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精灵的光分出了一点点,没有落尽奥尔的身体里,但落进了他的马赛克岛屿里。可它落进来就消失了,奥尔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改变。
分出了这一点光后,小精灵直接向上飞去,消失了踪影。
斗篷血族悲哀地问:“传承已经断绝了吗?”
“是的。”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可以尽力帮助你作弊,但一次接受两份‘遗赠’……即使我们的时代也还没有谁做过此等壮举。”
长袍血族:“我不看好你,小家伙,你现在的年纪,连信徒都没有吧?”
“我们尽量收敛自身的意志,但我俩本身便有着完全不同的力量属性,力量会与力量发生排斥,尽量驯服、驾驭它们吧……”两个血族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仿若回声。
“等等!”奥尔想了解更多的情报,他们说的那些话,他很多都听得迷迷糊糊的,也想尽量地拖延时间,但是,对方说开始就开始,没有给奥尔任何讨价还价的机会。
奥尔刚刚平安了没有几分钟的小岛屿,再次遭遇摧残。
之前,他的岛屿是战场,甚至是两位血族联手二对一,现在……
一侧生长出无数鳞爪,它们从地面下冒出,又猛地抓向地面,如植物的根系抓紧泥土,爪子与爪子之间的地面却向上凸起开裂,岩浆在地缝中流淌,毒气四处喷涌,就如一头毒龙正想爬出地面。
另一侧的地面长出一根根血红色的羽毛,第一眼看去,羽毛只有寥寥几根,翠绿的草地才是大多数,第二眼看去,草木、植物与动物都枯萎消散,细小的羽毛变得高大如同树木,它们在风中摇摆,绒羽在风中开开合合,露出一只只瞪圆的眼睛。
异变瞬间蔓延到了整个岛屿,之前那个草木葱茏的世界,已经面目全非。
羽毛和鳞爪一相遇就开始战斗,地面上又多了陷坑与泥沼。
奥尔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局面。
“奥尔!”他听见了达利安的声音,一根马赛克状的小草伴随着细弱的光芒出现在了他的脚下,但没等奥尔跑过去,一只鳞爪便抓在了小草上。
“先生,您一定会没事的。”“先生,您一定会变得有更漂亮的大翅膀。”“先生,一定要坚强……”
狼人们的声音陆续传来,地面上的小草冒出来又被撕碎,但它们很顽强,不断地冒头。
“先生,您很疼吗?”
“丹妮?”
“啊哈咦嗨哦嘿哟~小驴杰克满地跑,它的生活无忧虑,玩累了就去找妈妈喝奶。”
奥尔:“……”这歌出现在这种场景中,就很黑色幽默。
“啊哈咦嗨哦嘿哟~黑驴杰克拉车跑,它的生活有点累,停下来要被主人鞭子抽。”
“啊哈咦嗨哦嘿哟~老驴杰克无法跑,它的生活到尽头,到尽头,今日就要被剥皮,要被剥皮。”
更神奇的事情出现了,奥尔的眼前出现了三头马赛克的驴。虽然它们很迷你,都只有西瓜大,但十分强悍。
那头一看就很年轻的小驴到处活蹦乱跳,它踢踢打打,乱啃乱咬,羽毛和鳞爪竟然被它咬散了。它们的残骸飘落在地上,变成泥土、石块,或者细小的草芽。
健壮的黑驴跟在小驴的后头,踩踏着变得正常的地面,它留下的花瓣一样的蹄子印里,很快就能长出细密的绿草。这片区域重新回到了奥尔的控制中,但它们太狭小,也太不稳固了,附近的羽毛和鳞爪发现了变故,再次涌了上来。
老驴杰克颤巍巍地朝着奥尔跑来,奥尔本来伸手要把它托在掌心里的,但是,它高高地叫了一声,飞扑过来的瞬间化成了一张驴皮盖在了奥尔脚下的地面上,盖住了那些刚刚恢复的土地……
“烟囱里飘来了树莓味~树莓味~女主人在熬果酱~”
这是《烟囱里的小凯尔》……
那张驴皮覆盖的土地上面,长出来了一根突兀的烟囱,一个小男孩嘻嘻笑着从烟囱里飘了出来,突然,他张开嘴,双眼变成两个黑洞,嘴巴里满是獠牙,他从不知道从哪儿抓出来了一根通烟囱的棍子,像是个举着骑枪的骑士那样,举着这根棍子冲向了一片羽毛丛!
