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雪意隔着门,听到邵怀峥和管家的谈话,就知道求情也没有用了。平时邵叔叔最愿意听管家的意见了,现在管家都求情了,也没有用。那他说什么,邵叔叔肯定更不会听了。
禁闭室在三楼,是一扇铁门,门上有一个四方的铁片能拨开,就像一扇小窗,只是小得可怜。
邵云重被关了一夜,再次见到裴雪意的时候,便是隔着这一扇小窗。
裴雪意拨开铁片,看到邵云重坐在地上,屋里的桌子椅子全都踹倒了,宣纸全在地上,墨汁洒了一地。
他知道邵云重很倔,是不会听话写大字的。
听到门上的动静,邵云重转头看过来。
裴雪意贴在门上,急急忙忙地往里递奶黄包。
四目相对间,他们谁都没有说话,邵云重凑到门边,从那个口子里把奶黄包接住了,他确实饿了,狼吞虎咽,三两口就吃完了。
等他吃完,裴雪意笑着露出一整张脸来,邵云重这才发现不对劲,“你怎么剪头发了?”
裴雪意没有说话。
邵云重猛地抬高了声音,“我问你话呢?你又想装哑巴?”
裴雪意说:“剪了。”
邵云重问:“为什么剪?”
裴雪意低着头,没有回答他的话,只问:“你还想吃点什么?我去厨房给你偷。”
“我问你为什么剪头发?”邵云重不理他这套,很凶地质问他。
“因为…”裴雪意终于绷不住了,一下子哭出来,“这样就不会有人欺负我了,你就不会跟人打架,我们就不会惹祸了…”
“我不想叔叔罚你…我们明明没有错…”
邵云重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裴雪意在绑架案之后,就很害怕利刃,这里面也包括剪刀,他很害怕剪头发,剪刀凑近脖子就觉得害怕,每次剪头发都要克服很大的心理障碍,所以头发总是很长了才去剪。
他觉得那些人是因为他的头发太长,才会说他是女孩,他觉得,只要剪掉头发就没事了。
邵云重有点难过,将手伸出去,摸他的脸,“傻瓜,这不是你的错。你没错,知道吗?”
裴雪意抹了把眼泪,“我再去给你偷吃的!”
“别去!”邵云重喊住他,声音又在顷刻间柔和下来,“别乱跑了,让我看看你。”
裴雪意便没有动弹了。
邵云重看着他的脸,想起在洗手间那场混战中,自己被校警制住,他跑过来冲校警拼命的样子,突然笑了。
真没想到,原来他还有这样的一面,就跟小豹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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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回忆·占有欲
邵云重打小就是个硬骨头,他一旦认定自己没有错,那就是十匹马也拉不回来,是绝对不会低头认错的。
邵怀峥关他禁闭,还罚他练字,他怎么可能照做?他一个字也没写,还把笔墨纸砚全都砸了。
偏偏邵怀峥这回也狠了心了,一定得要他低头认错,谁求情也没有用。
这事儿甚至还惊动了远在香港的邵夫人,邵夫人亲自打电话过来,邵怀峥也没有松口放儿子出来。
父子两人都不肯服软,但在邵家这样家族观念很强的家庭里,父亲是占据绝对强势地位的,处于弱势地位的儿子跟父亲硬杠,那肯定得吃亏。
邵云重在禁闭室被关了三天,邵怀峥还让人严加看守,不准任何人往里送东西。他饿了三天,被人从禁闭室扶出来的时候已经快晕倒了。
这件事最终还是邵怀峥妥协了,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饿死。
通过这件事,邵怀峥也看出来了,这个儿子长大后肯定是管不了的,小儿子天生叛逆,一身反骨。
自从小时候那场绑架案,他儿子被救出来后不是哭着喊爸爸,也不是跟他说哪里受伤,而是撑着一口气跟他说:别放过那两个人。
邵怀峥就知道,他这个儿子,骨子里是个狠角儿。如今再看,不仅是个狠角儿,还是个犟种。
从禁闭室放出来,邵云重被送回房间输液。邵怀峥关他,他心里不服,禁闭室明明有水,但他一口都不肯喝,所以就脱水了。
裴雪意坐在床前看着他,喂他吃稀粥,说话的语气,俨然一副小大人模样,“你为什么非要跟邵叔叔犟呢?明明只要服个软就行了。”
邵云重这几天听这话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如今裴雪意也这样说,他把手一挥,不吃了。
“又怎么了?”裴雪意举着勺子,有点莫名其妙。
邵云重皱着眉头瞪他,“你也要来说这些废话吗?我还不是为了你!别人说我,你也说,你有良心吗?”
