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塞缪尔爵士……经营着十几家大大小小的夜总会,其中粉天鹅就是他家的。”克拉罗斯回答。
明白了,是皮条客。
“您会……”奥尔的表情变了,克拉罗斯立刻试探地问。
奥尔打断了克拉罗斯:“他的夜总会里有未成年人吗?”
“不,没有。据我所知,他所有的夜总会面向的都是身份较高的客人,年轻的姑娘和先生们,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唯一不道德的地方,大概就是他会将患病的男女扫地出门,不过其他人也都这么干。”
“所以,也就是说,他各个方面的敌人,都不少。您可以放心,对我来说。案子就是案子,我当然会全力以赴。但还是那句话,我的能力有限,不一定能够查到真相。”
“当然,请您来,也只是因为这件事涉及到贵族,我们只是要表达一下对案子的关注而已。”
路上剩下的时间里,克拉罗斯为奥尔介绍了巴塞缪尔夫人和子女的状况。现任巴塞缪尔夫人是爵士的续弦,但她与爵士前任妻子留下的女儿(十六岁)关系极好,夫人与这位小姐经常结伴出去社交,甚至会被人们误以为,她们是一对姐妹。
那位少爷则是现任夫人的儿子,今年七岁。是一位活泼又健康的男孩。他今年秋天就要进入寄宿学校读书了,所以最近这段时间,家里的大人们总是顺着他,满足他的一切愿望。
至于他们野餐的地方,也不是什么荒郊野外,而是梧桐区的晨光公园,那里是索德曼第二大的公园,第一大是皇家公园。但皇家公园只有极少的日子会向普通民众公开,甚至小贵族都不能轻易前往,所以晨光公园就是索德曼最大的平民公园。
呃,可能也没那么平民,因为要进入晨光公园,必须衣着体面干净,且向守门人支付成人5艾柯,儿童3艾柯的入园费用。有梧桐区的巡警在公园里巡逻,公园里还有很多小商贩,那里算是一个体面的休闲场所。
巴塞缪尔爵士的住所,并不是一座城市中的小庄园,而是一座外观普通的三层小楼。但是,这里是梧桐区的几个高价街区之一,这栋小楼的价钱比梧桐区其它地区的房屋昂贵得多。
“这是他们在索德曼的住宅,爵士一家的大多数时间住在乡下的老宅,只有春天和初夏时,会在这住上三四个月。那好像是总局的马车?”
确实是总局的马车,它停在爵士府邸的门口,有几位总局的警察正在从车上下来,而且他们其中一人是熟人。
威廉姆斯·钱德勒副督察站在巴塞缪尔爵士府邸的门口,十分开心地对奥尔挥着手:“蒙代尔警官,能在这里巧遇您,可真是太让人高兴了。”
但这次跟他一块的不是波罗斯泰,不过这两位人类警员奥尔看着都有几分眼熟。
啊,奥尔想起来了,第一次他被邀请参加炸弹客的专案组时,那些把血族的警察扔在一边不管,聚在一起商量案件的人类警察里,好像就有他们。
他们看着奥尔、达利安和克拉罗斯的到来,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但钱德勒主动过去和奥尔谈话,顿时让他们的脸色更难看了。
但终归还是互相介绍了一番,分别是佩迪耶督察和谢察副督察,他俩一个胖,一个瘦,略夸张地说,就像是红色的柚子旁边站了一根红色的黄瓜。
无论心里怎么想的,至少大家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然后爵士的管家终于来了,一群人呼啦啦地朝里走。奥尔和达利安没去挤,达利安拉了两下奥尔的袖子,在他耳边小声说:“巴塞缪尔爵士,是希克林人。”
奥尔点点头,一位希克林人的上层人士,还是做皮肉生意的,大概率他和人贩子是有关系的,即使真的是小概率的没有,他都是“正经皮肉生意”,那单纯作为希克林人的上层,找一个希克林人下层的麻烦,总是比他们方便的。
管家这才带他们前往了二楼爵士的会客室,他们上楼的时候,却也正好有几位先生下楼。
两方人马在狭窄的楼梯上“偶遇”,一般在警局里遇到这种事,是没拿东西的让拿东西的,下楼的让上楼的,或者双方的吨位没那么大,一方侧身让另外一方过去。
但这几位先生,好像和走在前边的总局督察们僵持住了,带路的管家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他大概也以为那几位先生会让路,以至于所有人就像傻子一样,在楼梯的中段站了两分钟。
“先生们……”
奥尔听见老管家开了口,可就在同时,佩迪耶督察和谢察副督察已经迈步冲了上去。
随着几声肢体碰撞的声音,佩迪耶督察和谢察副督察竟然被推了回来。而那些先生们从他俩中间挤过,气势汹汹地挤开了钱德勒,撞在了克拉罗斯与达利安的身上……
然后他们就又被叽里咕噜地推回去了╮(╯▽╰)╭
跌跌撞撞,不能自控的那种,从楼梯中段,直接被推回了楼梯口,甚至有人跌倒在了地上。
奥尔也从队伍的最末尾,变成了队伍中间,和一脸兴趣的钱德勒并排站在一块儿。那两位在刚才的对峙中惨败的督察黑着脸跟在后边,整理着自己的制服。
同样遭受了无妄之灾的老管家则默默跟在最后,同样在整理着他的衣服。虽然他的脸上保持着矜持,但奥尔觉得这位老绅士的心里,一定在不断的MMP着。
佩迪耶发出没好气的嘀咕:“该死的私家侦探。”
第149章
奥尔终于知道那些先生到底是什么身份了,他们也终于离开了楼梯,只留下那几位侦探先生整理自己被弄皱的衣服。
羽曦犊+K
“我以为,私家侦探要么和官方的关系很好,要么会很怕官方?”奥尔问钱德勒,鱼尾区并没有什么私家侦探,毕竟那地方没人有钱雇佣他们,过去人们遇到了事只能找帮派,现在他们可以找警察。他对私家侦探的印象,都来自于影视剧。
“其实这种好玩的事情,我也是第一次碰见。”钱德勒从刚才就一脸兴奋,面带笑容,差点就要笑出声来了——奥尔也觉得这位王子有亿点闲,他向后看了一眼,“先生们,能解释一下吗?”
