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云重强压着怒火,阴沉着脸色,俯身去抱裴雪意。
裴雪意却在看清他脸的一瞬间惊惧万分,哆哆嗦嗦地往邵千洲怀里钻,“大哥,我不走…不走…”
“你给我过来!”邵云重一把攥住他的胳膊,将人拽到胸前,贴着裴雪意的耳朵说:“你别逼我在这里弄你,你要是想让大哥亲眼看着,你就给我倔!”
“不…不要!”裴雪意已经醉得不甚清醒,却在听到这句话时害怕摇头,只是一只手还拼命揪着邵千洲的衣服,哭着喊:“大哥…救救我…救救我!我不走…大哥…”
“阿季…”邵千洲被他喊得揪心,拧着眉看向邵云重,“云重,阿季不想走,你就让他先在这里睡一晚吧。”
这时邵云重已经掰开裴雪意揪着邵千洲衣服的手指,看向大哥,露出一个森寒的笑,“他哪能不想回家呢?现在就是喝醉了,耍酒疯呢。阿季认床,在这里睡不舒服的。”
“可是…”
邵千洲还想再说什么,邵云重已经抱着人走了。
从酒店到邵家庄园,中间有一段不短的路程。裴雪意刚上车的时候还闹腾,后来也消停了,趴在邵云重胸口呼呼大睡。
等到了家,邵云重把他抱回房间,他也丝毫要醒来的样子都没有。邵云重冷笑,闹了那么久,到家了他倒是睡着了,以为睡着了,他就不跟他算账了?想得美!
邵云重把人往床上一丢,极度随意,与以往那种轻拿轻放完全不同。
裴雪意的后背砸在床上,震得胸口都麻了,一下子醒过来。他看到邵云重压上来,连忙往一边躲,但他喝醉了反应迟钝,怎么可能躲得过去?
邵云重顷身向前,猛地压在他身上,随手捞过来床头柜放着的水杯,把一杯冰水全泼在他脸上,厉声问:“冷静了吗?”
“咳咳咳……”裴雪意被迎面泼来的水呛了一下,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邵云重掐住他的下巴,恶狠狠地问:“我问你,今天为什么喝这么多酒?大哥今晚宣布订婚,你伤心了是不是?”
裴雪意还是咳嗽,眼睛里布满水气,好像要把肺咳出来。
“你说话!”邵云重捏着他下巴的手更加用力,用力到手背上青筋暴起,“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大哥?是不是喜欢他!”
邵云重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所有的理智也随之坍塌,他几乎不用等着裴雪意回答,就已经快要发疯了。
他想起裴雪意这段时间和大哥的接触,回想着裴雪意那天在医院和大哥相处时的笑容,还有今晚靠在大哥怀里那副小模样,猛地想起裴雪意这些年和大哥之间的种种,每次裴雪意见了大哥都笑得人比花娇。他过去总因为这个吃醋,但也没真的以为他俩能有什么,毕竟大哥和裴雪意差着八九岁!
可是他现在越来越觉得,裴雪意心里有大哥。这些年他像条狗一样守着裴雪意,不管男的女的,凡是围着裴雪意打转的,他全都赶走。谁曾想,防不胜防,裴雪意心里的那个人,就一直在他们身边呢!
裴雪意真的知道怎么伤他的心,这事儿要是换了任何一个人,他能把那个人活活撕了,但那个人偏偏是他的亲大哥!
裴雪意仰面躺着,被迫看着邵云重阴沉到扭曲的脸,突然有点想笑。邵云重问他的这个问题,让他一下子兴奋起来,兴奋到头皮发麻,心脏抽搐着狂跳。
他张了张嘴巴,双眼因兴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笑着说:“是,是又怎么样?我喜欢大哥,我就是喜欢他。”
这句话就像一簇火苗,倏地一下点燃了邵云重全身的神经,刹那间,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胸口那种震荡的感觉,几乎让他当场吐出一口血!
他咬牙道:“你再给我说一遍!”
裴雪意看他肝胆俱裂的模样,忍不住再添一把火,他看着邵云重,浅浅地微笑着,莲花瓣似的眼睛勾魂摄魄,说出的每一句话却都像是要索邵云重的命。
“你知道吗?邵云重,每次当你跟别人说,我们两个是青梅竹马,是命中注定的缘分,我都笑,你问我笑什么,我从来不回答。现在我告诉你,我是在笑你呀。”
“什么青梅竹马,什么命中注定,全都是狗屁!邵云重,你是不是以为我天生就是属于你的?”
