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推开了那扇门,这里只点着一根劣质蜡烛,一片漆黑的房间里只有那么一个孤独的光点。本该是卧室的地方充满了食物的味道,除了面包和奶酪的香味外,还有水果糜烂的味道,有两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堆满食物的床尾凳旁边,一边发出呻吟一边不断地蠕动着。
——他们甚至没有给这两个人一张桌子,食罪人们跪在地上进食。
“先生,夫人,您好,打扰……”
“啊——!!!”一个食罪人凄厉惨叫着突然转过头,蜡烛细小的光正好照亮了她半张腐烂的脸。
奥尔=。=地看着她。
不过,这位老奶奶显然没有夜视的能力,看不见奥尔表情的她,翻着白眼,紧紧拽住破烂的斗篷,摇摇晃晃地朝着奥尔走了过来。
那位老先生紧跟在她身后也转过了头,他们俩一块惨叫着:“太痛苦了!啊!太痛苦了!太……”
奥尔伸手按住了老奶奶的肩膀,先是一把拽掉了她的破斗篷,接着撕掉了她黏在脸上的“烂肉”。
撕下来后,奥尔在手上捏了捏,手感有点Q弹——这个特效化妆很真实,可以借鉴一下。作为代价,假如对方不是凶手,奥尔很乐意雇佣他们,假如是,那奥尔会尽量让他们临死前在监狱里过得舒服一些。
癒息正嚟4
老爷爷还没反应过来依然在怪叫着,被撕了伪装的老奶奶愣了一会儿:“你!你会罪孽缠身!被厄运所诅咒!”
奥尔后退到门口,两个老人重新兴奋起来,开始嚎叫着,结果奥尔找到了煤精灯开关的拉绳。
“咔嚓”室内亮了起来。
站在门口的仆人惊叫了一声,想冲进来,可又不敢,只站在门口“你!你你!”地叫着。达利安终于忍不住好奇,凑了过来。
突然的光亮太过刺眼了,两个老人在弱光情况下已经待了三天,眼睛受不了,奥尔赶紧又拉了两下拉绳,直到昏黄,老人们才能泪流满面地看着他。
“您想做什么,警察先生?”
奥尔没回答,走向了床尾凳,弯腰拿起奶酪,掰下来一小块塞进了嘴里:“有仆人看见一对老夫妇走进了沃伦·多特万的房间,需要我让人把她叫来辨认吗?”
“……”
“甚至不用她,外边的那个孩子胆子显然不大,我再去吓唬他两下,他应该就会招了吧?”
“我不会的!”那仆人大叫了一声。
也过来的子爵笑了起来:“虽然我要看到的好戏没看到,但现在这场戏也很精彩,‘孩子’你已经招了。”
年轻仆人吓得瘫在了地上,惊恐地瑟瑟发抖。
子爵摸了摸他的脑袋:“会被安排这种糟糕的工作,而且这还算是你这辈子唯一也是最后一次进入主人的住宅,‘孩子’你给自己多赚点钱是很正常的事情,反正也要离开的,还想给自己再多赚点吗?”
哭得惨烈的青年仆人打了个哭嗝:“我……三天前,他们用1个金徽做报酬,离开了一会儿。”
“哈哈哈!怎么样,警官们,我也很有当皇家警察的天赋吧。”
“……”奥尔神色复杂地看着子爵,“您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哦?谁?一定是一个充满了个人魅力的家伙吧?”
“一个错失了今生挚爱,但一生都过得逍遥快活的混蛋。”那个给他留了一大堆遗产,其中包括三块遗赠的家伙,卡洛菲斯伯爵,奥尔有如今的家底,还要感谢他,“您和他一样,都是‘放纵’的具象化。”
只要自己快乐就好,虽然在某些行为上遵守界限,但除此之外,完全无视道德与伦理。
第299章
“哦,我知道那位阁下。这对我来说可真是美好的称赞与祝福,蒙代尔警官。”子爵畅快地笑着,同时从怀里掏出了两枚金徽,竟然还算温和地递给了年轻仆人。
仆人一脸感激地看着他,收下两枚金徽,塞进了怀里。
无论是子爵又或者是那位卡洛菲斯伯爵,都是天之骄子,他们聪慧、健康、富有,接受了长期的教育拥有了这个世界最顶尖的知识,但是……
人各有志。
奥尔重新看向那两位老人,明白了已经败露,两位老人不再伪装痛苦狰狞,他们只是紧挨着站在那。当奥尔看过去,两人主动开口了。
老爷爷:“考特·多特万为您服务,先生。您可以叫我老考特,我们只是杀了我们的儿子,警官先生。”
老奶奶也行了个礼:“米莉·多特万。不能说是我们杀了他,他是自杀的。您看看我们的身体,我们是如此的虚弱,而沃伦是那么的强壮……”紧跟着她就哭了起来,“我们把他养得很好,真的很好。”
老考特搂住了米莉的肩膀:“我们付出了一切,让他上学,甚至进入了中学,他就像是好人家的孩子。他原本也确实很好,他是我们的希望。”
米莉哭得更激动了:“可他学坏了!他认识了一群坏朋友,他们把他带去了糟糕的地方,而且、而且他竟然说自己恋爱了?”