佩迪耶说:“刚才那几位都是索德曼最知名的侦探,因为各方面的原因……”
谢察插嘴:“绝对不是因为我们的能力!”
包括老管家在内,所有人都用古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他不多嘴,也没人朝那个方向思考。他也意识到自己做了蠢事,紧紧抿着嘴唇,不说话了。
佩迪耶无奈看了一眼自己的搭档,继续说:“因为各方面的原因,绅士们在遇到一些问题时,更乐意找那些私家侦探。这也让其中一些私家侦探变得傲慢自大,终日诋毁皇家警察。刚才那几位先生,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这可真糟糕。”钱德勒皱着眉,看了看他们俩,又看了看奥尔,略气愤地说,“皇家警察远比那些拿钱办事的家伙更可靠的多。”
“当然!”佩迪耶点头,不过当他的眼神瞟过奥尔时,也露出了几分不满。
“先生们,爵士的书房到了。”老管家开口。
事实上,他们已经在爵士的书房门口站了那么一会儿了。
众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制服,重新排了排队,管家对着众人一鞠躬,请他们进屋。奥尔他们朝里走的时候,谢察再次瞪了他们一眼,并想伸手阻挡克拉罗斯,被钱德勒看了一眼后,他只能把手收了回去。
——人类的皇家警察都是这样的吗?同样对人类存有强烈认同感的奥尔,有一种丢脸的感觉。
巴塞缪尔爵士有着一头黑发与一双栗色的鹰眼,他至少四十多岁了,但看起来比实际要年轻得多,仿佛只有三十多岁,方形的脸上五官轮廓颇深,以索德曼的审美,算得上英俊。他中等身材,有着强壮的手臂和肩膀,身材矫健。
不过现在他看来有些憔悴,双眼发青,下巴上长出了细细的胡茬,外套是新的,可里边的衬衫满是皱褶,显然至少有一天没换衣服。
他站在门口,与众人握手,带着大家进入书房一侧的休息区。
“你们好,警官先生们。”他的嗓音有些嘶哑,听得出来不是天生的,“咳!请找到我亲爱的妻子与我的女儿与儿子……就算只是他们的尸体。”
他的嘴唇发青,在说到“尸体”时,唇角在颤抖。
“请放心,巴塞缪尔爵士,我们一定会找回您的家人的,您永远能相信皇家警察!”谢察慷慨激昂地说,转头看向了克拉罗斯,“克拉罗斯代理局长,这件案子由总局负责了,带着您的人离开(滚)吧。”
奥尔不但没滚,反而直接上前了两步:“爵士,来的路上我听人说过您没有报警的原因,但我想这件事需要您自己解释一下,在得知您的家人失踪后,您为什么没有报案,或当时就找人寻找?”
“因为我的仇人有不少,同时我还是一个富有的人,那些在正常的商业上没办法击倒我,或者是单纯只想要几个钱的亡命徒,总会盯上我的家人。这些人有一部分我能说出名字来,但另外一部分我却根本不认识,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死亡威胁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新鲜事,警官先生,只不过这次是被那些小人物得手了而已——至少当时我是这么认为的。
除了向外寻找援助,我本人也是拥有一些能力的,我原本觉得,这是一件我可以自己应付的事情。而我已经为自己的自大,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看起来他的悲痛是真挚的,可不能相信。
奥尔把笔记本拿了出来:“能说说您怀疑的人有哪些吗?”
谢察还想打断奥尔,继续让他出去,但被佩迪耶推了一下,于是他们也闭上了嘴,一起跟着记录了。
“红酒桶俱乐部的努格特、蹦跳夜总会的甘蒂亚娜夫人,还有……”爵士一连说了七八个人,“必然还有更多人对我不怀好意,只是很可能,我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
“那么,您的夫人、女儿和儿子,是否有什么仇敌,和他们关系亲密的人又都有谁?”