“我…我还不是因为担心你?”
“那你就好好喂我吃饭,别说这些让我不高兴的话!”
“我看你是吃饱了,都有力气抬杠了。”
裴雪意也是个有脾气的,把碗一撂,不伺候了。
邵云重看他要走,连忙问:“你干嘛去?你不喂我了?我还没吃饱呢!”
裴雪意说:“你自己吃吧!”
邵云重意识到他生气了,赶紧卖惨,“哎…我头晕,恶心,想吐…”
“阿季,你别走,我真的有点难受……不骗你……”
裴雪意将信将疑地停住脚步,“真的?”
“真的。”邵云重装模作样地说,“可能是刚才吃太急了,胃不舒服。”
这回裴雪意相信了,“那我去喊医生来。”
“你别去。”邵云重拉住他的手,“你就在这里看着我吧,我不想一个人呆着,孤孤单单的。”
裴雪意皱了皱眉,“真的不要医生来?”
“不要。”邵云重握着他的手,将脸贴在他手背上,闭上了眼睛。
好像就要这么睡着了。
裴雪意伸出另一只手,拨了拨他前额的头发,突然起了玩心,将他的头发揉乱了。
邵云重笑着躲闪,“别闹。”
此时此景,两个少年的一举一动,都有一番别样的温柔情致。
邵云重说:“你到床上来吧。”
裴雪意看了看他的点滴,怕压到。
“没事,”邵云重拍了拍床内侧,“你睡里面,我们以前不都一起睡吗?”
那确实是好久以前了。
现在裴雪意大了,已经开始要求独立的空间,邵云重只能答应,让他睡在自己隔壁的小套间里,这样既分开了,又还在一个大房间里。
裴雪意就在里侧躺下了。
邵云重一把将他搂进怀里,鼻子贴在他后颈嗅了嗅,“阿季,你真香。”
“嗯…”裴雪意敷衍地应着,或许是从小的习惯,其实邵云重抱着他的时候,他觉得很舒服,所以在这一刻,他突然有了点睡意。
邵云重还在耳边碎碎念。
裴雪意听着听着就要睡着了,倏然之间,感觉到后颈有点疼。
是邵云重咬了他一口。
“你咬我干嘛?”裴雪意皱着眉问。
“对不起,牙有点痒痒,就没忍住。”邵云重没什么歉意地说。
“你是不是饿了?”
“没有没有…”
裴雪意便没有继续追问,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但他很快发现,邵云重咬他咬上瘾了,时不时的就要咬他一口,有时候是偷偷的,后来变成光明正大的。
最初的时候,裴雪意发现身上有红色的小印子,还以为是蚊子咬的,后来才知道是邵云重。
他跟邵云重抗议很多次,邵云重都不以为意,还嬉笑着把他扑倒,再咬一口,“我要做个记号。”
做个记号。
邵云重那时候那么年少,潜意识里就已经有了这种可怕的想法。
因为在学校打架的事,他们两个在家里待了半个多月,等邵云重的伤恢复的差不多,俩人才回学校了。
邵云重一战成名,从这以后,学校里是没人敢招惹他了。
裴雪意听说,黄澎在医院里住了三个月才出院,出院后也没回学校,家里给他转校了。
黄澎跟邵云重的恩怨,就暂时告一段落。
但在裴雪意的记忆中,后来邵云重跟黄澎也一直不对付,两家在一个圈子里,但他俩始终不对付。
在某一年的商务活动上,两个人撞见了,黄澎还被父母逼迫着,主动跟邵云重搭话了,想缓和关系。
毕竟以前的事都过去了,那时候年少不懂事、犯浑,打架也是家常便饭,长大后都一个圈子的,谁还能一直记恨呢。
结果邵云重不搭理他,他也就不自讨没趣了。
其实邵云重也不是小心眼的人,要是当初他俩只是单纯干一架,不至于后来也不来往,但这件事事关裴雪意,那真是触及他的底线了。
当时的裴雪意并不明白,邵云重之所以那么愤怒,不仅仅是因为黄澎欺负了他。还因为,在邵云重心里,黄澎碰了属于他的东西。
那时候的他们都太小了,裴雪意怎么会明白这层意思呢?就连邵云重自己,也是在很多年后才理解自己当年的行为。
临近年关的时候,邵千洲从国外回来了。
邵云重和这位大哥相差着七八岁,中间就是隔着好几个代沟,再加上邵千洲在国外读书,所以他们兄弟俩的感情说不上多深。
裴雪意却很喜欢邵千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