刚才的一切事实上发生得很快,普通人还懵逼着,天上的人就掉下来了。
而同样随着刚才的马车过来的一群红衣皇家警察,已经控制住了大多数荣光教会的神职人员。
高台上一阵尘土飞扬后,那个把“天使”揪下来的“恶魔”,同时也是皇家警察之一——奥尔——一手捏着主教的脖子,一手抓着一块被撕扯下来的翅膀,站了起来。
“你们……”声音有点小,奥尔一把将主教甩在地上,一脚踩在他的后背上,空出来的手拿起黄金权杖,“你们对于神的认知,就是一块像翅膀的铁片,和一个能放大声音的工具吗?!”
他一把将翅膀扔了出去,翅膀直插在了高台前方,最近的游行市民,距离它只有几米远。它看上去,就像是一块被撕碎的帆。
奥尔的声音,也正与刚刚主教发出的声音相同,那么洪亮清晰,能够传遍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最靠后的人也一样能够听得清楚。
刚刚人们以为那是魔法,但奥尔的举动告诉他们,那只是工具,就是那根黄金权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显然这不是什么神赐,否则怎么可能并非荣光教会一员的皇家警察也能使用呢?
“你们是来干什么的?!”奥尔发出质问,他扯下了主教的另外一半金属翅膀,这下那种让人牙酸的声音,也同样随着这声咆哮传递向了四周。
“……”
人们有些懵逼,有些畏惧,就像是一个孩子面对父母的质问,即使他们都早已经成年。
“你们是来干什么的?!”奥尔第二次咆哮。
现场一片安静。
终于,游行市民里,有一位跪在前排的女性开了口。离得太远,她的声音又嘶哑(喊了半天口号了),奥尔虽然没能听清楚,可看口型,他知道是什么。但奥尔没有点头,他就像依然不知道她说了什么一样,拎起来了主教,拿着黄金权杖,从高台上跳了下去,径直走到了那位女士面前。
“你刚才在说什么?”
这位女士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了,她闭上了眼睛,鼓起勇气说:“我、我想找回我的孩子……”
细小但坚定的声音,通过黄金权杖,传递向了四周。
“对,你们是来找孩子的,你们自己的孩子,这有错吗?”奥尔看向所有的游行市民,他又去转过身,看那些助威的梧桐区信徒,“你们又是为什么而来的?因为那些家伙告诉你们,这些来找孩子的家长渎神吗?什么样的神?”
奥尔把主教扔在地上,在他背上践踏了两脚,又把人拎了起来:“这样的神?”
主教满脸是血,浑身肮脏又狼狈。
“哦,他不是神。他是主教。但如果真的有神,会选择这样……这样一个东西当主教吗?”奥尔把手里的人摇晃了两下,“你们就从来没有人怀疑过,自己的孩子哪去了吗?当听到有其他人跑来找寻孩子的踪迹,你们为什么要阻拦他们?为什么要跟着这样一个东西一块说,他们有罪?
一位母亲或一位父亲,想知道自己孩子的踪迹,是罪吗?!想知道真相,是罪吗?!”
“……”
“或者,你们在惧怕,惧怕真相背后的残忍。但是不面对真相你们又能得到什么呢?一个平静的,满含期望的死亡吗?那生为你们子女的孩子们可真是可怜,无论他们现在是死还是活,是痛苦还是幸福。”
梧桐区的信徒们也彻底动摇了,很多人捂住双唇,哭泣着跪倒在地。
“你们要真相吗?!”
“要……”“我们要……”
“要真相吗?!”
“要——!”
“去找!找荣光教会的神职者!找那些与他们接近的人!不要杀死他们!将他们交给警察局!我们会追查线索!帮助你们找回你们的孩子!”
“轰——!”
“禁止一切趁火打劫者!如果发现!向警察求助!”
“是!”“嗷!”
人们嘶喊着,或者冲向各个路口,或者就直接拽住了刚才站在他们身边的人。
愤怒的人们可能会殴打那些被他们抓住的人,但神奇的是,确实没有被他们当场打死的人,就在现场,立刻就有几十人,被梧桐区的信徒,送到了警察们的身边。他们,都是刚才那场广场阻击事件的组织者。
当奥尔从高台上拎着主教走下来,那些民众看着他的眼神,更是充满了尊敬与狂热,但除此之外,他们的眼神却也还有着冷静。
——这是很神奇的事情,狂热与冷静本该是不能共存的。但是,或许因为奥尔对他们的告诫上,就有着冷静的内核吧?
“号外!号外!市民向邪教发出怒吼!”
“号外!每年拐骗至少数百孩童的恐怖邪教就在我们身边!”
天还没亮,报童们的喊叫声,就已经充满了索德曼的大街小巷。
昨天夜里,很多人都亲耳听见了,来自窗外的嘈杂声,很多家庭都关紧了门窗,甚至让女人和孩子躲进地下室,男人握着枪在门口把守了半个晚上。
他们确实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光明啊,竟然有这么可怕的邪教吗?”
“这些人竟然还以光明为名?!简直是对光明的污蔑!”
