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现在是别人打仗,离得这么远,奥尔既看不见战场上的惨况,又很清楚自己说的任何一句话都对战场产生不了影响,所以对于瞎逼逼毫无压力。在纸上谈兵这件事上,奥尔觉得自己还是很强的。
国王看向她的大臣们:“你们觉得可行性呢?”
这群大臣们还是表现出了他们专业性的一面,他们分成两边开始在沙盘上推演。
“匈塞在汉克斯森林筑起防线,虽然会造成逃散士兵的部分损失,但会给与普士顿迎头痛击,毕竟普士顿在追击过程中,已经遗失了大量的重武器,并且兵力严重分散。”
“以目前卡特堡的兵力……普士顿只要集结五千人,就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占领城市。因为根据情报,卡特堡已经一团乱了。而卡特堡,现在堆积着大量匈塞为作战准备的物资……”
国王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奥尔:“你有着很出色的战略眼光,亲爱的。”
“不,陛下,我只是瞎说的。最终结局,还要看真实的前线情况。”奥尔摇了摇头,“陛下,我能问一下,异族的军队去哪儿了吗?”
“他们的战场在别的地方,打了几次,势均力敌。”国王向侍从示意,对方给奥尔拿来了一个文件袋。
奥尔打开后,发现里边也是战报——它是这么标注的,但内容……
战斗的地点是康福柯峡谷,匈塞普士顿的边界线上的一个地点。战报上记录了七次发生在峡谷中的战斗,五十对五十,一百对一百,一百五对一百五以此类推,最后一次记录的战斗是三百五对三百五。
每一次的结果,都是两败俱伤,两边人没有一个还能活动的那种。所以这是什么?有固定地点的多人决斗?
“异族是这么用的?”奥尔看着这个,忍不住发出疑惑。
“不能让异族和人类同时出现在战场上。”泽勒公爵为奥尔解释着,“人类的士兵会变得过分恐惧,或懈怠。”
“……哦。”奥尔有很多话想说,但他忍住了,因为他知道,现在说这些,都是没用的。
“短时间内,不会有新的战报传来了,亲爱的,你去忙你的事情吧。我会给你送一份战报,需要的时候,我也会叫你来。”国王十分开心地对他摆了摆手,奥尔行礼的时候,只觉得他要被其他人的眼睛看得烧起来了。
奥尔正跟着仆人朝外走,突然后退一步,从角落里窜出的男人扑了个空,他脚下失控,虽然没摔倒,但十分狼狈地撞在了柱子上,鼻血直接喷了出来,他捂着鼻子转过身,发音模糊地咒骂着:“魔鬼!”
他是国王的丈夫,坎菲尔特斯亲王,他保养得还是很好的,钱德勒的容貌其实更像他。
奥尔想绕开他,但对方快走两步还是要挡住他:“你在畏惧我吗?你——”
他被奥尔撞开了,后退两步背脊靠在了墙壁上,他稳住脚步时,只能看见奥尔匆匆消失在拐角的背影了。
当奥尔到达宫殿门口的时候,正碰见了各国的大使,匈塞的布勒裴大使虽然眉头紧皱,但在看见奥尔时,还是对他微笑着点头致意。
回到家的奥尔只觉得累得要死,他宁愿和天使打一架。刚把自己扔在沙发上,奥尔又强迫自己坐起来,因为他还有亲王的回信没看。
那封信上,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我已经在准备嫁妆了”
在见国王之前,奥尔看见这句话是不理解的,现在,奥尔眼泪都要出来了。亲王已经明白,事情根本不像奥尔想得那么美好,恰恰相反,他们被逼进绝路了。
他十分理解什么叫孙大圣跳不出如来的手掌心了。
奥尔甚至有一阵儿在自暴自弃地想,要不要和亲王商量一下给他准备什么嫁妆了。但是看看桌上放着的橄榄球(不对!)未成品狼毛毡,奥尔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近期确实不能总是想着逃跑的问题了,连续三船人和财物过去,应该已经可以较充裕地支撑达利安前期的发展需要了。西大陆开战,各方都会有所影响,很可能爆发难民潮。殖民地的其他区域不会维持和平,各国海军更不会闲着,海运将会受到影响,蒙代尔航运的钢铁巨舰回城的时候多运粮食,少带人吧。
下午剩下的时间,奥尔跑了一趟分院——作为一个毕业N年的文科生,奥尔虽然博览群书,但依然不认为自己会做玻璃和炼铁,而这个世界相比起蓝星还多了魔力与机械造物,他们的科技树不可能和蓝星一模一样。拨款是里瓦斯的事,项目审核是娜塔莉的事。但他偶尔还是会提供一个方向的,比如速溶咖啡这种。
随着战争的阴云在头顶密布,奥尔偷偷给了娜塔莉一张单子,希望她能将研究更偏向这些项目。
其中包括无线电、煤动或气动车辆等,还有上次和速溶咖啡一块放下去的,关于罐头、奶粉、吸尘器和空调的研究项目,应该也有眉目了吧?
