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哥上来给路峥道谢散烟,“兄弟,麻烦了。不过你这个模样,真的是做老师的?不是娱乐圈的?”
“不用了,我不抽烟。”路峥拒绝,“是的,我是做老师的。”
“哎呀我滴个天,你这做老师多屈才,你知道那个演三界第一帅神仙的那个男演员吗?我瞅你比他第一多了。”胖哥收回烟,对路峥的外形给予了一个同性的认可。
楼上那个女人们围着的男主角,楼下的摄影们可都不太感冒。
小孩子模样,压根没有阳刚气,眼前的路峥才是真男人。
路峥礼貌笑笑,他不看电视,也不怎么关注娱乐圈,那三界第一男演员是谁,他更不知道了。
摄影们大部分话题路峥都没有开口接话的打算,他对这些话题没有共鸣,心思也不在这上面,他在等一会做完装造下楼的丽龙主。
顿沙这个嘴笨的,一路上描述不清‘盛装打扮’的丽龙主有多貌美,但只一句‘穿的婚服,满身都是红艳艳的’就叫路峥的脑袋里充斥画面。
路峥不知道丽龙人的婚服长什么样子,只能往苏和身上套他见过的喜服。
男人穿的古典喜服无非就是那么两种样子,要么是马褂,要么是有型制的古代服饰,但无论是哪种,‘婚服’两个字都相当不一般,叫路峥心生期待。
楼上的丽龙主当然知道路峥到了,因为顿沙已经回来了,“放心,路教授二话没说就跟我来了,一点都没嫌麻烦。”
“他没在上课?”
“没有,好像是在做别的事,穿的就像是电视剧里要去相亲的人一样。”在顿沙这傻小子眼里,正装和正装之间没有分别,戗驳领的西装和燕尾服一模一样。
“和去相亲的人穿的一样?”顿沙实在是不会形容,丽龙主都好奇起来路峥穿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
好在他的头饰也彻底整理好了,仿照丽龙人的穿戴,徐葳等人临时整了个花冠出来,原本戴花冠该盘起头,但造型师们一致认为,大波浪很好看,必须留下。
整装待发的丽龙主退开屋门,站在楼上,他一眼看到了立在黑熊身边的路教授,一瞬间,丽龙主也赞同起顿沙的话来,路峥穿的真就像是电视剧上去相亲甚至是结婚的男人似的。
不过很帅气,不愧是他的搭襟。
目光相触时,丽龙主歉意地向他被拖来的搭襟笑了笑,可路峥对他的笑全无反应,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像木桩子一般杵着,好像丢了魂儿。
没有过结婚经历,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结婚的同龄人婚礼VCR中都要有所谓‘First Look’瞬间的路峥,现在他明白了。
亲眼看到你所喜欢的人穿着漂亮的婚服出现那一瞬间,复杂的情绪会叫人的大脑变得空白,哪怕这并不是为了他们两人的婚礼所穿,这一秒好像也弥足珍贵。
路峥甚至明白了丽龙人一直常说的‘一瞬既永远’,究竟是什么意思。
直到他走入坟墓,也不会忘记的此间,便是永远。
繁重的行头叫丽龙主没办法蹦蹦跶跶到路峥身边,他只能走的稳当又端庄,而后静静停在路峥同黑熊身前。
“路峥,谢谢你能来帮忙。”
路峥轻咳一声,“没关系,只是举手之劳。”
黑熊见到丽龙主那颗香喷喷还扎满了花草的脑袋,嘴巴又蠢蠢欲动,但被路峥一个眼神制止了行动。
见到传闻中的路教授,徐葳的反应和胖哥如出一辙。
这林子到底是什么邪门的地方,怎么能这样盛产帅哥美女?