“爱上了一个什么贵族,男人。他说他想去给那个贵族当情人。我们给了他一切,他就这样选择自己的人生?”老考特用双手去抓自己的脸皮,抓下了伪装,也抓破了他真的脸皮。
老考特:“我们给了他,也能收回。我们让他选择了,将一切还给我们,还是改变主意。”
米莉:“他选择了还给我们……”
死者用一条生命还了回去。
诺顿帝国虽然没有孝这个观念,但这种死者“自愿”选择的行为,上了法庭,还真的不一定能判处他们死刑。
子爵撇了撇唇角:“好了,你们杀了自己的儿子,那么偷盗的财物呢?”
“我们没有偷东西,这位老爷。”老考特摇头,“干我们这一行的,名声很重要,我们能到公爵家里食罪,正说明我们是最棒的!我们虽然已经老了,但运气好的话还能活上十几年。偷东西很容易被主人发现,我们会被吊死,但好名声却能让我们……”
“停!”奥尔让这位语气之间对自己职业自豪感越来越强烈的老考特闭嘴,“请不要再插话了,葛雷帕子爵。”
子爵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
“你们儿子的‘坏朋友’是谁?谁告诉你们沃特也来了,谁告诉你们他在哪个房间的?”
在已有的名单与证人证词中,确实是有十三位“服务人员”的,三人是客人带来的男伴或女伴,十人是新任公爵聘请来参加晚宴的——在自己亲爹的葬礼上,请来特殊服务人员……
这是贵族的普遍作风问题,与本案的案情无关。但是这些人都不知道死者沃伦·多特万,也没有贵族站出来表示,这个人是他们带来的。
所以对于死者才会是没人知道他怎么来的,子爵也只是认识他而已。
然后子爵把人拉走了,可那是个突发事件,除了子爵与在那条走廊上的仆人之外,没人知道沃特在那。
这对食罪人老夫妇刚刚来到公爵宅邸时,绝对是来了就被直接塞进三楼的这间主卧里,他们怎么能直接找到一楼儿子的房间的?
“……”两名老人一起沉默地低头。
“这么看来,对于那些‘坏朋友’,你们并没有刚才展现出的那么厌恶。”
“沃伦是自杀的,我们是无罪的,但假如说出某些人的名字,与将套索套在头上无异。”
奥尔看向那位刚刚拿到了金徽的年轻仆人,仆人也看了过来,年轻的脸上没有了刚才的惶恐,倒是多了几分贪婪和期待。
“我知道为什么你只能获得这样的工作了。”达利安的手搭在了男仆的肩膀上,“先生,您可以选择,在这说,或者由我们将你带下去,由他们从您那获得答案呢?”
“不!你们不能这样!你们怎么能这样呢?你们……”达利安直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朝外拉。他的力量能轻而易举地把人拽走,可这个仆人却能在原地挣扎了好一会儿,“我说!我说!是个女人!我不认识的女人!”
“我、也不知道是几点,但应该是楼下的晚宴开始前,因为音乐还没响起来。
有个女人来到了这儿,说是好奇食罪人到底是怎么工作的,想进去看看,她给了我一枚50艾柯的大银币,我就让她进去了。
但她刚进去我就后悔了,因为那个女人明显和这两个食罪人认识。她在和他们说话,我让她赶紧出来。但是她反而威胁我,说假如我叫来了人,倒霉的也只会是我,毕竟我才是食罪人的守门人……”
男仆脸上流露出几分悔恨,他确实是该悔恨的,假如当时他没把人放进去,那后边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
“然后呢?”