“别去!停下来!”小凯尔是虚幻的,但他童稚的身影就像是那些看见他就眼睛亮晶晶地围过来的孩子。
小凯尔扭头对他笑了一下,黑洞洞的眼睛向下弯,满是獠牙的大嘴向上弯,现在跑起来踉踉跄跄的奥尔没能抓住他,他冲进了羽毛丛,和羽毛一块炸成了黑与白的小绒毛。它们像蒲公英一样飘荡着,有的再次被同化,有的变成了各种昆虫,飞进奥尔掌控的狭窄世界里。
奥尔明白该怎么对抗同化了,明□□神力该如何使用,明白为什么那两位刚刚会提及“信徒”了。
他躺在了那块草地中,闭上眼睛。
精神力是一种神奇的感官,除了几乎包含了所有其它五感带来的感觉,还有更多肉体的五感无法形容的东西。精神力是无形的,却又具有可化为万物的可塑性。灵魂也是精神力的一种聚合产物。
这个岛屿也是奥尔自身的精神岛屿,是奥尔灵魂的一部分,或者说是他灵魂的精髓。这里本就是他的,就如他身体里的一个器官,但他从未使用过,他忽略了这里太久。目前的情况,就如一个从没学过游泳,甚至都没见过游泳的人,直接让他参加负重五十斤的千米武装泅渡。
哦,对了,背后还追着一条……两条鲨鱼,吃人的那种。
奥尔本身与精神岛屿是连通的,三神的战斗,接着二神的同化,又加上这些可爱小家伙们的到来,让他对岛屿的感触越来越深刻,他渐渐学会了“游泳”的方式,不过仅限于“狗刨”。
他笨拙地伸展出了目前感觉最清晰、自身掌控力最充分的精神力,让这些精神力像是植物的根系那样,在他狭小的领地上扩张,与那些羽毛和鳞爪搏斗。
不能着急。奥尔对自己说。
一头黑色的小狼艰难地从一根草里钻了出来,他舔了舔奥尔的脸颊。发出一声稚嫩的嚎叫,转身冲向了一根鳞爪,用细细的小牙啃咬着,一根长满了羽毛的眼睛戳下来,小狼消失的最后一刻还在努力地撕咬。
奥尔的眼角溢出一滴泪水。
一定,不能着急……
与此同时,奥尔生病的消息,随着亚伦连夜去接孩子们,并且在整个过程里表现出的焦躁与悲哀,开始在整个鱼尾区蔓延——这件事不难猜。
各个工厂里。
“我听说蒙代尔先生生病了。”
“怎么会?你不要瞎说!”
“是真的,我怎么可能诅咒蒙代尔先生?孤儿院里传出来。他想见见孩子们,所以把丹妮他们几个接走了。”
“……他已经连亲自来看完孩子都不行了吗?”
“可、可能是其他警官先生想给蒙代尔先生一个惊喜吧?”
“把孩子们带走,不让他们上学,你觉得以蒙代尔先生的性格来讲,这是惊喜吗?”
“这可真是太可怕,蒙代尔先生在上,请保护蒙代尔先生康复吧!”
“总之,我们能做点什么吗?给蒙代尔先生送点东西?”
“送东西的人太多,反而会干扰到蒙代尔先生休息吧?”
“那就让队长车间主任店长去送!”
“希望蒙代尔先生没事。”“蒙代尔先生一定会没事的!”“他不会有事的!”
孤儿院里,不上课的孩子们聚在一起。
“我也想去看望蒙代尔先生……”“谁让你上次考了倒数第四?”
“我们能祈祷吗?”“向谁?光明吗?”
“向蒙代尔先生祈祷,怎么样?”“你们不觉得这样很怪吗?”
“即使……我是说即使……蒙代尔先生的身上真的发生了最糟糕的事情,那么他也是化为了真的神祇。我的未来一生,只会向他祈祷。”
“蒙代尔先生不愿我们有任何对于‘神’的信奉,包括他自己。”
“我当然知道,但有些事没办法控制。就像是地面上的坑,总得有水灌进去。你们觉得是让光明灌进去好,还是让先生灌进去好?”