丽龙主站在路峥身边,有种时空错乱的冲突美。
徐葳忍不住从他们一行人出发到拍摄地,就掏出自己的小单反哒哒哒拍起照片当花絮。
雨林,少数部落里孕育古拙美人,黑马,公爵一般的绅士男人。
这人物,这画面,这构图,放到婚纱摄影门类去,都得要万把块一组。
到了制定地点,编剧和脚本已经提前将预设好的画面路线排演三四遍了,需要改变动位的地点,都贴心地附上了地面胶带,丽龙主被她们带着走了一遭,也记住自己该在什么点位上摆动作。
开拍时,唯一不确定因素的就是黑熊。
丽龙主踩着小凳子才骑上黑熊,宽阔的公马背像是坐在真皮沙发上,路峥在左侧牵马。
牵公马不像是牵其他的性情温和的马那般拎着缰绳就行,一般都要一手持缰,一手捏在缰绳距离马吻三十厘米的位置,强硬控制马头的动作,防止公马耍性子时候偏头暴冲。
来来回回走了几趟,黑熊的配合度都很高,高坐马上的丽龙主从层层叠叠的树影中脱身而出,谨记徐葳做的拍前指导,垂眸用鼻孔看镜头的丽龙主一入画,就成了所有人的眼中的焦点。
这味儿对了。
要的就是这种高高在上神灵的既视感。
只是没过多久,坐在镜头后面的徐葳抬手喊了停,“路教授能不能松开缰绳,你靠得太近,切远景和航拍的话就入画了。”
虽然这幅画面也很美,但不是她们想要的效果,成品画面里只能有丽龙主、马以及林子。
“我松开缰绳?”路峥迟疑,他不确定自己松开手,苏和能够控制好黑熊。
丽龙主却不怕,黑熊自打路峥来了就温顺至极,有路峥在这里,他很安心,“我试试吧。”
“那我去那边看着。”路峥拍了拍马脖子,确定黑马听懂了自己这句话,才把缰绳递给了丽龙主。
为了吃胡萝卜,卖艺的黑熊还是挺配合的,在丽龙主轻柔的纵缰动作下,明确了指令,配合地一遍又一遍从草丛中迈步出来,它跟它背上的丽龙主一个德行,都是鼻孔看人的。
摄影团队看天气明度差不多,掏出了航拍设备,无人机‘嗡’地升空,一台高飞俯瞰整个绿林,一台穿梭在林间收全景,最后一台飞的近了些,尝试从马屁股开始环绕飞行至马头和丽龙主身前。
这种运作时总发出嗡嗡声响的机器,黑熊第一次见到,它不确定地后撤了一步,无措地转了转耳朵。
可‘步步紧逼’的无人机叫黑熊逐渐紧张起来。
它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苍蝇’,救命啊!
天性胆小的马,在见到自己恐惧的事物时,第一反应肯定是扬蹄子跑路。
黑熊也是如此。
它忘了跟路峥的约定,忘了为了吃口胡萝卜出卖了自己公马的马格,也因为身上的丽龙主实在是太轻飘飘,忽视了自己背上还坐着个人。
一转马头,为了躲开这‘巨大的苍蝇’,撒开蹄子径直跑了出去。
坐在它背上的丽龙主被颠地惊呼一声,拿出自己毕生所学,扯紧缰绳的瞬间,就已经连人带马钻进了林子里,消失在了摄像头的拍摄范围内。
路峥猛地从摄像机后面站了起来,但显然,他想凭两条腿追上四条腿的公马压根不现实。
摄像傻了,“这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赶紧让上空的无人机跟着看他们跑到哪里去啊!”徐葳发话,“别一会把人和马都弄丢了!”
李经理直拍大腿,“这不会成为拍摄事故吧?要不要通知俞总啊?我得先告诉他一声去!”
顿沙更是两眼发直,仰天长啸,“阿图卢,阿祖要剐了我,还我丽龙主啊!”