男仆刚刚因为悔恨而显得顺眼了些的脸上,顿时又变得“灵动”了起来:“然后她和那两个老人说了些什么,她就走了。对,她走了。”
“我想您的耳朵是好的。”达利安叹气,“您应该听到了,我们已经确定食罪人曾经离开过这个房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离开的,但我虽然放了人进去,但这两个食罪人在我看门期间,绝对没从大门里离开过。或许……或许那个女人是个魔女?对!她一定是个魔女,所以她在离开后给他们留下了什么东西,让他们穿了墙!
我说的都是真的,警官先生们,请赶快找神父来,抓捕那个魔女,和这两个恶魔的同伙吧!”
众人:“……”
奥尔对达利安摆了摆手,没有继续询问男仆,他自己转身再次面对两位老人。
“两位,你们已经听到了那位先生说的话。沃特先生的情况,确实可能让陪审团因为对你们心生同情而免于死刑。但假如你们被打为了恶魔,那同样将会面临被烧死的最终结果。尤其你们的职业特殊,这会让陪审团更偏向于对方的指控。”
食罪人虽然是社会底层的职业,但这对老人的谈吐不像是没受过教育的底层,至少他们说的话,比这位男仆更像是人话。
两位老人对视一眼,最终老考特开口了:“确实是一位女士,她自称是沃伦朋友的妹妹,告诉了我们沃伦也在这儿。她还给我们带了衣服,让我们可以去见沃伦。”
米莉:“她告诉我们,说这宅子不久之后会发生大事,我们最好带着沃伦离开,否则会惹上麻烦。那个女人不怀好意,假如我们真走了,才会惹上麻烦。”
“食罪人是被忽略的人,原本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的。”老考特看着奥尔,有一种对他不按理出牌的指责。
这可真是理直气壮的杀人犯。
“你们能认出那个女人吗?”
老考特:“认不出来,这太暗了,她和别人一样穿着黑色的长裙,还戴着头纱。”
“我能认出来!”男仆突然叫了起来,“我的眼神很好,所以才能得到这份工作,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就是她!”
随着他伸出食指,被他指出的女性尖叫了起来——是跟着雪莉来认人的女佣。
“什、什么?不,我没有!我当时一直在楼下工作!”
“不,我很确定,就是你!你是女巫,算是魔女,在两个地方看见你并不奇怪!你……啊!”
奥尔一步上前,两个巴掌下去,安静了。
这家伙终于意识到他的错误有多严重了,他的自救方式,就是让这个错误的发生不是因为他的贪婪或懈怠,而是因为迫不得已——普通人面对黑暗力量女巫的那种迫不得已。
“下流的家伙。”子爵一脸恶心地向远离男仆的地方退了两步,“您这么确定这两个人不是偷盗者吗,蒙代尔警官?”
“您对沃伦说过公爵书房里的金库该怎么打开吗?”奥尔问。
“在这件事发生前,我甚至不知道那有个金库。”子爵立刻喊冤。
“那就不是他们。更何况,您觉得这两位老人的胳膊,要怎么把一箱子珠宝抬出去?他们又能把东西藏在哪儿?假如有同伙,那他们俩有什么必要自己离开主卧室,增加自己的嫌疑吗?”
两位老人拼命点头。
可奥尔又转头看向他们:“但这只是根据目前的证据得到的结论,假如有新的证据发现,那你们又会成为嫌疑人。所以请配合调查,你们认不出来那个女人,但还是认识你们儿子的坏朋友吧?”
米莉:“不,我们不认识,警官先生。刚刚我们确实是想隐瞒那位女士,无论她是出于什么目的,我们都感谢她告诉了我们沃伦当时的情况。沃伦自己说的,他就要和那个男人走了,很可能错过那个机会,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他,无法让他偿还对我们的亏欠了。”
老考特:“他一开始每周只有五天在住校,周六和周日会回来帮我们干活,接待客人。可后来他就一直都住在学校里了,一个月只回来一两次,留下一些钱,只说和他的朋友在一块儿。可到底他的朋友是谁,我们从来都不知道。”
奥尔让雪莉把那位受到惊吓的女仆带走,又交代了安卡两句,趁着这个空闲,子爵好奇地凑了过去:“接待客人?你们食罪人要怎么接待客人?”
“不是接待我们的客人,是接待他的,先生。”米莉笑了起来,已经撕掉伪装的脸上,露出几分慈和,“他是个英俊的壮小伙子,很多女人喜欢她,而且他的孩子很漂亮,能卖个好价钱。”
“……”子爵都因为过于难以置信而愣住了,“你们……你们难道不是因为他要被男人包养而要杀了他吗?”
“当然是因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