尤其是奶粉的,浓缩咖啡的全套生产线图纸都有了,奶粉比咖啡困难吗?
结果奶粉并不是比咖啡困难,只是分院的人还在研究更好的,营养损失更少的奶粉生产方式。那奥尔就不催促了,至于罐头也有眉目了,不过现在有个问题。
“要打开罐头太困难了。”研究员递给了奥尔一个铁皮盒,“我们现在是用刀打开它,但在开盒的过程中,总是容易弄伤自己。有鉴于买食物的总是家庭主妇,这样的罐头大概很难卖出去。”
“这个我可以帮忙。”奥尔很开心地笑了,为研究员们介绍了拉环、开罐刀,以及侧面拉开等各种罐头的打开方法。用马赛克直接演示,清楚易懂。
罐头厂和速溶咖啡厂这两个企业只要在波塞科尼建起来,波塞科尼就算是活了,造船厂的大型货轮要赶紧跟上了。
“罐头厂在索德曼可以开始建设了,还有……”奥尔突然皱了皱眉,“娜塔莉,你看过林根家的布吗?”
“林根家的布?薄的能透光的那种?”
“对,你觉得,那种布能改成医用绷带吗?”
“……能。”
奥尔笑了,真是不能小看任何一个人。林根家早就调转船头,开始为发战争财做准备了,民用市场算什么?政府订单才是大买卖,尤其是战时来自军队的政府订单。林根家族愿意用天使药的利润填补纺织业大窟窿的原因也找到了。现在的这点损失不算什么,只要能拿下军队的订单,到时候得到的可不只是金钱。
应该不止林根家族,整个世界,不知道有多少人物,都在为了战争做准备,也都在意图通过战争实现人生与家族的地位跳跃。但奥尔因为一直惦记着跑路,所以明明早看出来了战争,他在诺顿的各方面在应对战争方面,却都严重准备不足。
“不过,我们还来得及。”奥尔深呼吸,灰色的双眼越发明亮。他至少要在诺顿撑过战时,不能摆烂了。
正在工作的里瓦斯看着提了个箱子跑进来的奥尔,不由得抬了抬他的眼镜。
“我们得建厂了,里瓦斯。”
“当然先生。”里瓦斯表示:我毫不吃惊呢。
“请稍等,先生,让我把这些工作做完。不过,您可以在会议室里先把这些摆开。”
“好的,里瓦斯!哦,对了,我还得用一下这里的厨房。”
这个倒是让里瓦斯有点吃惊:“既然是先生要求的,当然没问题。”
奥尔在会议室里摆文件,马赛克在厨房里忙——身为知情人的人类厨子好奇地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毕竟整个鱼尾区的人都知道,先生还是个出色的厨师。
里瓦斯带着南德斯他们到达办公室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厚厚的资料。他深吸一口气,坐下,和奥尔开始讨论。部分工厂没必要开设新厂,可以对旧的设备进行改造升级。部分企业的规模,奥尔和里瓦斯产生了矛盾,不过在友好的讨论后,还是能达成一致的。
开会过程中,六点多的时候,奥尔收到了一次亚伦送来的最新战报——匈塞大败。
普士顿军队的将领们确实是追在自己士兵的屁股后头,但那只是看起来的样子,谁能想到了?这群普士顿前线集团军的高级军官们,竟然就只带着自己的随身勤务兵,一路纵马驰骋,直接朝着卡特堡去了。
他们收拢了一些遇到的普斯顿军队,打崩了大概匈塞集结起来的两个千人集团,带走了他们的军装。这些人就靠着破破烂烂的残军军装,毫无阻碍地进入了卡特堡。这个时候卡特堡已经是一团乱,大量的民众向外逃亡。
这些散兵进来后用蹩脚的匈塞语大喊了两声:“我们完了!匈塞败了!”立刻引发了民众的进一步恐慌。
普士顿的军官团几乎在没有任何阻碍的情况下了,占领了空无一人的市政厅,他们在把旗帜换成了普士顿旗后,原本准备烧了军械库就跑的,可是一队成员混杂,但很显然是统一行进的五千人普士顿陆军,开到了卡特堡。
他们是由那位炮兵连长带来的,只不过连长最初出发追击的时候,只有五百多人,追击的过程中人越来越多,有看见这边成建制过来归队的自己人,也有半路上抓的战俘。他一路留下人看守战俘慢慢走,一路前进,所以才比这群骑着马跑过来的军官团慢了一个多小时。
第442章
