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公墓,凯特隆夫人和怀特夫人要离开了,但她们一转身,就发现了一些不速之客。凯特隆先生的弟弟与几位年长的儿子们,还有几位前妻。
凯特隆夫人咬了咬嘴唇,她知道情况有些麻烦,但她觉得应该可以应付。
“哇!”突然一声乌鸦的叫声传进耳中,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快速地从天而降。当它“嘭!”地落在地上时,更是带起了一片烟尘。
来势汹汹的那群人被吓了一跳,有些人甚至还发出了尖叫。奥丁面朝着这些不速之客,张开翅膀,蓬起羽毛,发出示威的叫声。
“没事,那只是一只鸟。”有人那么叫着。
“哇!”“哇哇!”“哇哇哇!”
更多的乌鸦的叫声从他们背后传来,黑压压带点红的鸦群来到了这片安静的墓地——它们的脚上都帮着一条红色的布,还有的戴着一枚红色的铁环,索德曼人都知道,它们是警鸦。
在天上盘旋的乌鸦们,首先用一阵白色的雨点向地上的人们打了招呼,多少带点臭的那种。这下所有人都尖叫了起来,顾不得去找两位夫人的麻烦,转身就跑。
本来难过的怀特夫人,看着那些人狼狈的样子,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谢谢,乌鸦警官们。”
“哇!”
在天黑之前,奥尔回到了家。
打开门时,达利安正坐在门厅里织围巾,身边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气精灯。他早就听见了奥尔的声音,但一定在奥尔进门后才站起来:“我去给你热饭。”
“嗯……”奥尔突然就心虚了,这证明他心里明白一声不吭地离开确实不对,他庆幸听了波罗斯泰的话。
达利安晚饭做的是肉丸面条,应该很美味,但吃完之后,奥尔却想不起来是什么味道了。
“白桦镇的猪,应该能出栏了吧?”奥尔找了个话题。
“应该是,期待着你将它们做出美食。”达利安的表情有些微妙。
阉割后的猪,确实长得更快了,但它们长的都是肥肉,达利安本人更喜欢有嚼劲的瘦肉。
奥尔对着达利安比了个大拇指:“你会等到的。”
东坡肉、炖猪肘、四喜丸子、脆皮五花肉、油炸五花肉、凉拌猪头肉……我来了!
有了这些话题做调剂,奥尔终于能说那些不好的事情了:“加西亚,我过两天要去哈勒姆镇。”
“……你说‘我’?只有你一个?”
“对,是有原因的。”奥尔撑着脖子,让自己不要因为再次袭来的心虚低头,他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对达利安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说完后,他就乖乖坐在那,等待达利安的回答——他明白囚犯等待宣判时是什么心情了。
“那看来……我的圣约翰节礼物,要提前交给你了。”
“圣约翰节礼物?”那条织了一半的围巾还在篮子里放着呢。
“你都知道的东西,当然不能作为圣约翰节的礼物。在这等着,我去拿给你。”达利安上楼去了,当他下来时,怀里抱着一个不小的礼物盒子,应该是衣服的。
这么大的一个盒子,奥尔竟然根本不知道他藏在什么地方了。
“打开吧,穿着这个走。”
奥尔打开后,呃,他囧了一瞬,因为盒子里放着的是一件男士束腰,还是金灿灿闪瞎人眼的那种。
在这个流行纤细美的时代,很多人都会穿束腰,无论男女,但奥尔和原主当然都没穿过的,因为这玩意儿太痛苦了。
不过奥尔还是立刻把盒子放下,然后脱起了衣服。奥尔相信,达利安不会特意拿这么一件东西来恶作剧,他很正经,这应该也不是卧室内的特别用品。
“它看起来确实是束腰,但实际上它很宽松,你可以把它当做一件稍微贴身的背心。缝制它使用的不是棉线,而是金属丝线,系带也是用金丝编织的,所以它很沉,但这点重量对我们来说,不算是什么。甚至束腰上的布料被烧光了,也能留下一个完整的框架……”
“能遮掩我的翅膀!”奥尔明白了。
透过框架会以为他没展开的翅膀是束腰的内衬,而且很多男士为了保持完美的体态,睡觉时也是不会脱下束腰的,这样他在外边时会很方便。
不过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他太费衣服_(:з」∠)_。
“对。”达利安亲自帮奥尔将束腰的扣子系好,带子绑上,他抬手摸了摸奥尔嘟起来的脸颊,“即使有这个,在外边没有自己人的情况下还是要小心。”
“嗯。”奥尔身体前倾,和达利安的额头抵着额头,“我会的。”
达利安动了动,和奥尔的鼻尖也碰在了一块儿:“带着奥丁走吗?”