裴雪意笑得有些癫狂,全身都在颤抖,他像看着一个被欺骗的天真儿童,很温柔地说:“这个世界对你太好了,所以让你产生了一切都应该属于你的错觉。你知道吗?那天你在花园里遇见我,哪里是什么偶然呀,不过就是我爸爸刻意安排的。后来我什么都顺着你 、对你好,不过都是为了讨好你,因为那是爸爸安排给我的任务,我照做而已。如果那天是大哥的生日,那我讨好献媚的对象就是大哥,还轮不到你呢。”
邵云重静静地听着,按在裴雪意两侧的拳头紧紧攥着,他粗重地喘息着,全身都在打颤,裴雪意甚至能听到他握拳时把拳头攥的咯吱作响的声音。
突然一记拳头挥过来,裴雪意猛地闭上眼睛,“砰”的一声巨响,拳头砸在了他枕边。
邵云重低下头,狠狠咬在裴雪意肩上。
“啊——”
他咬得太狠,几乎狠狠撕下来一块肉,裴雪意疼得一声惨叫,在他身下抽搐挣扎。
鲜红的血顷刻间流出来,渗透白色衬衫,在裴雪意肩膀上晕染出一团血迹。
剧烈的疼痛侵蚀了五感,裴雪意苍白着脸,听到邵云重咬牙切齿的声音。
“阿季,你是我的。你喜欢大哥又有什么用?他要订婚了,他要娶一个女人,以后结婚生子,儿孙满堂。”
“就算当年你跟的是大哥,你以为你就好过了?他迟早要结婚的,你行吗?你能给他生孩子吗?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除了我,谁能这么掏心掏肺的爱你?”
邵云重一口口撕咬着他的皮肉,好像要将他活活吞进肚子里。
裴雪意灰白的脸上布满汗水,脸色因为疼痛有些扭曲,他扯开唇角笑了。这个笑容是如此的苍白、冷讽,带着无尽的不甘与寒意,就像是从湖里浮出的水鬼。“爱?你也配说爱?”
邵云重因为这个笑容有些胆寒,竟一下子愣住。
裴雪意躺在他身下,双手颤抖着脱掉自己的衣服,“你爱我吗?你只想草我。”
他把自己脱光,张开腿,“你不就是希望我这样吗?在你身下张开腿,像个婊子一样摇尾乞怜!”
“你住口!”邵云重抬手想扇他耳光,却又硬生生停住,手掌颤颤巍巍停留在半空,最后狼狈地垂落。
裴雪意是最了解他的人,永远知道怎么激怒他、刺痛他,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在捅他的心窝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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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求婚
这一晚,邵家庄园里所有佣人都胆战心惊,把心提到嗓子眼儿。二楼房间里的动静惊天动地的,一度让人觉得会闹出来人命。
邵云重把房间里能砸的东西全砸了。
他把自己和裴雪意关在砸得稀巴烂的屋子里,不准任何人进来。两个人就那么僵持了一夜。
邵云重一遍遍问裴雪意,你真的喜欢大哥?真的是大哥吗?他心里已经十分确定了,却又希冀着裴雪意能改口。
但裴雪意是什么样的人?那也是一根硬骨头,他咬死了不肯改口,就是喜欢大哥。
于是邵云重又像审犯人一样审问他,是从什么时候喜欢大哥的?喜欢大哥什么?跟大哥有没有做过什么越界的行为?
他要裴雪意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不能有任何隐瞒,他要知道所有的细节,稍不满意就逼着裴雪意重头再说一遍!
醉酒和困意双重侵袭着裴雪意的神经,他已经极度疲惫,很想睡过去,又被邵云重拎起来逼问。每当他就要昏过去时,邵云重便用冷水泼他。一杯杯冷水泼在脸上,也浇灭他心里最后一丝妄想。
他昏昏沉沉,那双莲花瓣似的眼睛却异常清亮,盯着人看的时候,让人无法控制的沉溺。
他就那么盯着邵云重,很虚弱地开口:“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意识到的时候,可能已经喜欢他很久了吧…可惜,他永远不会知道了…”
他说“喜欢”的时候,眼睛里就像含着一泓融化的雪水,不再是往日里冷冷的样子,反而柔软沉静,还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欢喜甜蜜,真如少女一般羞怯。
邵云重盯着那双眼睛,总觉得裴雪意在透过他看着别的什么人。他知道自己跟大哥一母同胞,是有几分相像的。所以这个认知让他更加愤怒。
裴雪意似乎很喜欢看他恼羞成怒的样子,被揪着衣领回答都喜欢大哥什么的时候,即便已经虚弱到快要昏厥,也专捡大哥和邵云重相反的一面来说。
邵云重性格爆烈、易怒冲动,他就说喜欢大哥温文尔雅、风度翩翩,邵云重霸道专制、不懂尊重,他就说喜欢大哥温柔体贴、会尊重人…
总之,字字句句专扎邵云重的心。
天亮的时候,裴雪意开始发烧,起初只是低烧,后来渐渐变得烫人。
他全身上下只剩一件白衬衫,衬衫已经湿透,有汗水,也有邵云重为了弄醒他泼的冷水,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而他肩膀和后背的位置血迹斑斑,都是邵云重咬出来的伤口。
这副模样,简直和刚受过刑的人没什么区别。
殷胜天和安妮一整夜都没敢离开,看到屋子里的情景,几乎以为裴雪意已经死了,疯了一样跑出去叫医生。
裴雪意从这天开始一病不起,先是发烧、咳嗽,后来烧成肺炎了,好不容易养好了一点,又赶上降温,他去花园里走了走,又开始咳起来。
邵云重有时候听着他咳喘的声音,都担心他会把肺咳出来。过了没几天,佣人便在裴雪意的手帕里发现血迹。
邵云重想起那天晚上他往裴雪意身上泼的一杯杯冷水,悔得肠子都青了,连夜召集了一群专家给裴雪意会诊。
所幸经过反复的检查,并没有什么治不了的大病,还是肺炎。只不过裴雪意身体底子薄,这病就一直反反复复,拖着不好,他整个人都被耗得瘦骨嶙峋。
或许是那一晚受了凉,裴雪意切断肌腱的那只右手也开始疼,做复健的时候,每次都疼出一身冷汗,康复医生给的反馈也不好。
他觉得这只手大概要废了,不过他也不在意了。他的整个人生都毁了,还在乎这一只手吗?