普士顿和援军合流,这下不用跑了,卡特堡确定被占领,现在各国都收到的具体战报,就是从卡特堡电报局发出来的。可匈塞的军官们,很可能还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后路已经被截,依然无头苍蝇一样地乱跑,意图收拢起自己跑得同样到处都是的士兵呢。
这次战争的开始,双方都犯下了严重的错误,后勤补给官和炮兵连长做出的选择也不能说谁对谁错。因为也有可能匈塞那边抵抗住了普士顿的冲击,那到时候炮兵连长就要受到军法处置了。
普士顿偷家的行为更是冒险,一群高级军官把自己当成了特种部队用(他提议进攻卡特堡也是用异族),假如有匈塞军官已经集结了两千人以上的队伍,还和他们来一个狭路相逢,那普士顿的前线指挥系统就要被一锅端了。
这场……不像是战争,其实更接近于闹剧的变故,证明的也只是幸运在普士顿一边。
奥尔叹了一声,没想到自己竟然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同时感叹这战事简直和电影一样,就把战报交还给了艾尔迪——这也算是机密,只能奥尔自己看,并且不能在未经国王允许的情况下,向外泄露。
奥尔更关注的,当然还是自己家的事,奥尔很快就回到了会议室里。
“假如要达到您所要求的建设速度,我们需要更多同族的帮忙。”
“我也可以加入。”
“那就没问题了。”
奥尔站起来就要离开,里瓦斯抬了抬手:“呃,您没忘记什么吗?”
奥尔看了看整个会议室:“你不需要这些图纸吗?”
“不,我的意思是……好吧,没什么。”
奥尔笑了:“餐厅里为各位准备了夜宵,吃过了再工作吧。”现在已经是九点多了,天彻底黑了。
他没给他们准备烧烤之类的,而是做了粉丝面汤和烧麦,他们应该能吃得很舒服。
“哦!!!”
提着箱子走出办公楼的奥尔有些惭愧,他这个黑心资本家,用一顿饭就把员工们收买得全心全意熬夜了。给他们加点工资?虽然大家都属于拿了工资没地方花的类型,但也得加。要不然再加点别的福利?或者多招点人手?
奥尔正思考着到底加什么福利,以及从哪儿能多拐……招点人手的时候,一辆警车朝着他疾驰而来:“先生!”亚伦从车上探出半个身子,“匈塞的大使正在局里等您。”
今天白天刚刚在王宫门口见过的匈塞大使,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丹尼给两人放下咖啡,告辞离开了。
“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来打扰您,蒙代尔先生。”布勒裴看起来很焦虑,“但在诺顿,也只有您是我的朋友了,我太需要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能倾诉了。”
他没有要求奥尔站位,而是直接扮弱势,和奥尔攀起了交情。
“我们当然是朋友,布勒裴大使。我很高兴您在这个时候愿意来找我,我也很高兴能和您坐下来聊一聊。”
布勒裴对着奥尔笑了笑:“您能在这个时候,依然承认我们是朋友,就已经十分感谢了。过段时间大使馆会举行一场宴会,欢迎您或者您的朋友到来。”他递了一张请帖给奥尔,十分诚恳地发出了邀请。
说好了来倾诉,结果放下请帖,布勒裴就起身离开了。这个时候,布勒裴不可能强迫任何一个人做出承诺,更何况在诺顿,他们做了承诺也没用,一切都是国王说的算。布勒裴最多只能稍微影响一下近臣们的偏向,让他们恰当地帮国王吹吹风而已。
把布勒裴送走,奥尔拿着请帖摇了摇头,今天之前大使馆的宴会可从来都没邀请过奥尔——虽然两人确实有了一星半点的友谊,可奥尔的身份根本够不上出席那种级别的宴会。但是现在,布勒裴甚至没要求奥尔本人到场。
这封请帖奥尔不想去,可还真不能丢。因为……他确实得争了,要站住脚就少不了出现在这种场合。
奥尔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大半夜去敲响了阿尔弗雷德的门,老爷子竟然是打扮整齐来开门的,虽然奥尔很高兴没打扰老爷子睡觉,但还是很惊讶:“您竟然还没睡?”