“不,不带它。作为使徒,虽然距离过远的话,我们无法详细地感知到彼此的具体行为,但身体状况还是能了解的,只要它还是活蹦乱跳的,那我就是没事的。”
“……”
奥尔搂住了达利安:“我们去楼上告别一下?”
“好。”
——告别的晚上,是狂野的交响曲。
要留下来把事情安置好的奥尔,才意识到他要安置的事情是真的不少。和达利安告别后,他要把自己的产业都跑一圈,咳!话说,他现在到底有多少产业了?
“很多。”马克西姆回答,然后他给了奥尔一个大活页夹,奥尔刚以为这里边的是他所有产业的文件,就听马克西姆说,“这是目录。”
奥尔:“……”
“请听我详细为您解释。”
奥尔拥有这么多的产业,因为他事业的起点实在是太与众不同了。别人都是一家店开局,他是一个镇子加一条覆盖范围越来越广的街道。王储身份的零花钱,办案赚的钱,还有炸鸡的丰厚收益,都被扔进了这两个地方。
奥尔有着他自己的雇佣工人标准,工资、伙食、住宿等等,而且这个标准还不低。
可是,其他商人一旦了解到,从他们那购买的商品是供应给工人的,就会尽他们所能地偷工减料。这不是怀疑,这是真实地屡次发生过的事情,马克西姆拿着合同找上门,商人们反而是理直气壮的那个,他们宁愿支付违约金,也拒绝更换合约品质的货物。
“那些泥腿子就只配这些垃圾!早知道你是给他们用的,别想让我卖给你东西!”往往这么说的时候,那些人还会朝着地上吐一口浓痰。
这也是马克西姆从来都没有想到,他过去接触的商业也不是这个层次的,在走了不少弯路后,他决定干脆收购原料,自己找人来干。
所以,奥尔的产业不止有建筑队、炸鸡快餐、生鸡处理厂和银行,还有房屋租赁、制衣铺、木工铺、车马行、鞋铺、玩具作坊、面包房、奶品作坊、肉铺、酒铺等,商品都是面向中下层的,但是效益竟然很不错,甚至比如制衣铺和奶品作坊,已经开始接出口订单了。
“我有个问题,为什么我们的产品竟然看起来还挺有竞争力的?”他们给工人的工资和福利很高,商品也都是真材实料的,奥尔还以为这些只能内部消化呢。
“其实这个问题也困扰了我一段时间,那些日子我一直在查找账本,然后我发现,原因在您的身上。”
“我?我根本都没管。”
“不,实际上,您的付出是巨大的。”马克西姆笑了笑,“您没有从公司索取一分钱,恰恰相反,除了皇家警察的工资之外,您将你所有的收入,都交给了我,您说过只有在缺钱的时候再对您说钱的事情,您不需要从产业里拿钱。”
“……”艹!剩余价值!
长沟街上的部分产业,因为土地的关系,弯钩帮或比尔个人有部分占股,但比例也越来越小,奥尔在他的产业上,占据着绝对的大头。按理说,生产出所有商品的剩余价值,奥尔也该占据绝对的大头,但他半个艾柯都没要。
因为奥尔一直认为,养活那么多人是很花钱的,最近两年天时还不好,粮食在不断涨价。而且他活得很惬意,很好,他和达利安的工资够花的。其他狼人们也经常会带食材,家里不缺什么。
于是,这些该供养奥尔一个人的利润,除去用于企业发展的资金外,其余的所有金钱都被反哺给了工人们。
“如果索德曼是一个生命的话,那么您在做的就是在她的腹内,孕育另外的生命,一个更美好,也更强大的生命。”
“您还是该好好休息的。”
“我并不累,先生。我没有所有事情都亲力亲为,各个店铺里都有出色的店长。”马克西姆的眼睛发亮,他很快乐他精神抖擞,“我那段时间会那么狼狈,正是因为在算账,现在我已经知道了答案。如果一定要说问题……那么就是现在的凯特隆纺织有些问题。”
“怎么?”