邵千洲的订婚仪式定在月底。
何小姐的母亲是本市的酒店大亨,他们家有一处酒店极为奢华,已经成为当地地标性的建筑,于是订婚仪式就在这家酒店举行,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宣传了。
作为邵家的长子,邵千洲的订婚宴想低调都难,排场也是极尽豪华。因为排场太大,前期准备起来事情就多,庄园里还抽调了一部分人手去帮忙。
邵云重也被派了差事,那就是亲自去香港接他母亲。他心里惦记裴雪意,不太情愿,但香港那边是他亲妈,他还真没法推脱。
虽然舍不得,但他还是动身了。等他从香港回来,已经是一周以后。这期间他给裴雪意打了几个电话,裴雪意一次都没接,他只能跟斓姨问问情况。
从香港回来的当天,他下了飞机,把母亲安置好,立刻就往家里赶。回到家之后,发现家里格外冷清,整个二楼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他有一瞬间怀疑,裴雪意是不是跑了,但庄园里那几个保镖也不是吃素的。一直到他走到裴雪意房门前,听到里边的咳嗽声,心才算放下来。
邵云重推门进去,那咳嗽声更加撕心裂肺,他不禁皱了皱眉,“怎么又咳那么厉害?”
斓姨正在喂裴雪意喝水,闻言看了邵云重一眼,“这几天天气不好,阿季从小就对降温很敏感,冷一点他就不舒服。”
邵云重又问:“今天吃药了吗?”
斓姨摇头,“还没。”
这时候已经是饭后了,往常的这个时间裴雪意早就吃完药睡下了。
邵云重正要去问问厨房怎么回事儿,厨房里的人就来送药了。
他接过来汤药就感觉不对,碗底儿摸着不怎么热,便亲自尝了一口,发现汤药不仅煎糊了,还凉透了。
邵云重当即火冒三丈,“啪”的一声把碗砸在地上,指着来人破口大骂:“这药是谁煎的?都凉透了还端来给他喝?厨房里的人全都死了吗?连一碗药都煎不好!”
来人战战兢兢的解释:“二少,药是我煎的。厨房里的人都被抽调走了,去大少的订婚场地帮忙。厨房里就剩我一个人,我又要做饭又要煎药,那药得煎几个小时,药炉子得有人专门看着,我实在忙不过来…”
邵云重一听这个更恼了,“老大那边缺人,就把厨房的人全都调走了?谁给他们的胆子!这回负责人手调度的人是谁?老大那边还没进门呢,他们就开始怠慢我房里的人了?”
厨房里这个女佣是新来的,平时极少在东家面前露面,就在厨房干点杂活儿,胆子也小,面对邵云重的质问,红着眼睛支支吾吾,什么也说不出来。
邵云重是个暴脾气,哪有耐心看她抹眼泪儿,怒气冲冲的,就要出去找人算账。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裴雪意被斓姨扶着坐起来,拉住他的衣袖,“邵云重,你让我和斓姨搬出去吧。”
邵云重听到这话就炸了,“你想都别想!”
裴雪意垂下眼睛,又是平日里面对他时那副凉薄的模样,很冷淡地说:“我是什么人?能经年累月的住在你们邵家?你要是再晚回来几天,可能我已经被他们磋磨死了…”
“我看谁敢!”邵云重声色俱厉,甩开他的胳膊,怒火滔天地走了。