“世界这么热闹,怎么可能睡得着呢?”阿尔弗雷德礼貌地微笑,“请进吧,先生。”
老爷子给奥尔沏了一杯咖啡,加了厚厚一层奶油,放下杯子的时候他对奥尔挤了挤眼睛:“您研究出来的这些新式的吃法确实很美味,请随意。”他还放下了一碟子曲奇,上面都抹着酸甜的樱桃酱。
甜食,实在是让人放松的一件事。奥尔恍然发现,他有一阵儿没吃东西了——他会去吸收狼人的生命力,总不能把自己饿死。但自从达利安离开后,他很久没像人类一样进食了,喝咖啡和奶茶也只是出于礼仪,他都忘了它们的味道了。
喝了咖啡吃了曲奇,放松下来后,奥尔才把情况讲给了阿尔弗雷德:“我应该早点来向您请教的。”奥尔低下了头,阿尔弗雷德就是亲王为他准备的一位关于贵族和政治的老师,可他竟然一直把这位老人放在一边,只让他当一位作家。
“不,我不认为您做错了。”阿尔弗雷德叹气,“假如您是阶段性地向我来说明这些情况,我提出的建议也和您本人的决断相同。这并非安慰,而是现实。您的每一步都不是错的,只不过……谁让操作这一切的,是一位强大的君主呢?她有眼光,有手腕,还有权力。我们得庆幸,她就要去世了。”
“是的,我们得庆幸……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坎菲尔特斯亲王一向就并不以智慧闻名。也正因此,他才当了国王这么久的丈夫。但莫萨娜夫人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您上位。”阿尔弗雷德沉吟了一会儿,“假如在位的不是现在这位国王,我会警告您,去保护坎菲尔特斯亲王的命。但现在既然是这位陛下在世,我对这位王子妃的了解不多,所以我只能说,这位王子妃很可能已经在私底下和教会达成合作。但具体他们会采取什么手段,很抱歉,我无法为您提供更多的建议。”
“您现在的建议,已经十分宝贵了。”
奥尔内心里有些感慨,莫萨娜应该是很了解他的,但是……奥尔也了解莫萨娜,她是一位多疑又理智的女性。当他们两人之间被国王摆上了盛有帝国权力的盘子时,莫萨娜绝对不会相信奥尔会自动放弃,他们俩绝对没有携手合作的可能。
因为莫萨娜是个拒绝拿人性去冒险的人。一旦和奥尔合作,而奥尔在国王去世后反悔,那莫萨娜将彻底失去翻盘的机会。
就算她没有了真正登上至尊宝座的机会,但王太后和摄政王太后的区别,可是很大的。
正因为了解莫萨娜的性格,所以,奥尔也不可能和她继续保持结盟,此刻的他们是毫无疑问的仇敌。
而关于阿尔弗雷德所说,坎菲尔特斯亲王假如真的被杀,那表面上看起来,获利最大的就是贪婪亲王,他不需要背负糟糕的名声,能毫无阻碍地嫁给……就是嫁给国王了。无论是否查出谁是真凶,这坏名声就是脱不掉,甚至再经过别的操作,甚至能阻止国王的婚礼。
不过那是对一般国王来说的,莫萨娜敢在海伦娜一世的眼皮子底下把坎菲尔特斯亲王杀了,那她不但什么都阻止不了,甚至还会把自己牵连进去,明年的今天就是她自己的葬礼了。
“至于这场宴会,以及之后的宴会,都是小问题,您可以让任何人代替您前往。安卡和亚伦、里瓦斯、约德尼……不,别看我,我不行。我是个一看就是家仆的老家伙,让我去会让对方认为您在侮辱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