“现在凯特隆纺织十分混乱,凯特隆家族内部的人有的想自己上位,有的很明显已经和外人达成了协议只想把企业打包出售,还有些人我也看不懂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作为接手了怀特夫人的财产而突然插进去的外人,我们几乎被其他所有人敌视。以单独的个人来讲我们持有最多的股份,但面对其他已经站队结盟的人,却不占优势。但如果半个月后还继续这样,这家企业就要完了。”
“你有什么想法?”
“拆分,以手里目前的股份换取部分厂房与地皮。”
“……我并不了解管理,我也相信你所说的是最适合的方法,但是,这份意外获得的产业其实并不是属于我的。凯特隆夫人的想法,是在她去世之前,凯特隆纺织依然是凯特隆纺织。请别着急,我相信凯特隆夫人并没有恶意,她只是更加地不了解一家企业是如何运作的,以及在失去船长之后,凯特隆纺织这艘大船的状况。
不要去打扰她,对凯特隆纺织……不需要去想如何挽回损失,这是一份白得的产业,无论变成什么样,我们都没有损失。所以,你放开手脚去找麻烦吧。”
第194章
“找麻烦?”马克西姆对奥尔的提议表示不理解。
“对。”
“以彻底搞垮凯特隆纺织为目标,让它破产清算。不过,凯特隆的实物资产——厂房、机器与工人,尽量弄到我们手里,或别让林根家族得到,又或者就随便吧。”
从马克西姆这离开,奥尔还是又去拜访了一次怀特夫人,他问对方:“如果……凯特隆纺织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了,您会伤心吗?”
怀特夫人的眼睛亮了一下:“乔治为了它放弃了一切,当乔治已经衰老到该享受生活的时候,它却成了上吊的绳子,如果它能为乔治陪葬,那可真是好极了。”
这样奥尔彻底没有了顾虑了。
他去总局拿了证明文件——皇家警察的总局一份,蓝衣总局还有一份。同时他还得到了一共50金徽的出差津贴,假如他这次的花费超过了50金徽,也可以在回来后提交报销申请。
奥尔产生了收集收据的想法,帝国的羊毛不薅白不薅……毕竟他是个大胃王,谁都知道,那一顿饭花掉几个金徽应该很合理吧?这也不算太多。
之后奥尔去了白桦镇,他到的时候正好是中午,镇子里现在到处都是绿色的小彩旗,每一处大门都挂着槲寄生,街道上干净却很少有行人,因为这个时间孩子们都在学校里吃午饭,成年人也都各有各的工作。不过,经常有拉货的马车来去,街道两边的商店橱窗里,也都摆着丰富的货物。
奥尔跟负责这的狼人托马斯还有几个人类道别,跟他们说有事就去找达利安或马克西姆,他将要去外地查案,离开半个月左右的时间。
回到索德曼,他又去了长沟街,和孤儿院的孩子们道别,跟白脸先生说请他写一些欢快娱乐的儿歌(别那么接地府了),跟比尔和第一个叫他爸爸的杰克道别。
然后……昨天晚上和今天早晨已经和奥尔道别了的达利安,一回家就闻到了从门缝里传出的熟悉的香气。
他一开门,就看见系着围裙的奥尔正把一篮子小面包放在桌上:“我从白桦镇带了猪肉回来,晚上吃糖醋里脊、软炸排骨和蜂蜜蹄髈,快去换衣服。”
“你……”
“我计算错了时间。车站已经没车了。”奥尔耸了耸肩。
达利安立刻发出了少年一样的欢呼,直接窜上楼梯,换衣服去了。
奥尔的出发时间拖后了一天,但第二天的早晨,离别仍然到来了,他还是得提着两个大箱子背着一把步枪离开了。临走时,达利安拿了一条黑色的毛巾,围在奥尔的脖子上。这不是那条能两人围的长围巾,但它用的材料显然也是狼毛。
“你把长围巾剪了?”
“我织了三条。”
“这时候就觉得我的羽毛很没用。”奥尔叹气。
“注意安全。”达利安亲了一口奥尔的鼻尖。
“回去看你的枕头下面,圣约翰节快乐。”奥尔亲了一口达利安的唇。
即使奥尔坐的马车转过弯,已经彻底消失了,达利安也依然站在原地,因为在他的脑海里,很清楚奥尔现在到了什么位置,知道他还不是那么远……
当回到房间里,达利安拿下了自己的枕头,他看见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和一封信。
那个奇怪的东西像是一个挂坠,上面有个用他和奥尔的头发编织的结,结的下面连着一根长长的白色的羽毛和一个用他的狼毛做的流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