“是不是有些误会?我见过荣光教会的神职者,他们看起来都很虔诚无害。”
“那你说他们把那么多的孩子送去哪了?你听说过有哪个富人收养过什么孩子吗?”
“这……”
“神啊,我听说贝尔家和荣光教会的主教关系很不错!”
“隔壁发生了什么?!”“是皇家警察!”
与此同时,光明教会在昨天夜里,已经派出了大量人手,成功接管了荣光教会的教堂。他们拆掉了屋檐上的金色向日葵,换成了太阳十字架,手握向日葵的神像更是第一时间被搬了下来,直接在教堂门口摧毁,换成了双手张开呈拥抱状的新神像。
正辉教、守律教以及其它教派得到消息本来就迟了,他们初期不认为会发生大事,当意识到荣光教会这次会完蛋再召集人手,本来就迟了,当他们赶到原荣光教会自治区时,光明教会已经把该干的都干完了。
“那位蒙代尔警官明明是在我们正辉教举行的婚礼,是我们的教徒,这种事为什么不与我们首先联系呢?”正辉教的一位主教忍不住开口埋怨起了奥尔。
荣光教会是个小教派,但产业并不少,而且他们的教徒都忠诚又勤劳,还愿意向教会捐款,这对于索德曼的其他教会来说,也是一块肥肉了。
所以这次连枢机主教都亲自出动了,现在这辆马车上就是枢机主教带着两位主教。此时他们都穿着白色的兜帽长袍,将整个人遮住,车上也没有任何标记。
正辉教的枢机主教专注地看着车窗外,没有对主教做出回应。
“嘿!你们!”“停车!你们是哪来的?!”
突然有人聚拢了过来,他们的车被拦住了。
“这些暴民。”主教嘀咕着。
虽然是肥肉,而且这些荣光教会的前信徒们也确实非常凄惨,但大多数神职者对他们依然没有好感,这些人总归是背叛了他们的信仰,还伤害了那些神职者。
“把兜帽摘下来。”枢机主教说。
“我们的护卫就在旁边。”另一位主教说。
“你难道要杀害手无寸铁的平民吗?”
“!”
车门打开,枢机主教微笑着让那些民众上来查看,表明他们是正辉教的神职人员,是来看看这里是否需要帮助的,和荣光教会没有任何关系,更不是什么形迹可疑者。
“正辉教的!”上来查看的人还站在马车上就对外边摆了摆手。
围观的人发出一声嘘声,散开了,可还有人在离开的时候,对着地面吐了一口痰。
“大人!”主教怒了。
枢机主教却笑了:“这些人已经对所有的神职者都失去了信任与好感,光明教会吞进嘴里的,可不是一块肥肉。”
那两个主教一愣,顿时也笑了。
教会勾心斗角,无数民众结伴在城市里到处游走,警察们就跟在他们身边保护他们——主要是各个区里血族和狼人的警察。另外有部分警察,通过各种途径获得的证据,抓捕更多的参与整个荣光教会供应链的人们,将这块毒瘤齐根挖出!
这也挖出了一些更可怕的事情——荣光教会可是建立了数十年了,这期间他们到底从索德曼拐卖走了多少孩子,他们自己大概都不清楚。这些孩子既有卖到外边的,也有“自用”的。
随着这些孩子,尤其是其中女孩子的长大,她们会怀孕。有些女孩因为很受欢迎,所以会被直接节育,有些女孩则会被“允许”生育后代,孩子生下来就会被带走。
如果女孩们依然乖巧,她们就会被送回去继续接客。如果女孩们开始变得不那么好控制,那她们要么就会被送去更糟糕的J院,要么……就会被留下来配种,彻底成为生育的机器,直到身体完全垮掉,迎接死亡。
她们的孩子会在荣光教会的孤儿院里长大,从生命的最初,就接受荣光教会的教育方式,重复他们父母的过去。
男孩无法生育,但结局不会比女孩们更好,他们的一部分被直接阉割。这样一来,他们长大的速度就会慢上很多,也不会有少年期变声的“麻烦”,他们会一直“服务”到身体垮掉,或再没有人对他们感兴趣,那等待着他们的就是被杀,或成为某些地区最肮脏的底层工作者。
而且,所有的最出色的那些男孩,都是配种者,对象是那些生育的女孩们。即使一部分男孩已经失去与女性正常交往的能力了,也都会在吃药之后,被强迫与选择的女孩配种,好生育更多可爱的孩子。
这是一场临时的记者发布会,警察们将最新收到的情报公布给在场的记者,不止《诺顿晨报》,目前索德曼各大报社的记者都到了。
“呕!”罗森伯格吐了,其他的记者也差不多,他们自认为已经见多了人类的丑恶,尤其是已经事先了解到一部分荣光教会的罪恶,但现在还是难以接受。
“神啊,神啊……”
“如果真的有神,会让这些念着祂名字的人,行这些恶毒之事吗?”
“嘘!你在说什么?!”
“我们不是已经将荣光教会连根拔起了吗?”
“对呀,在几十年之后,这些恶魔已经吞噬了多少人类的骨肉?”
“正义虽然迟到,但终归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