住宅区。
老人和刚刚从扫盲班回来的孩子们也得到了消息,他们更干脆和直接一些。
迪迪一回来,就看见波比大叔正在祈祷,迪迪一脸恐惧地靠了过去。
神龛里摆放的本该是太阳十字架,但实际上,那摆着的是蒙代尔先生的小画像。往常人们总会用一条手帕盖着那个小画像,毕竟,蒙代尔先生不喜欢人们把他当成神:“一切都是你们自己奋斗得来的,和神没关系。”
但是……总有人习惯对着个“东西”祈祷。光明确实没什么用,那就摆上蒙代尔先生吧。
(o°ω°o)鱼尾区的民众表示:我们真聪明~
第234章
不知道谁最先这么干的,但当第一个人那么做后,大家就都这样了。他们知道蒙代尔先生不是神,更不是什么神的师徒、代言人、地上行走之类的,蒙代尔先生他就是一个……有权力有财富,但不会乱用的,好人。
他没有《圣典》上神的伟力,也变不成高高在上的大光球。蒙代尔先生是个活人,他近在咫尺,他能给的,只是公正与秩序。
但鱼尾区的大多数人们也知道,他们不需要一个挥挥手就能给出无数黄金、蜜与面包的神,只要公正与秩序,作为一个最平凡的普通人,他们就足够了。
孤儿院那边传出来的说法,最恰当——先生是偶像,不是神。
神高高在上,总让人们赎罪,花钱的那种。而面对先生(的画像),少年男女可以向他倾诉恋爱烦恼,正当年的壮年男女会向他倾诉生活的疲累,大妈大爷愿意和他唠叨家庭琐事,就连小孩子也会偷偷摸摸把自己藏零食的宝地分享给他。
在面对先生本人时……大家却都不说话了。他们希望他少忙碌点,希望他能更快乐些。
“波比。”迪迪带着哭腔问,“如果我皈依光明,先生能好起来吗?”
“不。”波比摸了摸迪迪的脑袋,“如果先生死去了,那样一个年轻、善良的人死去了,那不正恰恰说明了,光明是恶魔,是不想让我们这些穷苦人过上一点点好日子的恶魔吗?就像扫盲班里说的,只有我们站在淤泥里,某些人才会觉得满足。不要向恶魔低头,那不会给你换来好日子,只会让你向深渊里越陷越深。
如果先生活下来了,那也正说明,先生比光明更加地强大。然后那时候你皈依光明了,你要怎么面对先生呢?
况且,即使你去了,你是真的皈依吗?嗯?”
“当然不会,我只相信先生!”
“所以,就别去与恶魔为伍了。”
“好的!但是……波比,我害怕……我们会回到过去吗?”
波比大叔把她抱了起来:“没事,别害怕,会好的……”
在鱼尾内与鱼尾区外,越来越多的人在得到消息之后,向奥尔本人祈祷着——当然也有人跑去祈祷光明,这是无法避免的——但他们确实都很明白一点,自己现在的生活,到底是谁在支撑着。
他们最短的人不过在这生活了几周,可能还不足一个月,但那种强烈的反差感,让所有人都不想回到过去的日子里。
一旦那个人死了,他们的世界会瞬间崩溃。
孩子们已经在唱第三遍了,声音已经嘶哑。大狼们进来过至少三波了。那些可爱的小动物们出现又消失,奥尔不知道这种情况是否会给他们造成伤害,他一直在努力,但效果甚微。
奥尔的领地范围,依然只是他躺着的这一小片,他根本无力向外扩充。
甚至疲惫感开始不断地冲刷着他,明明灵魂状态的他不需要呼吸,他却不得不张大嘴,艰难地喘息,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被扔上了陆地,在烈日下,一点一点被烤干的鱼。
有雨……落下来了。
细细小小的一滴,落在了奥尔的额头上。
冰凉的一点,却让他的精神一震。
“先生一定没事!是哪个混蛋在传播谣言?!”
充满愤怒的声音,是负责孤儿院的女性狼人南希,对方的身影清晰地浮现出来,又隐没下去。
又有“雨滴”落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