“我的儿子应该没有,他才只有七岁大。但莎缇娜和薛克莎……我也不知道是否应该说她们有仇敌,但夫人和小姐的圈子里,总会有几个和她们合不来的人。具体的我不清楚,但稍后我可以叫女管家和贴身女仆过来。”
“一周前他们去野餐的事情,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安排?”
爵士思索了一会:“不能说临时起意,但也不能说是早有安排。”
这个回答就很让人难以理解了,不过爵士很快做了详细的解释。
“在他们去野餐的三天前,我们全家参加了一场舞会,蒂尼科,我的儿子,从其他男孩那听说,晨光公园来了一个魔术师和两个杂耍艺人,魔术师能表演很出色的纸牌戏法,有一个杂耍艺人长着蛇的舌头,他们还能训狗。
他缠了两天,终于我和莎缇娜点头了。但是,实际上,在他第一次要求时,我们就开始考虑了。毕竟他秋天就要去寄宿学校了。那两天多时间,是我们在考虑天气,还有在确定那三人是否安全,是否带病。
我原本想要将那三人叫到家里来表演的,但莎缇娜说服了我……公园很安全。光明在上,我怎么会认为公园很安全呢?”
他垂下头,摸了一把自己的脸。
“所以,这件事对蒂尼科来说,是临时的惊喜,但对于我和莎缇娜来说,却是早就准备好的。至于薛克莎,她之前是没什么兴趣的,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有些不高兴,才决定跟着一起去散散心。
那三个卖艺人现在都在楼下,莎缇娜他们失踪后,我就将这三人带回来了,但他们一直说什么都不知道。现在那些侦探先生们,应该正和卖艺人在一块。”
达利安给了奥尔一个眼神后,主动站了起来:“我想去那些卖艺人那问一问。”
他可以提前询问好大概的问题,另外,那些卖艺人应该至少被折磨了一周了,那些侦探虽然不至于在皇家警察也在场的情况下要了人的命,但说不定也会弄点手段把人折腾得没办法说话。
“当然。”爵士答应着,管家站出来表示可以带路。不过达利安走的时候,谢察也跟着跑了。
“您和您夫人的感情怎么样?”问话继续。
“十分要好。蒂娜……我的前妻重病去世后,我以为我的余生就是守护着薛克莎长大,直到我遇见莎缇娜,她让我的余生重新充满了色彩。”
“那么,您有情人吗?”
“……”刚刚还一脸浪漫柔情的爵士,表情僵了一下,“有。但那只是一些应酬,在感情上,我对莎缇娜从未背叛过。我也明白您在怀疑什么,我的情人并非固定的,他们都是随意的临时的召唤来的男女,一夜之间,他们就要回去做该做的事情了,我从未给与过任何人特殊的待遇,更未曾给与他们任何的承诺。
不会有人愚蠢到认为,伤害了我的天使与珍宝们,就可以替代他们的位置了。”
“换言之,与您有过情人关系的男女有很多。”
爵士的表情再次僵了一下,但还是选择了点头:“是的。”
“刚才我听您说,您确定他们是在公园发生危险的?”
“除了公园还能是哪呢?”可能是被奥尔刚才的那两次提问伤害了颜面,爵士有些激动,“他们是在白天消失的!总不能是有人在大街上劫持了他们!这又不是那些乡下!”
钱德勒反驳着:“不,还真有可能在街上被劫持,只要马车里被动了手脚,您没忘去年的缎带杀手吧?”
“可他们坐的是自己的马车!”
“但马车夫死了。”钱德勒因自己随口说出的话而灵光一闪,“马车夫死了!这不正说明对方是在车夫或车身上动的手脚吗?或者他们杀害了马车夫,换了自己的人上去。或者马车夫被收买了,并在之后被灭了口。
巴塞缪尔爵士,您可真的不该在警察来询问您车夫之死的时候,说您什么都不知道。您自己让最重要的线索被毁掉了。”
钱德勒并不是有意指责,他觉得他只是指出了问题而已,但这却让爵士恼羞成怒了,他站起来,挥舞着手臂:“你们是来干什么的?!我真该听从罗蒂尼奥侦探的建议,不找你们这些皇家警察来!我不是让你们来指责我的!如果你们什么都干不了,就滚出我的家!”
钱德勒也站了起来,直接走了出去。
但是奥尔还坐在原位,看见他没动作的克拉罗斯于是也坐了回去。
“你为什么还不走?”爵士看着他。
“因为我需要您的帮忙,所以我得破掉这个案子。而且我们和他们不是一块儿的,刚才您也看见了,我们差点被他们赶出去。”
克拉罗斯点头:“我们是分局的,那些家伙是总局的。我想您也听说过,总局的皇家警察,总是更高傲一些。而且我们两边合不来。”
爵士的脸色稍好了一些,当然他没忘,是奥尔最先向他提出质疑的,所以依然戒备地看着奥尔。
“我们能见一见爵士夫人和小姐的贴身女佣吗?毕竟刚才说好的,有些事需要向她们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