沉下脸路峥没空和这些人一起手忙脚乱,受惊的马很少会跑到不认识的地方,更多是原路返回马厩这种最能给它们安全感的熟悉位置。
他嘱咐又要掉眼泪的顿沙立刻回去联系普尔萨,如果有黑熊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他。
而后,路峥头也不回钻进了林子里,依照地皮上被踩陷进去的马蹄印子和灌木中被暴冲出一条路径的巨大缝隙,找到了黑熊消失的方向。
必须有人要进入林子去,因为不排除黑熊会在行进过程中,将背上的苏和当做累赘直接甩下去的可能。
到时候丽龙主就要一个人可怜巴巴待在雨林深处了。
第44章 请求
丽龙主的骑术比起箭法, 实在逊色,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勒紧黑熊的缰绳,也没能把那一路猛冲, 浑身尽是傻劲儿的马头调转回来逼停。
它明摆是奔着林子深处去的。
雨林中的树木有明显的高度划分, 第一梯队是以望天木为主的突出高树, 以超越六十米的树高一骑绝尘;第二梯队是以棕榈科树种为主的树冠层,植物的叶片生长趋势像是打开的华盖, 鸡冠子似的支棱着:第三梯队是林下层, 这层多被矮小棕榈科和其他小型树占据, 肆意生长,枝丫横斜。
就是这些小树枝,在黑熊往林子里钻时,胡乱往丽龙主脑袋上刮, 逼的丽龙主不得不将逼停黑熊的事情放一放, 先压低身子,叫不怕挨抽的黑马替自己挡一挡这劈头盖脸的树杈。
丽龙主的脸蛋子要是被刮花了, 可不是小事。
黑熊一路勇往直前, 从单纯的逃避, 变成了在林子里兴奋的越障, 低矮的灌木它一扬蹄子就能跳过去,路经圆圆的水坑就更要用蹄子将那地方踩的水花四溅才能罢休。
和路峥预估的不一样, 黑熊压根没想着往塔木跑,往家跑不是自信公马的风格, 且, 它压根不认识这林子里返乡的路。
密密匝匝盘根错节的大树它跑过了一棵又一棵, 可眨眼间,不远处又出现了棵一模一样的绿树, 就好像它自始至终都在同一块区域内。
让一匹马理解雨林里常见的鬼打墙实在困难,还好是个晴天,如果遇上雨天起了雾,那才真叫原地踏步。
在不停追赶‘同一棵’邪门大树的行进过程中,不知过了多久,黑熊总算是感到了疲惫,交迭不断的马腿放慢了行进的速度,左右马眼不可置信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腰都快颠散架的丽龙主总算能直起身子,他一把扯下脑袋上负重的花冠,扽紧马缰,好商好量道:“黑熊,不要再跑了,我们慢慢走回去吧。”
再跑,他要吐了。
听到动静,哼哧哼哧的黑马动作一顿,长而黑的马脸上竟然能看出来几分尴尬。
救命啊!它好像忘了自己后背上还有个人。
但这也不能怪它吧,刚刚它跑起来的时候,这人怎么不知道叫一声呢?!
丽龙主轻轻摸着它的马鬃,干燥发硬,并不柔顺,“怎么了?累了?不想走吗?”
黑熊晃晃脖子,它也想走,但是往哪走才对?
马腿原地踢踏,一筹莫展。
“你还不认识林子里的路吧?”丽龙主看出马儿的纠结,“那要不要听我的,我能带你走回去。”
丽龙主可是丽龙林子里的活地图,马.眼中没有分别的树在他眼里棵棵不同,但这一带的确连丽龙人都极少进来,因为有不少蛇窝,且大多是有毒的竹叶青和五步蛇和环蛇,运气好点,还能见到追人的过山风和盘在树上装藤蔓的绿树蟒。
毒蛇算是住在林子里的丽龙人少数头痛的事情。
识时务者为俊杰,黑熊扬了扬脑袋,脖子上的缰绳叮当作响,看样子是做好被驾驶的准备了。
丽龙主轻轻提缰,它便顺从地调转了马头,迈开步子。
为了惯着背上的人,减少颠簸,黑熊跑的跟被阉掉的公公似的,一路夹着后腿跑.
目光正视前方的丽龙主看到来时的路,轻轻松了一口气,还好黑熊听话,倘若它像是折腾路峥一样折腾自己,那丽龙主的小命都要折去半条。
*
另一头,独自钻进林子里的路峥吃了衣服的亏,手工定制款的确不如速干T恤和防水衣裤在林子里吃香,几万块的臀皮鞋一脚深一脚浅,边缘已经沾了不少泥泞和地衣。
情急之下,路峥就连呼喊的姓名都下意识变成了‘苏和’,这种关头,他实在是没有所谓信仰的坚持了,这片林子里说不定埋葬了多少丽龙主,但是苏和只有一个。
可回应他的,只有树梢上不耐烦拍打翅膀的鸟和窸窸窣窣从草丛中翘着后腿跑走的蜥蜴。
这种时候,路峥突然明白了他家人当年的心情,尤其是他母亲。
薄桉是个雷厉风行又没多少人情味的果决女人,儿子像母亲,路峥就是她的翻版。
但薄桉对所有人都漠然,却独独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多加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